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雪没想到自己还没有上公交车就被再次请回医院,这一次不是去送人的,而是为了送自己回去的。
模模糊糊的被送进救治病房,医院里的消毒水的味道一阵一阵的扑过来,整个人的身子没有一点的知觉,只知道自己的脑袋很沉很沉,昏昏欲睡,只想就这么一直躺着睡过去。眼睛迷迷糊糊见看到一个身影在她的头顶上方,为她挡着光线。
一双大手握着她,莫名的有些安心,熟悉。杂乱的声音充斥着她混沌的大脑,可是依稀却能听见一个真真切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雪儿,雪儿……”
雪儿,只有这样的声音才能出挑的留住她,不让她放下一切离去。
冰冷的手术刀在她的身上动着,似乎就是一整个重组的过程,这句身体,到处都有那些冷漠的存在。
终于结束,她再次醒过来,一只手臂绑着厚厚的夹板,一只手臂插着好几根的管子,红的,白的,透明的都有,手指上她却还紧紧握着一个东西,伸开手,是那颗她要吃的奶糖,都快融化了,黏答答的粘着在手心上。
一只左脚高高的架起,膝盖以下都是石膏,另一条腿,她稍微动一动,疼得嘶的叫了出来。
窗户边上的安於修听到动静,立刻转身跑到萧雪身边,却不敢用手触碰萧雪身上的任何一处,身子趴在她的身上,关切的问道:“雪儿,怎么了,哪里还痛,我叫医生给你检查一下,忍着点,医生马上就过来。”
“阿修,我只是觉得腿想移动一下,有些吃力。”
萧雪嘴边扯出一个笑,让安於修放心,看着安於修,下巴胡渣冒出,问:“我睡了几天了?”
“两天了。”
安於修心中还是放心不下来,坐在一边守着,一手拿过湿润的棉签给萧雪润润嘴唇,又拿出纸给萧雪擦手,将那颗奶糖取了下来。
“这颗奶糖你一直握着,麻醉了你都没有松手。雪儿,桌上我给你买了几盒,等你身体稍微好点,我再给你吃。以后糖不会少。”
“嗯。”
萧雪痴痴看着安於修,心扑通扑通挑着,似乎都能听到声音,慌乱有力。任其安於修在她的手上擦拭,是他,没错。
“萧雪怎么了,我看看。”
徐志远急冲冲的跑进来,后面带着两个护士,手上端着一盘的药品。
一进门看到安於修放开萧雪的手,从容起身往外走,走过他身边的时候,眼睛往后看,淡淡说道:“给她好好检查一下。”
说完,离开病房。
徐志远笑嘻嘻的上前,一手贴在萧雪的额头上,大呼一口气,总算放宽心,说:“萧雪,你真的吓死我了。你再不醒过来,我都要用特殊的方式。我接到说有一个交通事故发生,一位多处骨折的女性,我万万没想到是你,推着你,喊着你的名字,握着你的手,你就是没有一点反应,差点我都不知道怎么拿手术刀。”
萧雪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微微一笑,安静的让徐志远在她的身上各处小心翼翼的检查。
“徐志远,你在送我去诊室的路上,你喊我什么?”萧雪问。
“……嗯,是雪儿。我……”
徐志远手上动作一顿,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的在萧雪的滑过。
萧雪片指着脚,让徐志远转过身子,自己脸上的失落更甚,淡淡说道:“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志远,我的那条腿很疼,你帮我看看。”
“好,萧雪,你别动,别紧张,放松。”
萧雪点头,缄默伸手朝着边上的牛奶糖握着,手一伸长,自己的腹部更加的疼痛。
“萧雪,别动,你的腹部有玻璃穿透,不要做大幅度运动,会拉伤伤口,还有,一个星期内最好不要进食。”
萧雪咬了咬嘴唇,手尴尬的缩回,放在自己的被子底下,眼睛的视线却没有一刻的转移。
徐志远盯着腿,时不时的敲一敲,又让旁边的护士拿出一瓶喷雾和药水在萧雪的大腿上和膝盖上上药,眉毛拧成一条线,脸上专心致志,萧雪等徐志远摘下手套,看着他的背影,问:“志远,我的伤,到底什么时候能全部恢复好。”
徐志远回头,应付说道:“一个星期。全部好,差不多1个月。这期间萧雪你乖乖的休息,不要出去。我会一直在医院里面陪着你,不要担心。”
“志远,等我能够下床休息,给我办出院手续。”
“这次我不会允许,萧雪,你必须听我的。”
徐志远没有转头,哗哗的在本子上写着东西,写完便往外走去。
“哪来的必须,我何时会那么的听话。”
萧雪望着外面,脸上又是苦涩又是无奈,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她醒了没多久,警察上门,照例询问,无非是之前发生的事情,留个案底。
徐志远等警察出去,端着手臂靠在一边的墙壁上,盯着出神的萧雪,问:“萧雪,车祸……”
“我出门,等公交,公交没等来,一辆破旧普通的面包车,没有车牌,直接朝着我猛撞来,我往哪个方向,那车就跟着我往哪。”
萧雪冷笑,若是醉酒驾驶或者其他的意外,怎么会那么明显的撞她,一撞到她,车子马上逃逸离开,她都没有看清那人。
徐志远走过去,坐在萧雪的身边,按摩着她的手,小心的避开那些针头。听着萧雪的声音,倒是有些不耐烦了。
“生气了?”
