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破狼山已渐渐被雾气笼罩,狼嚎狗吠此起彼伏,山林间的热闹更显得阴森恐怖。
一间破茅屋外,走来一个拄着细竹竿的老头,他的后面还跟着一对衣着光鲜但神情落魄的中年男女。老头看起来七十有余,头发胡子一抹白,眼瞎耳聋腿脚还不好使,颤颤巍巍喊着:“小保,快来给叔叔阿姨带个路!”
茅屋外的荔枝树上,挂着一个摇篮,一大男孩正躺里面翘着二郞腿,哼着歌闭目养神, 连连朝空中摆手,“不去不去,肚子饿着呢。”
老头黑着脸走过来,用手中竹竿在他屁股上捅了捅,痛得他跳下来,老头这才满意,装出一脸慈祥,笑道:“你带对路,让叔叔阿姨顺利进了城,在城里随便捡几吨金银珠宝,回头山珍海味的岂不随你吃么?”
老头的话点到身后男女的心坎上,他们无一例外不是为传说中的罪恶之城而来,传说城里有取之不尽的财富,让多少人压上身家性命前来一搏。现在听老头这么说,男子赶紧哈腰道:“对对对,小兄弟,叔叔来得匆忙没带好吃的,你看这小玩意儿可喜欢?”慌忙间取下手上硕大的黄金戒指,在男孩面前晃晃,金光闪闪。
男孩接过金戒指直接放嘴里咬了口,然后看着上面的牙印,非常老练地说道:“口感太差劲,纯度不到99.9,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说罢带在自己拇指上,经他刚才咬过,还正好合适。
男女面面相觑,看着男孩蹦蹦跳跳就要走远,赶紧屁颠屁颠追上去。
他们必须快些,进入罪恶之城的欲望之门可不会长开,早八点晚八点,不早一分不晚一分,错过必须等到第二天,碰到节假日纪念日啥的就要等更久,可这对男女只怕在城外活不过一晚。
呜呜狼嚎,看不见的丛林深处,狼王已在指挥它的狼群,它们早就盯上男女二人,在丛林中一路尾随。就在一处裸露的山坡上,红眼龇牙的狼王突然探出头来,向他们发起致命攻击,俯冲而来,它身高体壮速度极快,奔跑起来分明比那男的个头还高,两人只有喊两字的机会:救命!
下一幕只听“嗷呜”一声惨叫,男女竟然无事,却是狼王扑空一侧,重摔在地,灰溜溜地趴蹲地上呜咽,还使劲用爪子磨蹭自己的鼻子,上面有血,那模样哪里像是狼王,甚是惹人怜。
“快走啦!”前面本已走远的男孩回头来,有些不耐烦,手上的小石头抛来抛去。
男女惊魂未定,腿脚发软,可狼嚎在耳,只有拼命往前跑,分明是眼前的男孩救了他们,可相隔这么远,他们压根不清楚他是怎么办到的,心中庆幸,刚才那戒指送得值,太值了。
男孩没有理会他们对他感恩戴德的神情,依旧徉徜前行。
再看身后,已经有一群狼围在狼王周围,却不敢再犯。
三人穿过这片树林,又翻过一个小山丘,前方,常年烟雾笼罩下的欲望之门已在眼前,它由嶙峋的青黑色山石构建成十二道门,每道门上都有一个巨大的生肖石雕,十二生肖应了每个人的属相,是生门还是死门,既生欲念,便只有各安天命。
时间正好,男女指着城门兴奋地呼喊着“到了到了”,好像看到了金山银山似的,然后全力向前冲,而男孩已然走在回家路上了。
这种场景对男孩来说,几乎每天都会重复,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甚至充满了不屑。他可是人称韦少保的韦少保,将来是要干番大事业的,而老头是最抠门的封三张封老头。爷孙俩把家安在破狼山林间一处平地上,一棵荔枝树几乎将整间茅屋遮挡,奇葩的是,方圆百公里的城外,找不到第二户人家,虽然偏僻如此,偏偏就有那些人迷路到此,给他们送生活费。
“所以,就目前而言,生活还得继续,坑蒙拐骗必不可少。”韦少保站在高高的树杆上,手搭阳棚,意气风发地远眺莽莽大山,感觉逼格一下子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这叫坑蒙拐骗么?这是助人为乐!”封老头如是说。
“好吧,助人为乐!”韦少保一个漂亮的三百六十度后空翻,稳稳落在封头面前,继续他的助人为乐。
转眼又过几年,封老头让他单独接生意,他一如既往,在破茅屋前摇篮里躺下,头上多出一木头招牌:指路10块带路1000块。区区一行字笔力逑劲有力,入木三分,竟是出自他本人之手。
“小哥指条路吧?”
