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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5 星期四

高三日 崔贤良 4900 2024-11-18 21:58

  一

  数学课。

  李育新道:“前段时间有个专家来这里开讲座,他说以前咱们没考过的题型,今年非常有可能考,这是人家专家说的。”

  王娜道:“专家亲口说的吗?”

  李育新道:“当然了。我再次强调,这个题人家其他省份都考了,全国卷也考了,就咱们山东没考,所以说今年考不考很难说,但新课标要求我们要学,既然要求了,万一做不上你也就别活了。让你重视你不重视,以为这里很简单,不可能考,你看它可以和概率相结合,你再看这安徽卷,还可以和线性规划相结合。所以希望你一定要像对待高考一样对待这套题。”

  化学课。

  朱德福道:“有同学一点也不动脑子,始终跟着感觉走,你学习能跟着感觉走吗?又不是小学生。有的同学我都对你放低多少要求了?上课不要旷课,不要睡觉,不要说话,认真听讲,这也叫要求?这是个学生就能做到!什么叫要求?比如姚奉瑜,下次考试必须进线,进不了线就打死你,这才叫要求!对于这些成绩好的我们才会有要求,要求你在教室里不睡觉,不旷课,不说话,认真听讲,这还叫要求吗?有同学连这些都达不到,还一次次的回家反省,找你爸找你妈,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用?真不如痛痛快快的死了,下辈子投个好胎。”

  二

  郭伟伟和马振基被回家反省,昨天到网吧后一直玩到今天的上午,最后又在网上抄完了悔过书才回学校。这段时间总有人一玩完游戏就写悔过书,悔过的速度比网速都要快,以致网吧老板都开始怀疑自己开的到底是网吧还是禁闭室,竟有一种只在30年听到过的素质教育如今终于开始普及的错觉。

  郭伟伟为自己没能在网吧写好自我评价和教师评价倍感惋惜,又因为在网吧看了半天各种各样的悔过书,如今一句正面的评价都想不出来,就好像一次吃完二斤苦瓜,连糖是什么味儿都尝不出来了。

  于是他求助何小天:“到底该怎么写啊?”

  何小天刚刚写完,心有成竹道:“后面不是贴着班规班约嘛,尊敬师长团结同学什么什么的。”

  郭伟伟道:“那也不够啊,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法写,像什么衣服整洁,穿戴整齐的,自我评价谁写这个呀。”

  何小天道:“我这里还有陈欧的广告词,‘你可以轻视我们的年轻,我们会证明这是谁的时代。’‘梦想是注定孤独的旅行,路上少不了质疑和嘲笑,但那又怎样?哪怕遍体鳞伤,也要活得漂亮。’”

  郭伟伟摇头道:“太有个性了,写到自我评价里不太合适。”

  何小天道:“我这里还有汪国真的诗,‘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郭伟伟恍然道:“我想到了。‘我是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学生,热爱祖国,勤奋学习……’”

  三

  中午,餐厅。

  苏龙潜道:“我们班主任让我们写发展报告,唉,实在是不会写啊,那么多字,自我评价老师评价,老师评价就是以老师的角度写,写第五学期和第六学期的,两个学期4份,攒到今天才让我们写,而且晚饭之前就要交。”

  何小天道:“你可以抄教室后排的班规班约嘛。”

  苏龙潜道:“那东西不行,李长君说了,要和作文一样,像热爱祖国勤奋学习之类的都不能写。我们班有个学生可倒是厉害,开头第一句直接就写‘任时光匆匆流去。’写歌词的,抄作文素材的,用手机搜的,什么的都有,反正我是真没办法了,比作文还难写,我们就跟李长君说不会,他就说‘你们这些废物,让你们夸自己都不会夸。’你们写不写?”