“不敢。”
徐志远一手捏着萧雪的脸,逗着她,反问道:“还说不敢?”
“你是医生,我是病人,听话是病人的本分。”
徐志远脸上有些怒气,问:“我是你的谁?”
“哥。”萧雪干脆的回答道。
徐志远脸色稍转,微笑问:“那你听不听哥哥的话?”
“不听,我向来不喜欢听长辈的话。”
萧雪说完,做了一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许志远再次扭了扭萧雪的脸,彻底被逗笑,本想跟萧雪道歉,这么一闹,他倒是不好在追究。
徐志远看了一眼桌上的奶糖,吃味的当作没看见的样子,看着萧雪神游天外。
萧雪看着徐志远,嘴巴一努,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尽量保持自己语气平淡,说:“志远,我的腿是不是不在了?”
徐志远急了,连忙站起来,声音不由的大了起来,说:“听谁说的,你的腿好端端的在,我……”
“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
萧雪时不时的笑出声,哪怕过了一个星期,仍旧觉得很搞笑。
那天她以为徐志远不把话说清楚,是有难言之隐,怀疑自己的腿没了,可是徐志远一火,直接将被子掀开,萧雪看到她的整条腿都是各种青青紫紫,各种擦伤,看起来比上了石膏还要恐怖。
她的腿又像油画,又像京剧的面具,又像小丑脸上的妆容,实在是不宜出门,不然别人会以为她中毒已深。
那条腿,整整过了一个星期,淤青才慢慢的褪去,身上的石膏换了药,肚子上的伤口也慢慢的愈合,能够下床坐在轮椅上出于晒太阳。
萧雪被徐志远推着到医院前面的草地上,呼吸新鲜空气,吹吹风,晒晒太阳,草地上还有很多的病人,不同的伤口,却是同样的味道。
徐志远走开一会,给萧雪泡热水,独留她一人安安静静的坐着。萧雪没有想到,她也成为了一个焦点,竟然还有人认出了她。
旁边两个中年妇女指着她,窃窃私语,虽然动作上是不想让人知道,可偏偏声音却是方圆10米之内都能够听的一清二楚。
萧雪冷笑,将轮椅换了个方向,直接背对着,眼不见,心不烦,至于说什么,她也没法管,言论自由,她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你看看,这就是报应,让她拆散人家的家庭,还敢同时跟一家的父子乱、纶做那些不要脸的事情。活该被车撞。竟然还敢告人家强间,真不要脸!”
“就是,你看看,害的人家又是兄弟反目,一个住院,父亲被气的住在楼上。还有一个家庭被毁,怎么就会有这么没有底线的女人,真不知道她父母怎么会教出这么样的女儿!”
“哎,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丢脸丢死了,宁愿跑到国外躲着再也不回来,让她自生自灭去。为了钱,为了地位,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样的女人,几百年才出一个,比潘金莲还恶心!”
“她的父母可不是在国外,准是没脸回来。看看那样子,就是一个骚狐狸的样子。”
萧雪听着,嘴角一点点的收住笑容,闭上眼睛享受阳光,却没有一点温暖,自己的双手冰冷的要死。
最冷不过是人心。
原来她萧雪在众人眼中就是这样的形象,一个星期之前的“申冤”在她们的眼中却是一种威胁。
黑白颠倒,她成为了终极的大boss。
台风眼的世界是平稳的,没有任何的风雨。
可是大家看到她周围一圈的漩涡,看到她带来的灾难,连她一起骂,因为一切都是因为她引起的。
她的世界,又有多少人会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