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拖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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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继续在露台上嗨歌热舞,什么水晶玻璃杯,都换成了整支的酒瓶,到了兴头上就猛灌一口,曾今今几乎想不起他们进这宅子时是怎样的行姿端正仪态万方,原来到了易姐家,这一个个都能这么放得开。
钟宜曦先回去了,上来告辞的时候眼眶还是红的,俞美如不愧是好姐妹,陪她一块儿离开的,一路还不停地安慰。莫易久叹气,叹出来的是浓烈的酒味,注视着两人相互依偎的背影渐渐远去消失,她感慨:“年纪越大,越觉得拍拖好难。”
曾今今认为自己该说点儿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表达,想说说不出的郁闷气堵在心头憋得她百般难受。
“走啊,我们去跳舞!”莫易久放下手中空了的酒杯,拉着曾今今钻进热闹甚至可谓疯狂的人群。这时也没谁再注意寿星了,一个个只忘情地合着台上歌坛巨星陈奇智的劲歌扭动身体,还有一对公开的情侣在人群正中央相拥热吻,也只是被几声响亮尖锐的口哨友情调侃。
莫易久和曾今今在外围相对舞蹈,非常简单的舞步动作,却意外的带感。
“今天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呀。”莫易久突然开口,眼睛因酒意显得朦胧又迷离。
虽然背景音嘈杂,但因为远离舞台,一字一句在曾今今听来都十分清晰。她摇头,面上表情依然看似情绪高涨:“哪里没照顾好我了,我觉得很好,易姐你不用在意。”
“可是你刚才看起来不开心,而且你都没有过来敬我酒。”
的确不开心,但曾今今也不能就这样承认。她有意忽略了莫易久的前半句话,只答:“已经有很多人让你喝酒了,我不想你喝太多,会难受的。”
“你也喝了好多。”莫易久顺着舞步靠近曾今今,伸手摸了摸她略有些烫手的脸:“曾今今,我有看见你喝闷酒。为什么不开心?是不是因为我没顾得上你?还是……你不喜欢我这些朋友。”
“不是不是。”曾今今为这些猜测感到意外,但真实的理由,也说不出口。她没想到在被团团包围的同时,莫易久还特意关注了她,感动不假,但更多的却是惆怅。
“我们谈一谈?”莫易久感觉到曾今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哀怨的气息,即使嘴上否认不停,她停下舞步,垂下手,微蹙眉心定定地看着曾今今的双眼:“有心事,讲给我听。”
曾今今自然也跟着停下,却只是与她对视着依旧欲言又止。
“我们回房谈。你先下去,等我两分钟。”
曾今今内心挣扎还在犹豫不决,莫易久却已经上台拿了话筒说自己喝多了不能继续招待,让朋友们继续玩不要扫兴。还没过12点,朋友们自然不愿意轻易放过她,硬要她干了三杯红酒才准走。
曾今今已经站在感应门边,担忧地看着那边莫易久二话不说灌下一杯又一杯无比干脆。所有人都醉得失去了理智,不知轻重到忘记怎么心疼一个女人。
“说了是喝多了才想走的,竟然还让易姐多喝了三杯。”曾今今咬牙切齿,同时又觉得自己也醉得不轻,她自以为意识清醒,却实在不明白自己这一切表现是意图何在。和莫易久谈心事?谈什么心事?还有别的什么心事?难不成是想表白么?满身酒气,毫无准备,曾今今自己都看不起这份轻率劲儿。
莫易久喝完了酒,挥手和一众朋友说Goodnight,一众朋友却依旧兴致高涨,丝毫没有因为主人的离席感到不自在。莫易久走到门边,面色看不出异样,酒气却又浓重了几分。
“走吧。”她用手抹了抹嘴角,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易姐你要不要紧?”曾今今连忙搀住莫易久:“你那样喝太容易醉了,以后可别什么都答应。”
“三杯酒而已,我不想扫他们兴……”莫易久喉咙一咽:“死了,真的想吐。”
曾今今赶紧把人扶到房间门口,心想都这样了还谈什么心啊,赶紧洗洗睡吧。一拧门把手,锁着……
“易姐,钥匙。”
“钥匙?”莫易久勉强站稳,上上下下摸了一通,整个人看上去又懵又萌:“不记得了……不过我有带在身上的。”
“怎么带呀你这不是穿着礼服么哪来的口袋?是不是让谁收起来了?Vivian?她好像还在,我去叫……”
“哎我想起来了。”莫易久拽住曾今今的手腕,背靠着门呵呵地笑:“你猜猜看,我放在哪里。”
“……”你不是要吐了么易姐?