  何小天道:“我们班30名以后的两份都写,前30名的只写自我评价。”

  苏龙潜道:“你们真好。”

  四

  何小天走到宿舍门口时宋国涛正气呼呼地往外直冲,二人差点撞一个满怀。屋内充斥着几人的嘲笑,赵羽笑声尤甚,等宋国涛出了门又想起追喊一句:“涛哥是不是不回来了?”不求答案,只求意会。

  宋国涛回来时手里拿了一个手机,右手插在裤兜里,神情颇为孤傲,好像古代犯了死罪的人手中凭空多了一块免死金牌,于是又重新端起他们高贵的身份。

  何小天赞道:“有手机的人就是厉害,手往裤兜一插就是比没有手机的人帅。”

  刘阳伟见这手机眼熟,问道:“涛哥这手机哪儿弄的?”

  宋国涛仍然昂着高高的头颅,眼睛看向天花板:“借的。”

  刘阳伟道:“我见这手机和上星期的一样啊,不是你的?”

  宋国涛道:“不一样,这个是我借的。”

  刘阳伟笑道:“你上星期那个不会也是借的吧?”

  宋国涛的秘密被一语道破,只恨不能杀人灭口,心急败坏道:“你滚!死一边去!”

  刘阳伟道:“我要是死了,你肯定也跑不了。”

  宋国涛道:“你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盼着你死呢。”

  刘阳伟道:“呵呵,我要死还能让你活吗?”

  付泽坤道:“你就算真是这样想的,也不能说出来啊。就算你第二天一大早就要杀他,前一天晚上该聊天也要聊天,该客气也要客气,懂啵?”

  宋国涛道:“你从二楼跳下去,就什么事都没了。”

  何小天道:“二楼?你跳一个摔死我看看。”

  付泽坤道:“二楼跳下去最多也就脚后跟疼。”

  宋国涛道:“你从二楼跳到五楼不就死了嘛。”

  何小天道:“你跳一个,你要是死了,我立马跟着跳。”

  宋国涛不再接话,并且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爬上床去伸头看着赵羽的手机,问:“为什么我的手机连不上wlan?你怎么连上的?”

  赵羽不愿理他,敷衍道:“就这么连呗。”

  刘阳伟道:“涛哥把note3带来有可能连上。”

  宋国涛道:“滚!”

  何小天道:“这里的wlan太低级了,配不上涛哥的note3。”

  刘阳伟道:“对对对,涛哥的手机那么高级,肯定不愿意连这里的wlan。”

  何小天道:“连不上也可能是因为涛哥家的卫星没电了。”

  刘阳伟道:“你傻呀,卫星能没电吗?肯定是不知道让哪个小孩拿弹弓打下来了。”

  宋国涛道:“你给我滚!”

  刘阳伟从床上蹦下来,抬头看着宋国涛,挑衅道:“我发现你这几天怎么老是针对我啊?你下来,有种打死我。”

  话音刚落,宋国涛宛如一道霹雳惊雷,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翻身跳下床去。眼中虽有恼怒,但更多的却是蔑视,二人目光交汇,形成气势上的对峙,像是高手之间在意念上的对决。刘阳伟矮他半头,还比他瘦,因此在这种对立上并不占便宜,气势上已经输了九成。

  而宋国涛只是瞪着他,趁着这么大的火气,竟也没有先动手。

  刘阳伟不论在气势上还是在谦让的传统美德上都被折服,躬身笑道:“涛哥吓死我了,哈哈哈,我没想打你啊涛哥,我还以为涛哥要打我呢。”

  宋国涛心满意足的以胜利者的姿态白他一眼,又爬上了床。

  刘阳伟弱弱道:“涛哥要打死我呢,吓死我了。”

  黄子敬道:“涛哥这么厉害,打你你也忍着。”

  付泽坤道:“涛哥就算把你打死了,你也一点脾气没有。”

  刘阳伟道:“是是是,涛哥多厉害。”

  黄子敬道:“我都是跟着涛哥混的,要打起来,我们肯定帮涛哥。”

  刘阳伟道:“是是是,都是清安人,欺负我是外来人口。涛哥以后可别打我哈。”

  五

  下午刘阳伟到了教室之后,逢人便说宋国涛中午要打他的事,语气中透出的得意,竟让人分不清受害者是谁。

  严松道:“以前宋国涛不是还拿着只拖鞋要打周成彦嘛。”

