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隐隐在疼。
坐在车内,窗外晃过的模糊又熟悉的景象,在哪里?是在哪里呢?自己没有在开车,是谁在开车?谁在她旁边?扭头去看的一刹那,突然刺眼的白芒,尖锐的急刹,什么都看不清的慌乱,她听见刺耳凄厉的尖叫声,“啊——”
猛然转醒,满头的冷汗。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房间,还有环在腰上的那条手臂,熟悉的男人睡在旁边。
“又梦到了?”男人皱了下眉,眼睛没有睁开,瓮声瓮气宣告着他并没有彻底醒过来,墨亮的发陷在软绵绵的雪白枕头里,真是祸害啊,认识阮江月以前,伊西从来不知道黑白会是这般要命的颜色。
床头柜上的电子表显示六点三十分,从繁复华丽窗帘缝隙透进来微暗的光,伊西揉揉隐疼的膝盖和脚踝,下床,拣起羊毛地毯上的真丝睡衣穿上,走去拉开窗帘。
天色阴沉,果然下雨了。
转身回头,阮江月那只刚刚环过她腰的手此刻抱住一个枕头,翻来覆去了几下,俊俏的眉微微蹙起,眼睛未睁开,嘴里迷迷糊糊地咕哝:“西子?”
“嗯。”
她倚着窗台,看他满意地继续睡去,唇畔扬起一记浅弧,在外面醒来的阮江月是否也这样可爱呢?那些睡在他身边的女人会吓一跳吧?抑或更加痴迷?这个卓尔不群的男人,自己居然成为了他的妻子。
西子,还是有点可惜呢。
她对自己说,他的妻子啊,好可惜,他爱的人不是他的妻子。
低头瞥着左小腿内侧的那条疤,无力地苦笑,要不是一年前那场车祸,就连站在这里的资格也没有……
八点十五分,伊西在厨房热好牛奶,煎鸡蛋,面包机也识时务的“噔”了一下,端上桌时,阮江月正好换了一套深灰阿玛尼西装出来,领带上别着闪烁的钻饰,冷芒逼人,整个人已然变回那位杀戮商场鸣将惊人的铁腕阮少东,闲适地坐在桌边拿起早晨送来的金融商报开始翻阅。
伊西坐在他对面,倒了杯牛奶递给他,没有言语,阮江月默契十足的接过去喝了一口,视线始终停在报纸上,他们像朋友,不像恋人,却是相处最融洽的夫妻。
西子,这样就够了。她想,只要能天天和这个男人一起共进早餐,这辈子也可以好好过下去。
“今天有约人吗?”
他声音低醇随和,翻动的报纸在指间沙沙作响,伊西微惑,不解地看着他,摇摇头,想到他看不见,赶紧补了一句:“没有。”
“那吃完早餐,让老宋陪你去趟医院。”这次他用的肯定句,老宋是阮家的司机,结婚后,就被阮家二老指派到他们这儿了,阮江月留了家里原来的司机老蒋自己用,老宋就偶尔接送她,出门次数不多,剩下大部分时间都很闲,她晓得每周末回去老宋都会被阮太太叫到一边去,所以也没打发老宋回阮家。
她微怔,末了,连忙摇摇头,笑道:“不用,天气变好,就没事了。”
他停了手上翻报纸的动作,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平静却有细碎的冷冽星光,每当他这样看她时,她就有点心慌,完全不懂他眼里的深不可测,以为他是不悦,他却嘴角轻扬,温柔的笑着问她:“想让我陪?”
这句话的后果,阮家弟弟江初知道,她也知道,所以她无奈地投降:“好吧。”
阮江月丰唇潋滟,满意的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看他的报纸,这么随意的动作却处处彰显出优雅不凡,那出众的气质愣是高出一等,伊西看着他,这时会想起那句忆君迢迢隔青天,中间的餐桌便是天堑,她在凡尘仰望,他在青天之上俯瞰,众生。
她在众生之中,所以比别人靠得更近一步,也感激不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