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溪水潺潺。
小溪边,一堆篝火烧的正旺。
“哈哈……马兄真乃神驹!素来只听说狗拿耗子,今日见了马兄这招马踏游鱼,当真令在下佩服不已。”
沈临风一边用木棍串着一条垂死挣扎的鲤鱼,一边对骏马这招绝技赞不绝口。他现在大感安心,至少知道自己在毒发身亡之前不会被饿死。
烤鱼的香气在小溪间弥漫,这骏马也是水足饭饱。此刻正舒舒服服的侧躺在地上望着眼前的溪水发呆。身后一条柔软粗厚的马尾时不时的还要甩上一甩,用以驱赶落在身上的各类飞虫。
沈临风也是极其安逸,嘴角悬着一根稻草,靠着马兄的身躯丝毫不觉得寒冷。看他的样子,哪里像身中剧毒,简直就是驾马游玩的少年游侠。
圆月悬空挂,一人一骏马。
彼此互相依,此生无牵挂。
“马兄,倘若我命丧于此,可否麻烦你一件事情?”
骏马的头颅微微向后转动,像是在等待着沈临风继续说下去。
“到时可要麻烦你将我的尸首送回那化山城,我会在身上留下一封信件,叫我那义弟把我跟爹娘同葬一起。”
骏马“呼呼”的喘出两口寒气。
沈临风笑了笑。
“你是不是在说,为何不趁现在尽快的赶回化山城?”
“唉……如果现在回去,想那雨柔姑娘必定会在城中。你说,我俩该如何相见?”
沈临风抚摸着骏马柔滑的鬃毛,紧接着话锋一转。
“话说我把你从迷林当中带出来也有些日子了,是不是也该给你取一个威武霸气,震慑三观的名字?”
沈临风单手托腮开始苦思冥想,这马身似火般鲜艳。微风拂过,仿佛一团烈火在身上燃烧。
“有了……就叫你红焰!”
骏马自始至终一直都盯着面前的小溪,但等沈临风话音一落,它却迅速的站了起来。
它这一动直接将沈临风摔倒在地。
“哎哟,你不喜欢就说不喜欢啊,用得着这样?”
这马儿对沈临风的抱怨充耳不闻,它脑袋高昂,一双铜铃大眼紧紧的盯着远处。
“怎么了?有何不妥?”
沈临风侧耳倾听,虽然毒气侵身,但他的听力倒是没受多大影响。
夜近子时,凉风骤起。耳畔除了风声,依稀还能辩出一阵阵“叮叮当当”的声响。
“是兵器!前方有人……红焰,快快驮我过去!”
这马儿仿佛并不怎么排斥这个名字,当即将身子压低。沈临风像是一个初学走路的孩童,当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了马背。
红焰一声嘶鸣,正欲朝前狂奔。
却没想到,沈临风当头便是一巴掌。
“你这厮是不是傻?如此嚎叫岂不是让你听见了?若是被人围而攻之,凭你一招“马踏游鱼”能救你我的性命?”
骏马垂头低鸣一声,随后便小声的缓慢前行。
打斗声是从一片竹林传来,林中青竹笔直参天。月光从间隙当中均匀洒下,像是在林间点亮了无数盏散发着银光的小灯。
沈临风的面前是一座不算高的土丘,激烈的打斗声正是从那土丘之下传来。
山丘下聚集着数十名灰衣男子,他们灰袍裹身,发髻锁发,脚踏棉布鞋,腰挂一佩剑。他们的穿着打扮,包括手中武器皆都统一。但是在沈临风的印象当中,从未见过此等打扮的江湖门派。
而为首一人的打扮更是怪异,除了灰衣棉鞋,此人还身挎一灰色布包,里面露出半截黑檀木棍。
他嘴巴周围长着一撮浓密小黑胡,额下精眸微闭,难掩其精光闪闪。
“红娘子,你就别躲着了。今日我特来跟你做一个了断。”
话音一落,只见青竹之间赫然飞下一条身影。此人粗布麻衣,脑后发丝飘动,竟是一名女子。
她轻盈落地,腰身灵活一转,三千青丝垂落身前。晚风划过,额前发丝微动,一双美目宛如当空悬月,明亮透彻。
此女子年近四十,但却面色白皙,容颜俏丽。她身段婀娜,傲首站立,显然没把面前这数十名大男人看在眼里。
“哈哈……没想到当年叱咤风云的邪教红娘子,竟是这般的美貌。”
“哼!小小道士说话这般无理,报上名来!”
男子双手抱拳,腰身微弯。施礼之时,满面挂笑。
“小道乃玄宗派地堂弟子,景监!”
“哈哈……”女子掩面而笑。
“你们掌门老糊涂了吧?派一个地堂的小道士就想报他当年之仇?来,来,跟我说上一说,玄宗派的武功学到第几层了?”
景监笑而不语。
“玄宗剑法精透了吗?要不要我来授你几招?”
景监恭敬施礼,说道:“前辈莫要嘲笑,谁说请你大名鼎鼎的红娘子就非得动武?”
女子面色一愣。
“此话何意?”
景监故作高深的捋了捋他那浓密的山羊胡,随后在腰侧的布包中好一通翻找。
一个储水用的竹筒,一本封面烂透的书籍,一双竹筷,还有一口瓷碗。
“哈哈……”女子掩面而笑。
“小道士,你这是要出门讨饭吗?”
“前辈莫笑,前辈莫笑!”景监举着手中的各类物件儿。
“有吃有喝,有书可学。对于景监来说,有此足矣!”说完,他便继续埋头在布包里寻找。
“啪!”景监打了一个清脆的指响。紧接着,他从布包了掏出了一样东西。
竟是一把砍柴刀。刀身带锈,边刃却异常明亮。刀柄乃普通木材所制,看其摩擦的光滑程度,显然是经常被人拿来使用。
女子起初还被景监那副蠢模样惹的连连大笑,但当她看到这把砍柴刀时,立马怒上心头。
“好一个臭道士,搞了半天是你们把我夫君给抓了去?”
“前辈莫要动怒,确切的说是请,而并非是抓!”
“管你是抓是请,老娘先杀了你们这帮小道,然后再去关西山找你师父算账!”说完,女子便要挥掌攻上。
“前辈且慢!”
景监笔直站立出手阻止,他布包在侧,手里还攥着那本破烂的书籍。若非是那撮浓密的山羊胡,简直就跟上私塾的学童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