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什么?夫人也就没有死。这事当真要告知全县的人,都让人家误会了。县夫人自有吉人天相,别让他们随便的在背后议论。”
师爷被训斥得缩成一团,他那脑袋几乎塞进了脖子去。便连声的应着是,然后行了辞别礼。孙甫圣挥手让他离开,他再将那些剩菜夹了,一一的清了盘子,打着嗝站了起来,管厨子的连忙过来将他送出厨房。外面正好阳光初照,晒得他暖洋洋的,孙甫圣便伸了个懒腰,抬起步子慢慢的走着。
厨房的这段路并没矮栏杆,只是泥路,三只脚掌的宽度,但四周很是开阔。又有青绿的灌木,不过这时候都有些叶子泛黄了。灌木不过是些间隔,三两株栽着,倒也修整了些使得见着美观。孙甫圣往灌木后面看去,便见着一排很长的屋子,许多的丫鬟端着盆子进进出出的,盆子里装着衣服,在屋子前面还架着一根由数截竹竿连起来的东西。孙甫圣慢慢的走过去,问了下才知道是府里的洗衣处。孙甫圣念着这几天都时间没洗的衣服,转身返回那厢房去取了。
在返回厢房的路上,有个官差急急的追上来,孙甫圣闻着他的脚步,已转过身,那官差便叫着进士老爷留步。
孙甫圣待那官差跑近,才问:“什么事?”
官差道:“县老爷有请进士老爷到府厅说话。”
孙甫圣答应着,道:“我去换件衣服再去。”
那官差便领命回去。
孙甫圣依旧不紧不慢的往厢房走去,转了个弯,见着路上的对面是县夫人走着,她已回来了。孙甫圣便远远的施礼,叫声县夫人。
县夫人像是才看见他的样子,吃了惊的,忙答礼,那空洞的眼神里,仿似刚活过来。被蛊虫腐蚀后的躯体,很是勉强的鞠着。孙甫圣赶忙上前扶着她。
县夫人道:“进士老爷,你便是吃过早点了么?”
孙甫圣道是,又道:“县老爷大概也回来了罢,邀我去府厅说话,夫人可到那儿去找他。”
县夫人谢过孙甫圣,便离开孙甫圣的手,依旧慢慢的走向前面,路过转角,然后回头看了孙甫圣一眼。孙甫圣赶紧转过脸来,急急的躲开她的目光,便继续往前面赶路。
到了厢房,孙甫圣找着衣服换了,匆匆返回这条路子,已见不着县夫人,他便向着府厅走去了。
县府的府厅在衙门大堂后面。虽然连在一起,但也隔着条走廊,走廊的两端是与外面相通,有官差在走廊上把守。孙甫圣从走廊的一端进入,并没经过大堂,师爷早在门外等着,看到孙甫圣,露了笑脸朝孙甫圣摇手。孙甫圣便也挥挥手,走近了,师爷在前面领着他进去。到了屋内一看,早见着三四个乡绅,被打手拥着,神气活现的坐在前面。也都是朝进来的孙甫圣摇手,孙甫圣便露出笑脸朝他们致意。师爷领着孙甫圣,到各人前面介绍。
左边首起的是王乡的王员外一,然后是王乡的王员外二,王员外三,……一排都是王员外,共十四个。然后是右边首起,赵镇的赵员外一,赵员外二,……又是一排的员外,都是姓赵,共十八人。孙甫圣都一一的见过,也都互相行了礼。师爷便领着孙甫圣到上首最左的位置坐下,靠在王员外一的位置。此时县太爷还未来,那王员外便伸头过来和孙甫圣聊起来了。
“请问孙进士是那里人?”王员外行了礼鞠躬,孙甫圣答了礼,端起茶敬了。
他便答:“是下水乡的孙家村人。”
王员外又问:“进士几年?”
孙甫圣答道:“今年的三月,还未及上京师考试。”
那王员外便肃然起敬,向孙甫圣敬了茶,道:“小的是荷乡王家村的,以后还请进士多多关注。”
王员外说着,手伸到袖笼里,便摸出三两银子,递给孙甫圣。“出门走得急,没带着礼物,这些少意思还请进士不要见怪。”
孙甫圣瞄了眼银子,并没有接,端起茶杯呷了口。便道:“员外看我是什么人了?怎的我也是孔孟圣人下的徒弟,怎可以无功受禄?”