曾今今皱着眉上下打量莫易久,也没见哪里能放钥匙的。莫易久不禁笑出了几分得意,胸脯一挺,似在示意什么。
“不会吧……”
“哼哼。”她抬手,一手拉开领口,一手摸了进去。曾今今喉咙咕咚一声,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脸瞬间又是一阵更加猛烈的灼烫。
莫易久从内衣里拿出钥匙,交到曾今今手上,下巴一抬:“开门。”
手心触到的不是金属的冰冷,而是与莫易久的胸口一模一样的热度,曾今今想到这些,不禁一阵颤抖。颤抖地将钥匙插/入锁孔,左旋几圈,开不了,又匆忙右旋,过了头,再转回来,咔咔,门终于能开了。
莫易久靠着墙,笑问:“怎么紧张?”
“什……什么呀,怕你吐门外头,着急了。”
“哦……突然又好了,不想吐了,就是有点热。”
两人进屋,开灯,锁门。屋子的隔音效果惊人,瞬间将楼上的喧闹和嘈杂隔绝在外。
莫易久走到床边的沙发上,落座,双腿交叠,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撑着脑袋示意曾今今坐到对面来。曾今今内心再次忐忑不安起来,慢慢地坐下,手放在膝盖上,是极其端正的坐姿。
“为什么不开心?”
曾今今暗暗咬着内嘴唇,斟酌着该把话说到什么程度。心跳得剧烈,做了贼似的,连和莫易久维持对视都无比艰难。
莫易久好像不怎么着急,一言不发只等着她做好心理建设。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久到曾今今自己都觉得再不说些什么就过于尴尬。
“易姐……今天你经纪人跟我说话了。”卑鄙地开口就是告状的话,她打算根据莫易久的反应决定要不要表白。
“他说什么了?”
“他提醒我们不要过火,不要弄假成真。易姐,我们是假的么?”故意把话说得不清不楚,曾今今只是盯着莫易久,等待她的脸上出现一些能够证明什么的反应。
莫易久一时无话,眉心却生出浅浅的褶皱,是思虑,幸而是不带厌恶的思虑。
曾今今缓了口气,继续道:“我一直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易姐,虽然我们离得很远,地理上,地位上,但我认为,我们的心是契合的。”
莫易久点头,站起身,拉开窗帘,望着窗外漆黑中的点点灯光。
点头,却依旧没有表示,曾今今又开始没底了。她看着莫易久笔直的背影,鼓起勇气道:“高先生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很生气,而且我清楚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他戳破了我的心思,并且想抹杀我们的可能性!”曾今今觉得自己暗示得足够明白,瞪着眼睛偷瞄映射在玻璃上那莫易久并不清晰的面容,好想听她说些什么。
莫易久又看了一会儿窗外根本无所谓景色的景色,突然转身,一本正经地对曾今今说:“你把话说清楚点,我听不懂。”
“啊?”曾今今肩膀一抖,瞬间没出息地慌了,她觉得莫易久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有点……不耐烦?生怕再说下去,真的要翻脸。
“我……我一定是喝醉了,语无伦次的。”她忙不迭地站起来,左看右看,想糊弄过去:“我先去洗个脸清醒一下。”说完便转身往洗手间跑。
“曾今今!站住!”
莫易久声音里暗含的愤怒吓得她一步都迈不出去。只听背后传来鞋跟噔噔噔的声音,随即手臂被用力一扯,面前随即出现莫易久无比认真的脸。
“曾今今。”莫易久深吸了口气,似乎在排解怒意,再开口时,语调已经平静温和了不少:“我想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曾今今看着近在咫尺莫易久深邃如潭水的双眸,脸颊似也能感觉到对方浅浅的鼻息。
莫易抬手触上她的下唇,嗓音又轻柔了几分:“快说出来,你想说的话。”
仿佛受到了蛊惑,亦或者是鼓励,曾今今拽紧自己的裙子,仿佛这是她全身唯一的支撑:“易姐……我暗恋你。”
莫易久抿了抿嘴,只是一瞬,透露出一丝忍笑的样子。
“咁啱。(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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