  周成彦道:“是啊,涛哥这么厉害,吓得我当场就说不敢了。”

  赵羽道:“不用你们狂,涛哥一发飙就能灭你们一个连队。”

  严松道:“对,涛哥加一只拖鞋的战斗力就能赶上一个独立团。”

  几人说说笑笑,全然不顾宋国涛的反应,而宋国涛也只是坐在位子上戳着手机,什么都收入耳,却似乎什么都无所谓。

  何小天戳戳他的背,问他:“涛哥谈谈人生吗?”

  宋国涛漠然道:“谈啊。”

  何小天道:“涛哥你考上大学想学什么?”

  宋国涛道:“不知道。”

  何小天道:“那你将来想做什么?”

  宋国涛道:“不知道。”

  何小天道:“你是不是逗我呢?”

  宋国涛道:“你先说你。”

  何小天道:“我有点想学心理学。”

  宋国涛道:“心理医生?”

  何小天道:“对。”

  宋国涛道:“不错,现在的社会很多人都有一些压力,老板、白领什么的,那应该是个热门职业,等你做好了就开个公司,整天坐在楼里嗑瓜子就行了。”

  何小天道:“那你呢?”

  宋国涛道:“财经。”

  何小天道:“财经是干什么的?”

  宋国涛道:“管钱的。”

  何小天道:“搞投资买股票?”

  宋国涛道:“不知道。”

  何小天道:“不知道你就做?”

  宋国涛道:“反正一听这名字就是金融类的。”

  何小天道:“就像中央二那个财经频道吗?”

  宋国涛道:“对。”

  何小天道:“嗯嗯,挺好。”

  六

  晚熄灯后。

  黄子敬道:“涛哥怎么不说话了?在看黄色吗?”

  宋国涛道:“你才看黄色。”

  黄子敬道:“我可没手机。”

  宋国涛道:“我也没手机。。”

  黄子敬道:“你在想黄色?”

  宋国涛道:“你才在想黄色。”

  黄子敬道:“我就是在想黄色。”

  宋国涛道:“我没想黄色。”

  黄子敬道:“呦,还不傻。”

  宋国涛道:“你在想你和刘峰啊?”

  黄子敬道:“你骂人是吧?”

  付泽坤道:“人家黄子敬和你说话,你说人家刘峰干什么?欺负人是吧?”

  宋国涛却毫不在乎,无谓道:“那又怎么了?”

  这话更多的还是针对刘峰,虽然不知出于什么恩怨,但付泽坤作为半个中间人,无论对方继续为难哪一方,都是颜面受辱,心头一怒,呵叱道:“你是不是找死呢?”

  相比于付泽坤此时所受的这一丁点儿折辱,谁知道宋国涛又承受了多少呢?他这几天一直在思考,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受这么多不公平的待遇——这么多年,我够忍让的了,你们还想怎么样?穷是我的错吗?他觉得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人,都是一些得寸进尺的混蛋!尊严不是靠讲理就能得来的,因为他们但凡讲一点理,也就不会沦落到要讲道理的地步。他觉得只有反抗,只有反抗才能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是和他们一样的人!

  “找死又怎么了?”他的语气还不稳,抖动地有些奇怪。

  还不等这话说完。付泽坤就已经翻身下床,鞋都不穿,噔噔噔三步迈到宋国涛床前,抬头瞪着他。惨白的月光照在他脸上,原本的狰狞又增添几分阴森。黄子敬、刘阳伟二人自是新仇旧怨所积,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抬头看着他。刘阳伟角度所迫,只能看着床板幻想出上边有一个宋国涛。

  “你说什么?”付泽坤的表情已经转缓,但眼中满含的杀气丝毫不减。

  有些问题不需要回答。这是宋国涛多年来所学到的为数不多的有用的道理,他只能开导自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黄子敬笑道:“涛哥,怎么不摔门出去啊?这可是你一贯的作风啊,涛哥这么厉害,我还以为要一打三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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