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学校门口,保安亭里的大爷抄起警棍慌乱的从里面跑出来,急忙问:“被人砍了吗?为什么不打120?”
阿福的母亲说:“这是老师打的,我们现在要去教育局。”
大爷松了口气,收起警棍,问:“有老师在里面砍人吗?”
阿福的母亲说:“没有人砍人,是被陆果老师踹的。”
大爷说:“陆果没事吧,一会儿教育局的人就来评选他做教副校长了?”
阿福的母亲说:“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做老师?帮他英语老师搬水去晚了教室,就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还能升官?”
大爷点点头,说:“谁让他们班每年升学率都是最高的呢。现在他也快提副校长了,赶紧去医院吧,但是千万别把这事传出去,教育局要是因为这事找了他,陆果肯定不会放过你们。”
阿福的母亲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不信他还敢杀了我。”
大爷说:“杀了你倒不至于,但是把你手脚砍了还是干得出来的。”
阿福的母亲心下颤了一下,然后挺了挺身子,鼓起勇气,说:“他砍了我我肯定也不会放过他的。”
大爷说:“你只是一个农村妇女,你能把他怎么样呢?你只是嘴上逞能罢了。”
阿福的母亲说:“就算我不能把他怎么样,我出了事,警察也不会放过他的。”
大爷说:“警察是你什么人?三年前在峡山水库捞上来一条女人尸体,报警报了几次,警察才过去。被人活活砍死的,到今天也没给答复。拖到现在等别人都忘了这件事,也就当结案了。”他摆摆手,转身回去他的保安亭,叹了口气:“那些人可不是替我们这些穷人做事的。”
阿福的母亲说:“你不是还记得这件事吗?”
“那是我闺女。”大爷咬着牙,恨恨的说:“死丫头片子,碰什么不好非要碰毒,死了也活该。”
听完这话,阿福的母亲愤懑的心情顿时减了半分。仿佛人的幸福都是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之上,越是看见别人的不幸,也就越能抵消自己的不幸。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庆幸他没被打死,心里想着要不就算了吧,兴许老师不是故意的,谁都有冲动的时候。老师打他也是说明对他关心,不然管都不管他,只是下手的力度没有掌握好,何况还有两万块钱。
正想着,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车停到学校门口,司机不耐烦的长按了一下喇叭,想让面前的乞丐赶紧离开这里。
阿福的母亲看着这辆象征权利和地位的东西,怯怯的退了几步,让出路来。
司机探出头,喊道:“要饭到别处去,别来学校,学校里面都是国家的未来,影响了他们学习,你担当得起吗?”
阿福的母亲点点头,又退了几步,退到了保安亭里。
商务车的后排有个中年男人沉稳的声音,缓缓的开口,道:“你这种的思想很容易加剧整体民众思想上的的断层,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出现断层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们作为教育工作者的任务就是在断层之中建一座桥梁,连接并且尽可能的缩短这个断层。”
司机说:“人还是应该现实一点,现实一点总不会有错。”
“存在就是天意,在天意面前,谈论对错就是扯淡。”他不紧不慢,喝了口水:“几年前我做过老师,试图去改变一部分人的认知,但是因为一些事情,我没有成功。我知道,在一个错误的时代,是很难做成正确的事的。可我还是相信,这个民族一定会有更好的未来的,只是受这个时代的限制。这个世界并不是富人的世界,但是这个时代属于富人,我相信它有一天会改变的。只要我们能把信念传承下去,我们改变不了的,会有人能改变的。那个时代属于所有人,不论穷人还是富人,每个人都能活的有尊严。这个世界需要有个人去引领他,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
司机回过头,狡黠的一笑,左脸的两条疤愈加明显。他盯着后座的人,问道:“那你后悔了吗?”
男人顿了顿,说:“那条路,我儿子会替我走完的。”
司机回过头去,看了看阿福的母亲,又看了一眼满脸血的阿福,道:“你大儿子做警察是个好苗子,可惜死了。至于那个小黑蛋,皮得很,怕也是做不成老师。”
后座的人笑了笑,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命。”
说完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掏出一条绣着红色云彩的深紫色的手帕。然后走到阿福跟前递给他,和蔼的一笑,问道:“跟同学闹矛盾了吗?”
阿福的母亲看着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中年男人,不知道是哪家公司的大老板,一时有些慌了神。
司机也从车上下来,说:“你看他脸上这个大皮鞋印子,可不像被学生打的。”
阿福的母亲看见司机脸上的两条刀疤,想起了保安的话,又看看阿福,想着要不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血已经干了,只要去医院把牙补上就没事了。以后阿福再来上课,相信老师也不会为难他,将来说不定还能考个大学。
“没事,孩子不小心摔的,谢谢领导关心。”阿福母亲连鞠了三个躬,像是在她面前的不是人,而是是一尊佛像。
说完拉起阿福就往门外走。
男人一把拉住阿福的母亲:“你哭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