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泽道：“我以后再也不评价宋国涛了。”

　　何小天道：“怎么了，大早上发什么神经？”

　　封泽道：“我听李喜昆说宋国涛晚上有时候会蒙在被子里偷偷的哭。”

　　何小天道：“啊？为什么？”

　　封泽道：“肯定是家里有事。我记得我们以前说自己家怎么怎么样的时候，他说了一句‘你们真好，还有人给你们做饭吃。’肯定是家里有什么事，单亲或者重病。”

　　何小天道：“哦，那就解释的通了。”

　　封泽道：“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家里有事说出来又怎么了，就算不说，我们也都猜到了，谁也不会看不起他。家里有事也不是他的错，我们这点人情味还是有的，但他天天吹牛逼。你要不吹牛逼，我们还是好朋友，但他这么能吹，嘴里没有实话，那就不一样了。”

　　何小天道：“我前两天还一直夸他帅来着，他还说我挺会夸人。谦虚起来也挺正常的。”

　　封泽道：“唉呀，他又不傻，高二被人挤兑了一年，知道你是在说反话。昨晚他蒙着被子哭，抽噎的那种，正好老鳖感冒了抽鼻子，我就学老鳖抽了一下，他以为我学他，然后伸出头来说‘你有病啊，学什么学。’我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不想在这宿舍就滚！’然后他就不说话了。然后又说‘咱睡觉吧。’我觉得他吹牛逼是因为——”

　　何小天道：“怕咱们看不起他。”

　　封泽道：“对。”

　　何小天身后的周彦成小声说道：“涛哥那块note3露馅了。”

　　何小天道：“note3是啥？”

　　封泽道：“三星note3，新出的手机，要五六千，涛哥说他有一块。”

　　何小天道：“这可不是一般家庭。”

　　封泽道：“他吹牛逼的。”

　　天空灰暗了一整天，一直持续到下午，阴冷在这样的季节总是愈加一层。

　　3:50分，物理考试结束，学生们各自回班，各科课代表也紧接着发下了新的复习讲义和往年各省的模拟试题。复习的日子既远且长，他们的人生已经毫无自由可言，仿佛已经安排上了一辆刚刚启程的公交车，不到固定的目的地一定是不被允许下车的。在被规划好的路线中，该来的总会来，错过的却是永久的错过。就连窗外的风景，也是与他们毫无干系的。

　　若你挑战权威，权威便会制裁与你。当你反抗这个世界，世界便千方百计的想要降服于你。你逆天改命，反抗命运时所受的苦难，便是源自它们对你的畏惧。

　　封泽指着黑板上的语文答案，叹道：“我真是贱，第一题本来明明做对了，检查了一遍又改错了。”

　　何小天道：“我错了一半，18分。”

　　封泽道：“我错了五个，21分，本来是24的，气死我了。”

　　朱德福推门进来教室，手里拿着几张罚单，说道：“1210昨天的值日生，1209昨天的值日生，1208昨天的值日生，打扫厕所的值日生，都站起来。”

　　朱德福看着这几人中，好学生占了大半，心下不免喟然，只得自行化解了这口恶气，更多的是觉得惋惜，好比天塌的时候站出来顶着的高个都是自己心中所喜欢的，虽然底下还蹲了几个自己所不喜欢的，但这时的天也已然失去了砸下去的意义。

　　他继续道：“我们期中考试已经结束了，不管考得好与不好，成绩已经定下了。这次考试结束代表我们一个阶段的学习结束，千万别以为考完试就放松一下，现在距离高考还很远。各科的复习讲义又发下来了，今年年前一轮复习就要结束，过完年马上就是一模考试。据小道消息，今年腊月二十七放假，正月6号入学。去年的高三还是正月初十入学，当然我们那时候是正月十六入学。按教研室计划，10月17一模考试，一模考试后一个月多点就是二模，再一个月多点就是三模，再10多天就是高考。但凡我们有一点时间，一点希望，我们就要努力。每个人接收知识的程度不一样，结果也就不一样，但只要你努力了，将来你就不会后悔。相反，你有能力有希望，但你玩儿了，你就对不起自己，更不用说别人。所以考完试你吸取一下教训，马上复习。明天阅卷的时候，下次考试的进度就又下来了，顶不住的同学，下周或者这几天高考报名结束了，你们就可以回家了，你可以回家睡觉，回家玩儿，回家去厕所。为什么说回家去厕所呢？因为有同学除了吃睡就是去厕所。明天我领着这几个同学去打扫一下厕所，清出个底来，我估计一个月之内不会再扣分。实在顶不住的同学可以走，但你要留在这里，我们就一视同仁。明天早上的早自习照常是6点，不准迟到，还是要抓最后到教室的5个人，每天必抓，抓住就擦黑板。期中考完后后面的黑板要专门留出一块地方通报5个迟到的同学的名字。今天一晚上，明天一天，有的科目的老师会去阅卷，到时要是老师不在就上自习。我估计老师都会安排任务，没安排就按课程表自习。好，就说这么多。”

