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苦苦熬到下午,便带上寻桃,前往太后现在的寝宫仁心宫。自从夏孜弘当上皇帝,依照惯例,太后就将凤阳宫让给了现在的皇后,自己搬至仁心宫居住。
一路前往,我的思绪也几经浮沉,不安却执着坚定,紧张却满心期盼。寻桃十分默契,一路仅是默声跟随,丝毫不会影响到我半分。
我满腹心思地来到仁心宫,随着引路宫女去见太后。仁心宫不似凤阳宫那般气势磅礴,却坐落在一片花园之中,格外别致优雅。眼下虽未到繁花盛开的季节,却也可以想象百花争艳时的景致。院子的东首遍种梅花,一眼望去井然一片玫红花林,株株挺拔秀丽,暗香疏影,赏心悦目。然却与我此刻的心情格格不入。
步入前厅,太后此刻正端坐于上首闭目养神,两名宫女一左一右为其捶背。我上前福身行礼,她见到我的刹那笑意盈盈。手势比了个方向,赐我坐下。
我刚安坐,宫女已奉上茶来。我习惯性地端起茶杯,浅酌一口,定了定心神,莞尔笑道:“太后,珏儿有样礼物要送给太后。”说罢,便示意身旁的寻桃将锦盒奉上。
太后瞧着寻桃手中的锦盒,笑道:“什么礼物?”
我笑答,“礼轻物薄,太后不要笑话才好。”
她朝我微微一笑,便伸手取来,打开锦盒,取出手镯放在眼前细细一看,有些诧异道:“珏儿,如哀家未记错,这镯子是你从小带在手腕上的那只。”
我点点头,平平道:“是的,这是珏儿的娘亲留下的。但珏儿想着,珏儿在宫中住了六年,对太后的养育之恩,也无以为报,这镯子倒还看着别致,想送给太后。”太过矫情的话,我不会说,何况对象还是她,过头了只觉口是心非。
太后将手镯放回锦盒,交给身旁的宫女。望着我的眸光令人捉摸不透,审视一番方而问道:“珏儿,怎会忽然想起要送哀家礼物?”
我缓了缓心神,浅笑道:“珏儿近几日,常常梦见珏儿的爹爹、娘亲,爹爹告述我,他想让珏儿带他们回家乡去看看。所以,珏儿想出宫。”
其实我并非胡口瞎编,刚到这儿时就听寻桃说过,我爹爹是外姓王爷,他家乡在都城西北的岭北,也是多年未归。如今作为他们唯一的女儿,想将双亲的骨灰迁回家乡也实属常理。
闻言,太后很是愣怔,显然没料到我会提出出宫。她低头喝了口茶,抬头望向我时,眸中已平静无波,慈笑道:“你在宫中居住六年,从未出过宫。而你爹爹的家乡离都城山高路远,你一女孩子也甚是不妥。”
她的话在我意料之中,我决然道:“太后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但爹爹的心愿,还望太后成全。”
许是见我如此坚定,她也不好当面回绝,只是道:“此事待哀家考虑几天如何?”
如此一说,我倒不好逼得太紧。虽心有不愿,只有无可奈何地点头。
之后,又小坐片刻,闲聊几句。太后的脸上始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但不知为何,这样的笑容看久了,却令人起寒。
回揽月阁的路上,见寻桃闷头不语,我失笑道:“有什么想问就问吧!”
寻桃这才抬头,疑惑道:“郡主,您真的要出宫?”
“真的!”
“那郡主,是否会带上奴婢?”
“当然,我们俩原本就不是这宫里头的人,要走自然一起走。”
“那郡主出了宫,如何打算?真的要去王爷的家乡?”
我暗叹一声,边走边道:“爹爹的家乡当然要去。”
寻桃却蹙眉道:“郡主,如果太后不让郡主出宫,那该怎么办?”
我停下步子,转身望向寻桃,决绝道:“如果不让我出宫,我也要出宫。反正这里我住不下去了。”
寻桃显然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回望我,“郡主的意思,难道要逃出去?”
我瞥她一眼,不置可否。会不会走到这一步,全看太后的意思。深怕寻桃藏不住,不由提醒道:“青梅是这宫里头的人,和你不一样。这件事还未确定前,先不要告诉她,免得惹麻烦。知道吗?”
寻桃如负重任般点点头。我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轻松,笑道:“走吧。”
其实寻桃的担忧何尝不是我的担忧。回到揽月阁,我满脑子都是如何出宫的事。总感觉太后不会轻易放我出宫,但又想,我提出回爹爹家乡合情合理,他们又有何理由不让我出宫?心里也还抱着几丝希望。最后思来想去,我还是喊来寻桃,让她先去准备两套太监衣服,做好准备,有备无患。自己也大略收拾了下东西,暗暗计划着如果不让我出宫,那该要如何逃出去?
