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演!!)不由得我多想,伸手撩开带有“赌”字的竹席大幕帘,抬脚进入。
一进门,便觉得一股乌烟瘴气扑鼻而来,我被熏得几欲晕倒,却见一个应者热情走过来,笑道:“小姐第一次来吧,多来几次就习惯了。”又道,“小姐是要玩几圈呢,还是押大押小?”
我说:“不用了,我随便看看。”
“好,小姐请便。”侍者优雅朝我鞠一躬,转身离开,并没有强求,不自觉对这里的印象提升一点。
左右转悠,因为人实在太多,太密,找不到普伯伯的身影,手心渐渐起了汗,腻湿洇潮。烦躁不安间,有人叫我的名字,满是探寻的意味,我应声回头,看见一个清秀的女孩,她又问:“小姐,您是……是安暖么?”
“我是。”有些犹豫,这个女孩子,为何觉得面熟?
她激动上前抱住我,喃喃道:“我是凤根,阮凤根!”
记忆一下被激活,是啊,那个还未长大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张开了,一双如水般的大眼睛,黛眉如山,鼻翼高挺。当初那个许诺我的小女孩,如今奇迹般站在我面前,不由得想起她说过:“大姐姐,今日之恩,他日必将涌泉相报,你快走吧!”
我是走了,可兜兜转转,我又回来。
“凤根……”我抚摸她柔顺如海藻的长发,兴奋说:“凤根,能看到你真好!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以为问错了,在赌坊工作,能好么?
没想到她欢喜说:“凤根现在过得很好。多亏荼蘼姐姐的照拂,娘亲也在她家帮工,我们也有自己独立的住房了!”
“那很好啊!”我由衷高兴道,又想起她说的“荼蘼姐姐”,遂问:“荼蘼?她是?”
“安暖姐姐忘记了,就是当初那个冷艳的女子啊,她的车子还撞了你呢。”
“哦。”原来是她!
“嗯,你的意思是,这个赌坊是她开的?”
“是啊,”一提到这个名字,凤根立即来了精神,欢喜道,“安暖姐姐,荼蘼姐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解人意,她是很好的,在这里帮工并不累,只是端茶倒水,荼蘼姐姐说,我不能养在深闺,应该多接触外界,所以让我来这里了。娘在姜公馆做帮忙,待遇不错。”
“呵呵,能不这样很不错了,看出来,你的荼蘼姐姐是个好人。对了,”我忽然想起,“你是怎么遇到她的呢?”
“此事说来话长。那日我和娘在百乐门,不幸,又遭拒接,可那人不想轻饶娘,拳头立马上来,又嚣张看我,说要把我弄出来当姨太太。”
凤根咽了口水,继续说:“这时荼蘼姐姐从里面出来,望了这里一眼,也许是神使鬼差吧,我喊了她,还说:‘小姐救救我,他日凤根定当报恩!’听着这话,她奇迹般停下脚步,没有任何迟疑向我们这边走来,敲敲那人的肩膀,熟络道,‘谢老板,好久不见啊。’他猥琐的男人住了手,和荼蘼姐姐寒暄,言罢,差不多了,荼蘼姐姐说:‘谢老板,这母女俩是我家的帮工,不小心得罪您,您大人大量。’谢老板二话不说,当即放了我们,还叫荼蘼姐姐以后多关照他。”
“那很好啊,是她救了你们。”这时,凤根已经拉我坐到休息室里,掩上房门,凤根回眸一笑,道:“是啊,荼蘼姐姐不仅收留我们,还给我们好吃好喝的,她真是大好人。”
“如今,上海滩这样的人不多了。”我感慨道。
“呵呵。”凤根憨憨地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我,“安暖姐姐,今天怎会来这里?我看你来时匆匆忙忙的,莫不是找什么人吧?!”
被她这么一说,我立马站起来,拍拍脑袋,懊悔道:“是呢,差点忘了正事,我是来找伯伯的。”
“伯伯?是那日和你在一起的老人家么?”
“是啊,我感觉他经常来这里。”
“那正好,反正他在里面玩,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安暖姐姐,你陪我说说话吧,一个人在这里,很急的,连一个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凤根撒娇道。
她这样说,我反而不能拒绝,想想看,的确,这么久没见了,好不容易遇到,还是极巧的情况下,不叙叙旧情,岂不辜负了上天的灵巧的安排?
我定下性子,点一点头,细细打量凤根,笑道:“几年不见,凤根出落成大姑娘了,很漂亮!”
“姐姐。”她甜甜呼唤,连“安暖”两字也省去。
我笑道:“如果你愿意,以后都喊我姐姐吧,反正我也没有亲妹妹,你当我的亲妹妹,好不好?”
我以为她会兴高采烈答应,没想到,她犹豫几番,还未能做决定。
我奇怪道:“难道你有亲姐姐?若是这样,我也不强人所难。”
“没有!”凤根连忙否认,说,“只是,我已经认了荼蘼姐姐了……”
“嗳,傻丫头,我还当什么事呢,难道你不想多一个姐姐。我们都给你做姐姐,不好么?我们可爱的小凤根,有很多人疼爱的。”
“这样可以么?荼蘼姐姐不会不高兴吧?”
“怎么会?”
记忆里,那个灿若朝霞的女子,虽说语气不善,但,既然能在这乱世中收留凤根母女,定然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唯有一颗大爱之心,才能容下陌生人。
“你的荼蘼姐姐是明白事理的人。”
“那好,姐姐好!”凤根甜甜呼唤,却忽转话锋,问我,“姐姐也结婚了么?”
念及心中的伤痕,我的脸色有些沉郁,却没有过分表现出来,勉强笑道:“怎么了,好好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不是啊。”她的大眼睛忽闪,嘴角洋溢出微笑,“荼蘼姐姐要和姜大哥结婚了,婚期就在下月。凤根很高兴,因为荼蘼姐姐说,那时会有很多好吃的!”
“我明白了,你是想问姐姐,若是我也结婚,能不能邀请你去吃饭,对吧?”
“是啊,”小丫头纯净无邪笑着,“姐姐没有结婚,对吧?”说罢,自顾自说,“一定没有,嘿嘿,那凤根又可以大吃一顿了!”
我含笑看她,颇遗憾道:“那凤根要失望了,姐姐结过婚了。”
是结过婚了,是的。
我是寡妇……
“哦,那没什么,姐姐快生娃娃吧,生了娃娃,凤根还可以吃满月酒席啊。”小丫头没有失望,反而自我安慰。
我忍不住“哧哧”笑着。刚准备回答,门却应声而开,倚斜着门框,伫立着一位风情万种的女子,她吐气如兰,道:“玉儿,这是哪位贵客?姐姐怎么看着眼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