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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13 星期四

高三日 崔贤良 5421 2024-11-18 21:58

  6:55左右,教室已经不剩了几个人,张亚楠伏在门框上,无力的哀嚎着:“张小磊给我捎饭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啊……张小磊啊,你快回来吧你快回来吧,饿死我了嗯哼哼,吃完饭我还要睡觉呢。欸?何小天你为什么不去吃饭?”

  何小天道:“我晚点再去。”

  张亚楠道:“为什么呀?”

  何小天道:“现在人太多。”

  张亚楠道:“哦,那娄晓丰还是娄晓凤?你呢?”

  娄晓丰道:“同上。”

  张亚楠道:“呵,有病。何小天你家那儿的?”

  何小天道:“宋官疃那儿的,现在划到景芝了。”

  张亚楠道:“哦,宋官疃是哪儿?”

  何小天道:“以前是一个镇。”

  张亚楠道:“你现在还不去吃饭?都七点了。”

  何小天戴上眼镜,抬头看了看黑板上的表,道:“去。”

  下了楼,何小天和娄晓丰说道:“那胖子可真有意思。”

  娄晓丰道:“对呀。”

  何小天道:“马振基去哪儿了?”

  娄晓丰道:“不知道,可能回家了。”

  去餐厅的路上,何小天又见到了那个姑娘。

  他眼中的她单薄着身子,任西风萧索却无一尘染,独身一人行走在冬日满地荒凉的银杏。

  他感觉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人生目标而努力,只有自己,浑浑噩噩,前途未卜。

  起风了,于是树叶被吹散在四面八方。

  第一节,数学课。

  李育新道:“为什么?我真是搞不清楚!我真是服了你们了,这题多简单,到底是为什么?上下同除以cosα,再把tanα的带入。我再次强调,遇到这种题好好去做,好好去问问自己为什么不会做!这个题只要你会做了,你就一定能答上。你不熟,不知道不要紧,但是我们做过多少遍了?N遍了。你想学好的,想考大学的,你内心问问自己,好好反思反思。再看11,12题,真是太可恨了,没想到你们连这种题也做错,还有13题,这么简单的题,你情何以堪?为什么!这三道题做对一道就算好的了,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怎么想的,这题没做过吗?不可能没做过。你想好好的想学好的,一定要把这道题做对。看14题,这题就更简单了……”

  第二节,化学课。

  朱德福道:“这道题不难,没有体现出能力。体现出能力的前提是你没见过Cu?O与酸的反应,但是你以前见过,所以能力也没体现,只能体现出一点,你们的能力低下,极其低下。有的同学是不是已经跟不上了?跟不上就算了,本来就没打算照顾你,以前给你机会你把握不住,别赖我,听不懂的就已经被淘汰了,有同学可能连几摩尔都不知道怎么算的,这个题不可能再教你了。吹哨了,跑操,一个都不能少。”

  操场上,除了两个值日生之外能到的都到了。今天天气不好,他们靠拢的格外近。冷风吹来的时候,只有人挨着人才是最暖的。

  周成彦道:“赶紧站好,涛哥还没来,一会儿让他去后面。”

  姚奉瑜道:“涛哥不来了。”

  周成彦道:“为什么?”

  姚奉瑜道:“涛哥要请假回家。”

  周成彦道:“哈,肯定是被你们挤兑的。”

  姚奉瑜道:“哪敢呢,涛哥昨天晚上还抽了我们每人一拖鞋。”

  周成彦道:“居然还有点挺舍不得他的。”

  中午,餐厅。

  苏龙潜道:“我们班主任说他明天要去河北衡水中学。”

  何小天道:“去哪儿干嘛?”

  苏龙潜道:“那个中学太厉害了,我们班主任说那儿比咱们学校严多了,谁谁谁抠手指头扣分,谁谁谁走神扣分,最厉害的是睡姿不合格都要扣分。”

  何小天道:“人家学校为什么要让他去?不耽误人家工作吗?”

