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今天值班的可是陆果,被他逮倒非要把你们打死!”宿舍的阳台下面,项宇紧张的四下张望,压着嗓子埋怨着。
没办法,铁牛太重了。今年不过十七岁,就一百八十多斤,又高又壮,整个高三年级,但凡有人打架,总会有人带着烟来请他帮忙。
每次晚上我们翻墙出去上网,也都是他最耽误时间。
今夜乌云遮月,稀星点点,伸手勉强能见五指。就算闯进了摄像头,老师也不会看得太清,认不出谁是谁。到时只要咬牙不承认,天王老子也奈何不了。正是翻墙上网的大好时机。
铁牛终于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嘿嘿一笑:“教育局局长的儿子就是不一样,被抓到也不会挨揍。”
“上次要不是你落地和地震似的,咱们能被抓到?”项宇警惕的四下看看:“陪李朋留在宿舍多好,非得出来。”
铁牛说:“放心吧,我和李朋说了,今晚这事儿要是老师知道了,腿我给他打折了。”
娄晓丰推了推眼镜,道:“这个可不好说,咱们已经算是留校查看了,再被抓到一次,除了项宇之外估计都得开除,到时就算找他麻烦,估计连校门都进不来。”
铁牛道:“怕就别去了,每次就他妈你事儿多,想这想那的,净想些没用的。”
娄晓丰道:“我的程序今晚就能写完了,无论如何我今天都得去。”说着摸了摸兜里的光盘,确保带出来了。
“你的程序到底干嘛用的?”张小磊从阳台上跳下来。他最瘦,也最灵活,每次翻墙都是他断后。而他每次去网吧的唯一目的就是看黄色网站。
娄晓丰说:“我发现了互联网的BUG,写完之后,我就能进我任何想进的网站,去我任何想去的地方。”
张小磊激动地拉住娄晓丰:“那就太好了,付费的是不是也可以看了?”
走到操场附近,项宇突然蹲下,低声道:“有人!”
我们立刻蹲下,大气都不敢出,头皮一阵发麻,以为被老师看到了。
一束手电筒的光由远及近,又由近到远,最后停在了操场的尽头。
铁牛小声的问:“咋了?”
项宇道:“十二班那帮人栽了。”
我们蜻蜓点水般移动到项宇身后,露出头来看着远处。太远了,有些看不清,只传来阵阵扇耳光的声音。
这等功力,是陆果不会错了。
高三年级除了一个 A 等班,一个次 A 等班外,还有三十个班。A 等班是高二毕业的时候每个班级的第一名,次 A 班是每个班级的第二名。另外三十个班分为五个级部,由五个级部主任和五个副级部主任管理。
陆果是我们的副级部主任,高二那年我因为迟到,也有幸被他揍过一次。一巴掌扯在脸上,就像生生撕掉你半张脸皮,然后又涂满辣椒水一般,痛觉钻心至骨,永生难忘,直让人质疑活着的意义。
那次他扇了我十巴掌,掌掌致命。还是同一侧,肿了一个星期。
我们躲在项宇身后,生怕陆果一个巴掌就隔空飞过来了。想来要不是铁牛耽误了时间,站在那里的可能就是我们了。
“还去吗?”我问。
项宇说:“1、2、3、4、5、6、7,七个弟兄都替咱们祭天了,你不去对得起他们吗?”
这个网吧在半个月之前刚刚发生一起事故,三名十七岁的高中生因向一名十四岁的初中生收保护费,被群殴致重伤。
当晚,警察从网吧逮出了三十四名中学生,五名小学生,然后查封了这家只有四十台电脑的小网吧。
第二天,网吧便继续营业,群殴事件也不了了之。
屏幕前的一个小孩染着满头的金发,挥舞着屏幕中一把金红色的弯刀。
项宇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错啊小三爷,新买的?”
小孩看模样只有十三四岁,却给人一种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杀气。就像电影里,仿佛只要靠近他周围,就会突然有人出现,将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小孩头也不回,道:“半个月没见你了,不会忙着读书吧。”
项宇笑了笑:“你下手这么狠,我们学校的人骨头都折了,这几天我们老师管得严,不很合理嘛。”
小孩回过头来,挨着扫了我们几个一眼。眼神充满寒意,刹那间让人从头麻到脚。
他问:“你朋友?”
项宇说:“我兄弟。”
小孩转过头去,道:“今天下午我爸给你爸打电话没打通,让我问问你,我忘了问。”
“可能在忙吧,明天天亮我就和我爸说一下。”项宇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在和一个小孩聊天,更像是犯了错误后面对着他威严的长辈。
我们找了个比较远的位置排开坐下,铁牛坐在我旁边。
我远远地看了那个小孩一眼,小声的问铁牛:“这小孩谁?”
铁牛也远远的瞄了他一眼,谨慎的用手捂住半张嘴,压低声音:“他叫李三七,李家小少爷, 排行老三,一般人都管他叫小三爷,或者七哥。他爸叫李政国,是个大老板,但是做的生意都不是正当生意。他大哥叫李大军,据说是咱市黑社会老大。”
我问:“他二哥呢?”
铁牛说:“他二哥叫李二郎,之前混市北区,人特别仗义,我还见过他。但是不知道为啥,后来好像死了,也有人说坐牢了。总之不要和这家人扯上关系。”
我问:“项宇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铁牛打开了他的游戏,摆摆手,不想再聊了,随口道:“项宇家大业大的,认识的人海了去了。再说,在你们这地方,不认识他们李家的人,管你黑白两道还是当官的,你都混不下去。”
我听完只觉震惊,我一直以为我的周围会有一堵非常安全的防火墙,能阻挡所有病毒和细菌的入侵感染。这样看来,仿佛有人已经破译了随意进出这堵墙的密码。
想了半天,我点开了一部《肖申克的救赎》。这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我实在看不懂这部电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看它。终于在最后安迪逃出监狱,拥抱自由的时候,我睡了过去。
朦胧之中,我仿佛听见有人说,成功了,是**图纸之类的话。
我想,安迪可能要报复社会了。
这样的话我就懂了,是有人被冤枉之后报复社会的电影。
凌晨两点左右,我们从网吧出来,在一家名叫蔡馆的小店门前找位子坐了下来。我们每次上完网都会来这里喝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