叶步影在床上一躺就是五天。
想不到她居然在摘星楼无所事事消磨了整整十天。
终于按捺不住出了摘星楼,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地方可去。摘星主楼处在荒郊野外,周围不用说是集市,连人烟
都稀少得很。出了摘星楼半个时辰,周围的景色竟然没怎么变过,除了树还是树,依然百无聊赖。
难得风和日丽无病无痛,叶步影一时兴起,索性骑了匹马向城区奔去。
对楼主夫人叶步影隐瞒了两点。一,蛊虫入的是祭风教沧陌,二,沧陌不仅中了这四念虫,而且还有****。
如今沧陌的命要靠她的血续着,她的命又和沧陌连在了一块儿。本来以为沧陌为了保命会想方设法让她出摘星楼来解毒,却不想十天下来沧陌一点消息都没有。
知晓四念虫原来还有这番公用,她心底竟是说不出的苦涩。
沧陌应该是一开始就知道四念虫是什么属性,所以才一次次对她手下留情,留着她的命只为了怕自己受她所累?
呵,什么竹马青梅年幼情意,原来不过是保命而已!原来一开始念着些许往日恩情而手下留了情的,居然是她叶步影。
五月梅子青时雨。
风和日丽的天在她入城不久就阴郁起来,淅淅沥沥地下了场雨。
不可避免的,她被雨淋得浑身****,一身绿衫贴在身上,满头青丝耷拉着粘在脸际,搭在肩头。
既然晚春雨不寒,她也就懒得避雨,就当洗了个澡,反正也无所事事,索性闭了眼任由马儿带着乱逛。
雨天小贩都收了摊位,本是热闹非凡的街上空旷得很。
一人一马,斜风细雨,青衣带水。
直到云雾初开,阴雨转晴,叶步影才懒洋洋挪回了游离的思绪。眼前的景物似曾相识,却又认不出是哪里。街末一棵老柳葱郁欲滴,柳树后是个破败的庭院,似乎是座大宅却被荒废许久。
不知怎的拐进了穷途末路的死巷。
叶步影无奈跳下马,不小心踩着什么东西险些绊倒。低头望去,似乎是块木匾。
她心里闪过几分阴郁,蹲下身轻轻将那块木匾翻转过来。几个烫金大字入眼,胸口忽而一颤,竟像是霎时没了力气,突然松了手。
那上面是两个烫金大字:凌府。
入城闲逛,怎么就到了这儿?
时隔一月有余而已,辉煌如江南凌府就破败成了这副模样。只因为当初她叶步影率众灭门。
宿命。
此刻这两个字清清楚楚划过她的脑际。当初灭门,今日满身是伤,还命系仇家之子归来,除了宿命还是什么?
突然有脚步传来,她猛回头,却见街巷缓缓走来一人。
那人一身白色便装,青丝被根灰色丝带扎着,手上拎了一坛酒,随意甩在肩后。来人见了她甩甩头将脸际的发丝甩到身后,洒脱一笑道:“终于见到你了,陪我喝酒怎么样,鸿儿?”
竟然是沧陌!
“鸿儿,怎么停在个荒院门口?我们多年未见还没好好叙旧,上次也是匆匆一别。”见叶步影还在发愣,沧陌拿着酒坛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幸好无意中钻进了这巷子,不然又得和鸿儿错过了。这次可不许走了,必须陪我叙旧,喝酒!”
言语间神采飞扬,哪里有半分平时沧陌阴沉的模样。
易容么?叶步影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
如果这人是沧陌,为什么会不认得这凌家旧宅?如果是有意冒充,知道她叶步影是鸿儿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沧陌是凌家三少,不会愚蠢到连凌家位置都没调查就擅自冒充。
这人容貌与沧陌一样,穿着气质却迥然不同,该不是刻意模仿。只是这如何说得通?
“走吧!”
叶步影正疑惑失神,忽的被沧陌拉住了手,速度之快,让她一点反抗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牵着迈开了步伐,踉踉跄跄朝前走。
突然间牵动了伤口,她倒吸了口气。“放手,痛……”他这样的拉动幅度,才愈合的伤口只怕又出血了。
“痛?”沧陌停下脚步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却没有松手,只是把另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怎么了?”忽的瞥见她肩膀上渗出的丝丝红晕,讶然道,“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趁着他停下脚步,叶步影匆匆跟上一个转身,一记手刀劈向他脖颈却被他伸手截下。顺势一推顺利摆脱了沧陌的手退后三步站定。
“你,不知道我是怎么伤的?”
那****伤在青月痕手里,身为祭祀不可能不知。更何况凤宫里早就一目了然。
“谁干的?”
沧陌沉下脸,忽然身形如风一闪而过,眨眼间就绕到了叶步影身后。一伸手将她带入怀里,一手制住反抗的左手,另一手作势要解开她衣襟。不重的拉扯就出了血,该是受了不轻的伤,有他沧陌在谁敢动手伤鸿儿!
叶步影只觉得身后飘过熟悉凛冽的香味,等到反应过来时已是被沧陌搂到了怀里,鼻间弥漫起淡淡的微甜香味。
夺魂如凤神花,香味自是独一无二。会带着凤神花香味的非是沧陌不二。
只是片刻的失神,她竟然让沧陌的手伸到了衣襟口。
他想干什么?叶步影咬牙抬手想反击,却被沧陌钳制了左手,右手经过刚才的拉扯伤口崩裂没有丝毫力气!
“别动,我看看伤!”见怀里的人儿挣扎不止,沧陌皱眉呵到。
“放手……伤,大夫看过了,包扎好了……”如果不是你刚才的拉扯,再过几天就可以痊愈了。
“真的?”沧陌明显怀疑。
眼见他含愤的目光一直徘徊在她肩上的伤口处,叶步影忙扯出一抹笑道:“不是说叙旧吗?去哪儿?”打不过,就索性陪着他发疯又如何?
沧陌听了顿时笑开了眼。“差点忘了,我还买了酒,我们找个地方边喝边叙旧。”刚才急着查看她的伤口,顺手搁在了路边,还好没有摔破。这才终于松了手,提起酒坛笑,“我们去哪里?”
“这里。”
叶步影伸手一指,正对着凌府。冒充朱颜刺探祭风教这仇暂且不提,这灭门之仇就不信他忘得了。仔细观察着,却没发现沧陌眼底有恨意,反倒是疑惑偏多。他真的可以不顾凌府上下老少一门被灭之仇?
“可这里是个荒园……”
叶步影闻言眨眨眼道:“别有风味。”
沧陌眯眼笑,晃晃酒坛,叮咚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