翌日,我一早就起了床。拿来了笔墨,闷在房间,凭着记忆,画着属国皇宫的地形图。盘算着记不清的地方,等下便出去查探。如果真要逃出去,这也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古代的笔是毛笔,我本就用不惯,写出来的字更是‘龙飞凤舞’,东歪西扭。现在要用来画地图,我自己都啧啧摇头。我不禁想着,等我从这皇宫出去了,索性就自己做支笔。这样一想,更添了几分出宫的决心。
正当我画得起劲,屋外的院子里却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了上两回夏孜弘的突然来访,现在我听到脚步声就异常敏感。心中一紧,便急急忙忙将桌上一通收拾。竖起耳朵,细细听屋外动静。
随即便听到来人问青梅,“你们家郡主可在?”听这尖细腔调应该是名公公,心底不由戒备起来。
青梅答道:“陈公公,郡主在屋里呢!”
只听陈公公颇为客气道,“那就劳烦青梅姑娘,让你们家郡主出来接旨。”
‘接旨’二字着实让我一惊。这节骨眼上,夏孜弘又有什么旨意是要下给我的?脑海顿时千回百转,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来。
正当我混乱不已,青梅已匆匆推门进屋,开口道:“郡主,陈公公拿着圣旨在外面,等着郡主接旨。”
我瞅了眼青梅,她此刻沉静的眼神似要告诉我,圣旨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接就是抗旨。
圣旨代表什么,我自然清楚不过。只是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令人手忙脚乱、应接不暇。我默了瞬,还是无奈点头,“知道了。”
随她走至院中,便见陈公公笑脸相迎,恭敬道:“郡主,请接圣旨。”
我心中迷茫一片,但眼下只有笑而颔首。忐忑不安地跪了下来,青梅与刚回的寻桃,纷纷跪在我身后。
陈公公敛起笑意,小心地卷开圣旨,扯高喉咙,肃颜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怡珏端庄娴淑,才貌过人,深得朕心,故封为玉妃,赐予玉音宫,即日搬入,钦此――。”
随着宣读的声音起起落落,我只觉一阵眩晕。幸巧双手撑在地上,不然难保不会当场晕倒。身子已无措地微微颤抖,之前心底隐隐担忧却不敢去想的事,还是发生了。昨日刚去请求太后让我出宫,今天封妃圣旨便到。显然他们已经商量好了的,来一道可以名正言顺困住我的圣旨。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究竟是为什么?我不会傻得认为夏孜弘非我不可。
殊不知,这下达这道圣旨的同时,还把我和夏孜珩硬生生残忍地分离,从此划清了楚河汉界,划清了各自身份,谁也不得逾越。
思及此,我心底百味掺杂,酸涩不已也懊恼不已。要怪就怪我自己,一时过于冲动,没有考虑周全。其实早在夏孜弘第一次送来东西的时候,我就隐隐感觉到不对,只是后来时间一长,再加上对他本能排斥,便慢慢淡忘。而这两天满脑子又都是夏孜珩,事情一桩接一桩,让我根本无暇去想其他,也来不及想。但无论如何我不会嫁给夏孜弘,就连将就都不行。
心思千回百转,浮浮沉沉。究竟该怎么办?既不能去求夏孜弘收回圣旨,又不能真当了玉妃。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虽然是下下之策,却也无可奈何。
陈公公双手捧着圣旨,见我迟迟没接,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提醒道:“玉妃娘娘,该接旨了。”
这声‘玉妃娘娘,好似当头一棒,砸在头顶,嗡嗡作响。我的心口犹如被针尖狠狠一扎,猛地一揪,窒息般痛。抬头的同时,对上陈公公盎然笑容,只觉一阵说不出的讽刺。许是他人眼里,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飞上了枝头,一封便是玉妃。但于我而言,就如同给我判了死刑。
陈公公见我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也是微微一怔。然毕竟在这宫中摸爬打滚了大半辈子,岂有不懂审时度势之理。旋即敛起笑意,将手中圣旨往我眼前轻轻一送,再次小声提醒,“玉妃娘娘,该接旨了。”
他再次催促,令我无计可施。僵硬的双手接过黄色的圣旨,低头瞅着这抹明黄,黄的颜色瞬间在眼底放大,变得格外刺眼,刺痛了我的神经。
寻桃突然凑近我,在我耳边低语,“郡主,接了圣旨,还要谢恩的。”
闻言,我这才回神。木木又是一拜,口不对心道,“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公公等人走后,我呆呆怔了良久。青梅、寻桃面面相觑,许是劝都不知该怎个劝法,最后默默进屋收拾东西。只因陈公公走时还特意吩咐,玉音宫里一应俱全,只需带些随身之物便可。而我突然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方才麻木的神经一下子变着沉着而坚定,今晚我无论如何也要逃出去。
寻桃悄悄走至我身旁,忧虑问道:“郡主,现在该怎么办?”
我不答反问,“要你准备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就在奴婢房里。”
“好,那今晚就走。”
寻桃毫不犹豫,默声点头。
青梅收拾好了东西,走近我问道:“郡主,东西收拾好了,要去玉音宫了吗?”
我瞅她一瞬,漠漠道:“揽月阁我住了那么多年,一下子离开,我有些不舍,就让我多待一天,玉音宫明日再去。”
青梅沉静一瞬,就事论事道:“郡主,可是皇上要郡主今日搬入,圣意难违。”
听到圣意二字,已是抑制不住地愤怒。然又想到她曾是太后宫中的人,此刻越看越觉碍眼。冷冷盯了她瞬,冷硬道,“知道了,那就晚些再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