  苏龙潜道:“当然是塞点了,而且就说自己是什么学校的主任来学习一下,人家不会不让进吧。咱们山东和河北又没有名额冲突。”

  王腾飞将衣服拧干挂好,离开了210 。

  李振道:“真是的,都搬出去了还把衣服晒在这里。”

  娄晓丰道:“就是。”

  李振道:“晒就晒了,衣架也用咱的。”

  何小天道:“我们自己的衣服都没地方晾。”

  李振道:“柜子用咱的,衣服也晾这儿,真实在,还嫌这个宿舍吵。到了隔壁又嫌人家说话。”

  娄晓丰道:“对,每次李喜昆说话王腾飞都说‘老鳖,别说话。’”

  何小天道:“又不是人家求他过去的。”

  下午第一节预备铃刚刚响过,朱德福来教室将娄晓丰叫了出去,那种冰冷的神色,何小天感觉,李朋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于是心脏又激烈的跳动起来。

  果然,李长君不久也进了三班,严声道:“李朋宿舍的人来我办公室!”

  李振走在最前面,何小天第二,接着是刘峰和张小磊。路上遇见回走的娄晓丰,娄晓丰沉声道:“就马振基一个人。”

  几人意会。

  李振推门喊了一声报告,走了进去。

  何小天前脚刚踏进去,未等张嘴,李长君却一把将其推了出来,道:“等着。”说完将门闭上。

  三人等在门口,他们对于办公室门的隔音效果并不了解,因此也没敢交流预备措施,只能凭着一句“就马振基一个人”自由发挥,像极了应试作文。

  一个一米七左右但体型却很健壮的人从拐角处走了过来,带着满身的酒气,微红的脸,瞪着这几个人,问:“打人了?”

  没人做声。

  “你?”他推了一把何小天。

  何小天感觉他可能是李朋的哥哥之类的,看样子也不太像是来讲道理的。因为男人醉酒只跟熟人讲道理,女人醉酒只跟陌生人讲道理。

  何小天连忙摇头:“怎么会是我。”

  男人又指着张小磊 :“你?”

  张小磊道:“不是不是。”

  男人又看看刘峰,见他一副木木呆呆的表情,神情上居然还有一丝对于回答问题的迫不及待,恐怕是个这辈子都与打架无缘的男人,便也没问。

  刘峰一脸失望,又回身看着办公室的门。

  门开了一条缝,李长君将何小天拉进办公室,又将门闭上。

  办公室面积不大,只有两张对立着的办公桌,另一张是陆果的,他今天不在。西北角有一对农民模样的夫妻端坐在椅子上,应该就是李朋的父母,旁边还有一张空椅子。东北角门后站着朱德福和庞博,东南角站着李振。何小天到李振旁边并列站好,对面是的李长君面色凝重。

  李长君厉声道:“打架时你在哪儿?”

  何小天的思维受限于那句“就马振基一个人”的伪证,一时思考不出“我在厕所”这种满分答案,于是直接将事实脱口而出:“我在床上。”

  李长君眉头微展,略一释然,循循善诱道:“好,那你一定看到了全过程,把过程说一下。”

  何小天心下一慌,暗自后悔起来,随即开脱道:“我……在看书,就看了一眼。”

  李长君道:“谁打的他?”

  何小天道:“不认识……不知道。”

  李长君道:“还有一个人你不认识?”

  何小天慌了,开始结巴起来:“不知道……我在看书……我就看了一眼……打起来了我就看书了。”

  李长君的声音一下高了八度,狠瞪着何小天,喝问道:“我他妈就不信打起来了你还有心思看书!”

  “我妈让我这样的。”何小天这一招将责任推卸给亲妈的绝杀成为这十余年中国式教育带给他的唯一一件好事,“独善其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个人各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等历来是中国式传统教育的核心思想,历来教育国人即便到了国家存亡之际,也莫逞匹夫之勇。在这种小事上,中国人尤其是要“明哲保身”的。而何小天父母也确实说过如果看到打架就赶紧转头离开,以防被警察带走之类的话,这算不得撒谎,随他打电话验证也不会有破绽。

  “你妈不让你管?”李长君领悟的很快,想来并不是第一次听说。

  何小天认真的点点头:“嗯。”

  李长君仔细观察着他,见他从刚才的紧张变成了现在的坦然,便知道他现在不是在撒谎了。

  真相近在眼前,中间却有隔了一个妈,而这个观点自己却又攻不进去。李长君当下气从心起,咬牙的说道:“以后有人打你我也不管!什么家长这是!”

  旁边朱德福叼着烟嘿嘿一笑,问何小天:“马振基你也不认识?”