这天又有人找到这里,跟其他不明真相的路人一样,上来先问一句。
“左右左拐右左右拐右右拐,嗯,差不多就到了。”韦少宝漫不经心回答,他躺在摇篮里翘着二郎腿,玩着手中没有信号的水果88变形金刚款超级大容量大屏幕充电易智能神机——封老头不知从哪里讹来的时髦玩具。
听得云里雾里满脸黑线的路人只好尴尬道:“还是带个路吧!”
“先付清一千零一十块!”韦少保露出一脸狡黠的笑,钱少一分也得拿值钱的东西抵,至于什么东西值钱,值多少钱,那得封老头说了算。
封老头此刻笑得更得意,他在屋里喝着茶哼着曲儿好不逍遥,因为无论韦少保赚多少,都必须的、肯定的,进了他的腰包。
这种任务对于现在的韦少保来说过于简单,三五里地来回十分钟就搞定,他左手把赚到的钱上交,伸出右手讨要零花钱,“好歹给个三五块零花钱吧?”
“零花钱是吧?”封老头右手接钱左手出竿,尽管韦少何已有准备,可无论他伸出的手缩得多快,封老头的竹竿依然扎扎实实敲到他掌心,“零花钱?你也想太多了吧?在这鸟都不敢拉屎的地方,能立足活命,解决温饱问题,那也是靠我老头一根竹竿闯出来的。”封老头对他的态度极其不满,又多给他来几下,要将他的欲望抹杀在萌牙状态。
“老头你牛逼!”韦少保举手投降,趁机跑开,回头不忘再来一句,“而且还装逼……哈哈……”
“老头我不偷不抢,还不能装装逼?不然你早早就饿死了。”封老头没有追他,继续喝着野山茶,苦涩的味道让他眉头深锁,皱纹明显又深了些。
其实韦少保也只是说说,钱的概念多少年来一直停留在萌芽状态,在这里压根不需要,至少他不需要,可封老头整天还在抱怨钱难赚钱难赚,啰七嗦八的,让他好生心烦。
韦少保在门口转了一圈,又回屋老老实实坐下,拿起桌上的酒葫芦大喝一口,“为什么不广开财路,大杀四方?沿路贴几张小广告也好。”
封老头这巴掌大的洒葫芦里总有喝不完的酒,不差他多喝几口的,嗔道:“你懂个屁,大路上明面儿的生意咱们做不了。”
“为什么?”
“为什么,城管会问你为什么吗?”
城管?那群全身武装,开着炮车,别着电棍,端着*的巡逻队?每天在大路上血腥清场,胆敢违停者,人畜不留。吓得他不敢再问,闷声又喝下一口辣酒,酒味药材味混浊在一起不是个味儿。
“轰!轰!”一连两声炮响,说曹操曹操到,巡逻队的大炮一前一后落在茅屋附近,差点没将屋子震塌。
韦少保拍打身上的尘屑,冲出屋内,正要开骂,一辆军用巡逻车载着五六个巡逻兵停在门口,为首的巡逻队队长已经跳下车,直接将他撞到一边,自个进了屋,对着封老头大声训斥,“妈蛋,你们搞大开发呢,几天不见,我汉马炮车都可以开你家门口了,毁林开路谁批准的?身份证居住证房产证可都齐全?”
封老头赶紧起身搬凳子,让队长坐下,满脸堆笑回答:“当然齐全,以前巡城使大人都有过交待的,队长大人您可是忘了?”
队长没有坐,他个头挺高,与封老头站一起,有种居高临下之感,非常强硬回答:“什么巡城使?现在连掌城使都换成马大人了,以前规矩统统作废,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缴纳罚款滚出破狼山,二是财产充公人入罪恶之城为奴。”
“老夫觉得应该还有三!”封老头将队长按在凳子上坐下,手中摸出两根金条塞他口袋里,金条可是封老头亲手用赚来的金手饰熔的,每根足有二两重,两根金条出手,他们两个月算白做了。
可队长撇撇嘴还嫌不够的样子,韦少保生气了,他蹿进屋想去将金条抢回来,还未近他身,封老头的竹杆使了个绊子,他直接扑倒在队长跟前,吓了队长大跳。
“队长你看,我这不懂事的娃儿都跟您跪了,您就发发慈悲放过咱爷孙俩吧。”封老头低声下气哀求。
队长一只手放在口袋里掂量着金条的重量,缓缓说道:“看你这老头儿也识趣,本队长就先通融你们几天,你们好好想清楚了。”
封老头连连称是,韦少保还想起身辩驳,可细细的竹杆压得他喘不过气,只能跪着送那队长趾高气仰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