　　英语课。

　　韩红杰道：“今天第一次做听力题，感觉如何？”

　　谭小花气鼓鼓道：“前五个听力本来放一边就行，非要放三遍，一点都不好。”

　　韩红杰笑道：“本来做一遍就做对了的题，改了两遍又改错了，对吧。”

　　谭小花道：“真是闲的，非要放三遍。”

　　韩红杰道：“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封泽回来教室，喊了声报告，等韩红杰点点头，才回位子坐下。

　　封泽小声道：“数学试卷已经阅完了。”

　　何小天道：“不能吧，昨天下午刚考的。”

　　封泽道：“真的，我刚从数学老师办公室回来。已经在分班了。”

　　晚饭，餐厅。

　　何小天道：“看你挺开心啊，考的不错吧？”

　　苏龙潜道：“老天要我今天愁死，我偏偏要开心到明天给他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是一种人格魅力。”

　　何小天道：“放屁吧，你能有这觉悟？你绝对考得不错。”

　　苏龙潜道：“这个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不过我听说这个星期要放假。”

　　何小天道：“不可能。”

　　苏龙潜道：“小道消息。咱们放假回家，然后开学和家长一起来开家长会。”

　　何小天道：“这样说的话就有点道理了。”

　　苏龙潜道：“郑天均，放假咱们去哪个网吧？”

　　郑天均道：“到时再说吧，放不放假还不一定呢。”

　　苏龙潜道：“要是不放假我一点都无所谓，但是听到放假的消息后又说不放假，我就想把放这屁的人给掐死。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本能忍受饿着——”

　　郑天均道：“我本能忍受黑暗，假如我不曾见过光明。”

　　董涛道：“见过希望之后的绝望，比绝望本身要绝望的多。”

　　物理试卷自下午3:50收卷，当晚就统完分数发了下去。

　　何小天道：“二卷44分，泽哥牛逼啊。”

　　封泽道：“一点都不多，扣了十多分。”

　　何小天道：“你装你妈逼呢，跟姚奉瑜是的。”

　　封泽道：“我是说真的，按上次来说——”

　　何小天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紧随着物理之后，语文试卷也发了下来。

　　何小天还没有见到自己的试卷，独自叹道：“我感觉我的作文会得零分。”

　　封泽道：“不可能，你以为零分作文是谁都能写的？”

　　何小天道：“反正过四十分是无望了。”

　　封泽并不知道他写的什么，只当是一片普通作文跑了题，说道：“不可能，放心吧。”

　　何小天道：“很有可能。”

　　封泽道：“不可能。敢打赌吗？”

　　何小天道：“敢啊。”

　　封泽道：“赌什么，一包猫耳朵吧。”

　　何小天道：“可以。”

　　封泽怕何小天反悔，到时找这几句话逻辑上的漏洞，便补充道：“40分以上你给我买，40分以下我给你买。40分怎么办？”

　　何小天知道凭自己那几行字断然是接触不到40分的，于是肯定的说道：“我照样给你买。”

　　封泽从王腾飞手里接过试卷，指着反面自己的作文，说道：“看，我都跑题了还47分，你怕啥？你就是不自信，不要低估自己的能力。”

　　何小天从王腾飞手中接过试卷，翻过来一看：“我操，5分。”

　　封泽不敢相信，急忙抢过试卷，看了一眼，惊道：“你大爷的，你坑我呢。”

　　姚奉瑜惊道：“真的假的？5分？快拿过来让我开开眼。”