  何小天知道朱德福擅长从逻辑层面分析问题,智力上也要比李长君聪明得多,上次便是因为这个才折在他手上。而刚才自己的回答破绽百出,全靠一个妈力挽狂澜于既倒,如果一定要和朱德福掰扯清楚,过程只会越描越黑,当下便没有接他的话。

  朱德福笑了笑,心下了然,也没有继续追问。

  这时门外那个男人进了办公室,在李朋父母旁边坐了下来。

  李长君拉进了张小磊,问:“打架的时候你在哪儿?”

  张小磊道:“我在厕所。”

  庞博在角落偷偷笑了起来。

  厕所乃避祸时的兵家必争之地,向来易守难攻,李长君一时语塞,便又开门喊进了刘峰。

  李长君问:“打架的时候你在吗?”

  刘峰道:“在。”

  李长君道:“除了马振基打他还有谁?”

  刘峰道:“就他一个。”

  李长君道:“就他一个?”

  刘峰道:“对……后来我又去厕所了。”

  李长君道:“回来的时候呢?”

  刘峰道:“回来的时候……打完了……呃……我也不知道了……”

  李长君叹了口气,觉得没必要为难一个呆头,但眼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全宿舍居然一个正常人都没有。

  朱德福道:“把娄晓丰叫来,打架他有拦。”

  李长君点点头,对刘峰道:“把娄晓丰叫来。”

  李朋的父亲在一旁默默地抽着烟,神色黯然,半天不发一语。

  李朋的母亲起身道:“我们家李朋一米八的大个子,一个人肯定打不过他。他要是承认一个人也行,那就让他一个人把责任担了。”

  李长君道:“不行,放心,我们一定把人都查出来。”

  娄晓丰和刘峰推门进了办公室。

  李长君问他:“打他的是几个人?”

  娄晓丰道:“两个。”

  李长君道:“另一个是谁?”

  娄晓丰道:“不认识。”

  李长君道:“是这个级部的吗?”

  娄晓丰道:“不认识。”

  李长君道:“如果他在你面前你能不能指出来?”

  娄晓丰摇摇头,那几拳要是打在自己身上,那定然性命休矣,自己是来考大学的,并没有为这了正义丢命的义务,说道:“我不认识。”

  李长君点点头,静默片刻,道:“你们回去吧。”

  关门之际,又听得办公室里李朋母亲的声音:“这些人都包庇那个学生,都不说实话……”

  出了门,李振跟何小天说道:“我和李长君说我在洗衣服,因为我寻思我说晾衣服的话应该也能看到。呵,我见他那表情就差打你了。”

  何小天道:“呵,也就仗着自己是个老师。庞博在这里干嘛呢?”

  李振道:“应该是怕那个男的打人,到时拦一下。”

  何小天问:“马振基什么时候回来?”

  刘峰道:“他好像不上了。”

  何小天道:“什么时候说的?”

  刘峰道:“那天他打完电话回来说的,好像是他爸也不让他上了。”

  何小天道:“该走的不走。”

  晚上,刘峰被一群人抬着怼在门上开了飞机,人群大声哄笑着。付泽坤挤了半天没挤进去,于是站在一旁奋力哟呵着,项宇架着刘峰一条胳膊,高喊着:“今天在教室开我的时候挺开心是吧!”

  刘峰大声告饶,连连喊着“我错了。”

  有人喊了一声“跑!”

  众人四散而去。

  刘峰躺在地上,捂着裆,还在连声喊错。

  付泽坤到他旁边蹲下,道:“唉呀,你怎么被开了呀?当时只要你喊一声我就上去干他们了。”

  刘峰道:“我喊了。”

  付泽坤道:“真的吗?哪有?”

  刘峰道:“我真喊了。”

  付泽坤道:“不行,刘峰,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咱去开回来。”

  刘峰道:“不不不,我去了又要被开一顿。”

  付泽坤道:“不行,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帮你开回来。”

  刘阳伟进来210,问何小天:“喂,我们刚才开刘峰你怎么不上?”

  何小天道:“我们一个宿舍的,咋上啊。”

  刘阳伟道:“咋了,我以前就不是这个宿舍的?信不信我找几个人开你?”

  何小天道:“哈,你找啊。”

  刘阳伟问旁边看热闹的严松:“咱开他?”

  严松看看何小天,又看看刘阳伟,问何小天:“咱开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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