王员外笑了,也不勉强,就将那三两银子放在茶几上。另外还掏出五两来,一并放在茶几上,孙甫圣依旧是瞄眼,脸上装得气闲神定的。王员外那双奸诈的眼神在孙甫圣脸上扫了扫,并没说话,默想了一下,又掏出二两,一共十两全放在茶几上了。
“请问孙进士榜上排几等?”王员外问。
孙甫圣没答,呷着茶,眼睛转到赵员外的那排去,只见坐在首位的赵员外正牢牢的盯着这里看,眼睛大概是在孙甫圣与桌上的银子间游走。
这边的王员外见孙甫圣没有回答,便满脸的不高兴,将茶几上的银子一并的拿起,收回袖笼里。
孙甫圣放下茶杯,刚好看到,他便答:“未排几等,我只看了头一名,已没兴趣。”
王员外笑了,道:“进士好的傲气。”
孙甫圣看了王员外一看,笑了,道见笑。
这时候,县太爷出来了,陪着他的老婆,眼眶处还有泪痕。座上的员外看到县夫人,都吃惊的小声议论。师爷忙过去,从县太爷手里接过县夫人,扶着到右边的椅子坐下。县太爷先不忙着坐,对座上的众位客人赔罪。
“近来各位也有所耳闻,贱内的身体最近欠佳,这也是本官迟到的原因。”
然后县太爷再坐在上首中间的椅子上。
师爷便向众人宣示:“各位员外,实在不好意思,会议推迟了这么久。本来河妖作祟,各位也都出了力,但是呢,你们知道的,州官向例要来一趟看看。这看看的意思,相信各位都知道,那我就不多说了。老爷的意思是,如今请各位到来,商量下该怎么给。但是前段时间,河妖作祟,各位都给了不少赏钱,出壮丁的出壮丁。且不提河妖抓没抓住,但是这河是填不得的。”
县太爷敲了敲茶几面,众员外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县太爷接过师爷的话,道:“不是填不得,是京师还未发文下来,这程序不好办。万一京师不让动,我填了,到时候还要挖开,费钱费力不止,还要得请各位支持。”
王员外道:“让我们给州官老爷饯行是没问题的。就怕到时候老爷,这州官走了不说,京师派人下来巡河,没有河了开罪我们,罪可不小。”
县太爷道:“便是。所以填不得。”
赵员外道:“填不填,对我们赵家村没甚影响,我们的还是靠庄园种植,水路走得少。”
王员外道:“那你们赵家村是没意见的?”
赵员外道:“便是。”
县太爷转向孙甫圣问:“孙进士有何高见?”
孙甫圣正喝着茶,被县太爷的突然发问,惊的一震,茶也泼了些出来。但既然问了,他也就只有回答,想到那心脏尚在河妖手里,到底是要寻河妖的仇。
他便道:“老爷,河妖作祟,怎得也要给他们点威吓,面得日后发难,要治他们可就费力了。”
王员外不满的道:“区区的进士,如何说话?”
县太爷闻言,脸色有点不好看,盯起眼睛看向王员外。在旁的师爷赶紧道:“且勿动气,这是进士一甲的第一名,是全县人的希望啊。”
那王员外一听孙甫圣竟然进士的第一,慌得从椅子上倒下来,跪到地上拜倒,惶惶恐恐的说:“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进士不要记挂在心。”
孙甫圣便道:“无怪。我且说实理。”
县太爷道:“农田要引河水灌溉,商业也要走水路,没有清流河,实在是要断县里的根。”
孙甫圣道:“这个我知道。但是老爷,河妖管着那河流,却是管了县里的人命,怎么都得想个法子办了。”
王员外道:“自古就需要祭祀,千百年来如此,怎可坏了祖宗的规矩?”
县太爷斥道:“祭祀也能纵容河妖作恶。”
众位员外见县太爷犯怒,便都起来跪拜,道说得是。
赵员外道:“乡有祭神敬鬼,且都没有犯我们乡民,今如此小河妖,竟敢贸然威逼县民,说什么也得整治下它。”
县太爷道:“治是得治的,但得想个法子来,然而河还是填不得的。”
这时候县夫人忽然说话了。
她张开口顿了顿,才说:“我们天天的祭神敬鬼,但得有事起来,却又忘了找他们去。”
县太爷这才一拍脑门,道:“夫人说的是。”
孙甫圣便要问这如何请得了神?却见县太爷慢慢的将那天的做梦的事情说给众人听,然后县太爷再解释一番,孙甫圣才释然,原来却是那神仙不知道,才让河妖作恶。
于是众人经一番的商量,定下典祭大礼,却要设法去告河妖一状。
正说着,忽然差官进来报告,州官正赶着过来,众人料想是为了治河的事情,便都起来,出到外面去迎接。远远的看见几人抬着轿子走近,数十人护着,神色匆匆的。孙甫圣便想起昨夜的事情,不知道那蛇妖有没有将州官害死了没?
未知蛇妖有没有将州官害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