　　何小天再读一遍自己的作文，只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实在不愿再宣扬出去丢这个脸，也不等封泽细看，一把夺回试卷，回绝道：“不给。”

　　姚奉瑜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上次我三十多分都让你们看了。”

　　何小天道：“大爷的，我二卷总分也就三十多分，能一样吗？”

　　封泽道：“除诗歌外文体不限，没给你零分真是够给你面子了。”

　　何小天道：“我还是看开一点吧。诗人要乐观。”

　　最后一节自习。

　　朱德福道：“很多同学一考完试，潜意识就感觉这一阶段终于熬过去了，想歇一下。你想想考试过程中这六科，从语文开始，有同学感觉语文从来就不难，你就没遇到过不会的吗？数学也阅出来了，你就没遇到不会做的题吗？这次化学并不难，你能满分吗？满分我们不要求，90分，能有多少同学？你想想考试你遇到不会的，什么心情？急躁吧？无奈吧？但为什么总有高分的？咱考完试后，升国旗仪式上总说一下各科状元，我曾说过，上次4班赵海鹏考了149分，我以为第一了，结果第二天还有150的。

　　咱们只有考试才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才能认识到很多东西我们没有学好。对于高三学生来说，不到高考结束就没有我们放松的一天。我们每月一次考试，距离高考还有很多次考试，我们已经考了三次了，预计到过年还有三次，年后到高考只大型考试就三次，其他统考不算就6次。每次考完就有部分老师去阅卷，也就是说有半个月的时间你在玩儿，你半个月不学试一下。

　　今年我没数，去年的数据是29万多，计划是多少？五万四千多，你以为好考吗？你算算百分比是多少人？心里没点数，还想玩儿。高考考多少人是固定的，还是那句话，但凡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咱们努力学，好好学，将来考不好我们就不会后悔。有希望你不学，管不住自己，将来首先对不住的就是你自己，然后再想想你父母——先把老师扔到一边，这就是个职业，没什么高贵不高贵的。所以说每考完一次试，对咱们来说，只不过是爬象牙塔的一个台阶而已，后面还早，对同学们而言，人生还没开始，别整天觉得你有这个思想，有那个思想，一切都还没开始呢，现在还只是喘气而已，将来你人生的定位在什么层面上，现在就是在打基础，这就是你将来最重要的一步。人家不是常说，人的一生中就那么几步，这就是你的第一步，这一步你迈不好也是你的第一步。整个红日中学这么多老师，在这里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看不到吗？说句实在的，这里所有的老师，包括校长和我，就是因为这一步没迈好，不大不小的一步，所有的老师校长将来都是一样，退休了只是个普通职工，年轻上讲台，年老去后勤。但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上学的时候就没有好的吗？他们那时候有的被当成清华北大的苗子养着，就因为这一步没迈好，现在才是个老师，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所以说，你的未来现在还是X，X就是好事，说明还没成定局，但凡有一丝希望就要拼命，过了这段时间就再也没机会了。不要考完试就老想着玩儿，我就是从你们这个时期经历过来的，我不知道吗？那时候我最希望考试，一考考三天，和高考一样，考完试阅完卷恢复过来就要玩一个星期。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过去高中这段时间就再也不用这么累了，包括你考研，考公务员都没这么残酷，一定要管住自己。你看看刚才那两个同学几点才回教室？不想学就走，上着课吱一声开门进来，人家都在学习，你不考虑自己也不考虑别人吗？

　　考完试后各种制度不变，早上该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晚上该几点睡觉就几点睡觉。这次考试的前10名还没出来，先以上一次的前10名为准，前10名不出去，你就老实的蹲在那里，你要不服你下次就进前10。我丑话先说在这里，我不可能整天靠在这里，抓到你一次你就回家，你不是嫌有约束嘛，回家爱怎么飞怎么飞。外面贴着学习的三个境界。第一个，苦学。头悬梁锥刺股，这只是前提，这时候都还不一定能学好。那10个学生都站起来过，你们也都知道是谁，他们不出去，你不能出去，让我抓住一次，你们就回家，不回就让家长过来，你在家长面前表个态，就不为难你了。现在除张亚楠没来，其他人到时都别说没听见我刚才说什么。早读仍然抓后五名，没来的作特殊标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