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受伤
咔嚓-
脚下,有东西被她踩碎了,那不是树枝之类的东西,而是类似于玻璃片破碎的清脆响声,她移开那只脚,蹲下身子轻轻摸索,指尖首先触摸到的是变形了的眼镜框,随之,手指肌肤被尖锐的碎片扎破了,轻微的疼痛立即通过神经传入了大脑里。
安可儿无视手指的扎伤,捡起那幅被她踩坏的眼镜,破碎的镜片咯吱咯吱地从镜框上掉落,最后只剩下一付变了形的半框镜架。
子墨-
安可儿将那付变形的眼镜框攥在手里,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追。
再一次的,安可儿又看到了树林另一端闪烁的亮光,海浪声伴随着呼呼的风声,钻过树林,朝她扑面而来。
微弱的月光里,有个修长的身影在摇晃-
子墨-
安可儿加快了脚步,当她走出林子,踏进那片月光里时,她听到了一种脆弱的嘤泣,纵使海浪声再大,那哭泣声仍那么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子墨,那个犹如受伤的小动物般的男孩,站在悬崖边上,迎着呼呼的海风,仰向星空的脸早已泪光盈盈。
安可儿走到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默默地注视着这个沉浸在悲伤中的男孩。
她的目光落在子墨垂落在身侧的那只右手上,因为从坡上翻滚下来,他的衣袖不仅被扯破了,树枝或是石尖之类的东西还划破了他的小手臂,血从绽开的皮肉里一直不断的流淌出来,沿着指尖滴滴答答地掉到地上。
“子墨,”她的目光重新抬起,站立的角度使她刚好可以看到他的右侧脸,“子墨啊-”
嘤泣声因为她的到来而停止,子墨泪眼朦胧地睨了一眼她,侧过身去,完全背对了她。
“我们回去吧?”子墨的情绪还没有平复,安可儿不敢轻易靠近他,她尽可能温柔却又不失力量地对他说话。
“走开-”因为哭泣,子墨的声音变得沙哑,他抬起左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冲身后的女孩冷道。
安可儿摇摇头,她没办法丢下这样的子墨离开。“你太靠近悬崖边了,这里风也好大……”
“罗唆,你以为我会从这里跳下去吗?”子墨打断她的话,转过身来,眼睛里尽是悲伤,某种情绪使他变得再次激动起来,两串热泪再一次滚出了眼眶,“那种事,那种事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马上就……”
“别将那种傻话说出口,甚至想都不要想。”安可儿亦打断他,“也许有的事情我无法感同身受,但我知道你背负了很多,父亲的事,母亲的事都是这样,甚至还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不会发生那么悲惨的事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当时的感受?”
“不要说得好像自己什么都了解一样。”安可儿到底听说了多少他家里的事?他讨厌她这付很了解他的样子。
“子墨……”为什么她要说这些?子墨已经够受伤的了,她还要直指他的痛处?这并不是明智的交涉方法,可她为什么控制不住地将这些话冲出口了呢?她难过地只手抱住身体,微微低下头。“对不起!”
“笨蛋!”为什么要道歉?子墨落垂在身侧的手微攥,安可儿的难过使得他整个人在风中颤抖。
“确实挺笨的,在这个时候我却没能安慰你。”安可儿轻咬了一下嘴唇,抬起的目光正好碰上他那只淌血的右手臂。“就是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你一个人跑进这种地方来啊!”
“……”多管闲事!子墨攥着的双手更紧了,但很快的,它们便松开了。
“你的右手一直在流血,我帮你包扎一下吧?”安可儿见子墨不说话,稍微上前一步,试探地问他。
心痛的感觉远远超过了肉体上的伤痛,子墨从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有多深。他缓缓地抬起右小手臂,月光下鲜血从绽开的皮肉里不断地渗出来,在呼呼的海风声和脚下的惊涛骇浪的伴奏下,演奏着一首生命的哀歌。
安可儿凝视着看自己受伤手臂出神的子墨,他的悲伤他的脆弱就像毒药一样在空气中迅速地弥漫,突然的,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掉了脱鞋的那只脚不禁向前迈去-
形势容不得安可儿半丝的犹豫,她跨步上前,从身面一把拦腰抱住了他,然后一用力,就将他整个人往后拽,当他尖叫着挣扎时,她一个反身,就骑到了他的身上,双手捉住他的肩膀,将他死死地摁在地上。
“你才是笨蛋!”她冲他吼道,他这个样子教她难过得想哭,她俯下身去,一把将那个歇斯底里的男孩紧紧地抱住,“不要再让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了,这种事情,只取决于你,子墨啊子墨!”
呃?!
安可儿的话那么铿锵有力地钻进他的耳朵里,她紧紧地拥抱住他,温暖取代了之前的粗暴,他感受到的只有她的关怀和恐惧。
泪水再一次模糊了视野,繁星闪烁的墨色夜空,就像一池被他的悲伤搅动得波浪起伏的湖水,将他一点点地淹没。
真是个傻瓜!
他心里想着,那是对自己也是对安可儿的评价。
渐渐的,他不再挣扎,也不再哭泣,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眺望着星空,那躯被风吹冷了的身体因为安可儿的拥抱,渐渐地恢复了应有的温度。
“子墨?”怀里的男孩一动不动的,安可儿的心越发的揪紧了。她小心翼翼地松开他,抬起头来,子墨那张挂满泪痕的脸在月光下散发出一种凄凉之美。良久,子墨的眼睛颤动了一下,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突然回到现实中般,温柔地看向她。
“我可以起来了吗?”他问她。
“哈?啊-”当意识到自己多么野蛮地趴在他的身上时,安可儿慌乱地一个翻身,离开他。可是,担忧却促使她硬着头皮赖在他的身边。“那个,你冷静点了没?”
子墨原地坐起身,风吹干了他脸上的泪水,哭过之后,双眼微肿的他显得狼狈不堪,他抬起左手将垂落在额前的头发抚过脑后,疲惫地长长叹息一声,冲坐在身边的女孩点点头。
安可儿稍微松了口气,她揪起睡裙的裙摆,两手用力一扯,就将一大块裙摆从身上撕了下来,然后双膝跪地的坐在他的跟前,示意他将受伤的右手伸出来。
子墨并没有完全从那澎湃的心绪中抽离出来,但是他已完全失去了反抗安可儿的力量。他听从地伸出受伤的手,默默地看着她为他包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