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宫里面终日弥漫着药草的清香味道,太医给昭儿开了几付药方后,她的病情果然有所好转了。这天,刘奭在下朝的时候仍旧来看昭儿,昭儿要起身,被刘奭按住。
“陛下,妾身没有梳妆,丑得很。”
“昭儿,无论什么时候,你在朕的眼里都是最美的。你看,朕知道你喜欢看花,命人摘了许多的花来,放在你的寝殿中!”昭儿虽然没有梳妆,但躺在床榻上却另有一番病态的娇柔美,让人看了更是心生怜惜之情。
“好香啊,谢谢陛下!”
“昭儿,你跟朕还说什么谢字?”
昭儿笑了一下,苍白的脸色泛起一圈红晕。
“陛下,上次看见那个随着姐姐一起出塞的翁主,昭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与她十分投缘,现在宫里的姐妹们虽然时常也到昭儿这里来走动,但是毕竟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除了关照昭儿外便无其他。所以妾身想求陛下准许翁主常常进宫里来陪昭儿说说话!”
“你说的是蓝凌玉吧,她这丫头,倒是有几分伶俐,好吧,朕会对皇后说,让她平时就常召甘夫人进宫来,顺便带着那丫头一起。”
果然,没过几天,甘家的二夫人在长安城里的名门贵妇当中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以前大家都嫌弃她的出身,嫌弃她在甘府里不是正室,因此她也跻身不进贵妇的圈子之中,每次朝中大臣们有什么活动,这些个女眷们总会自成一堆,把甘夫人筛出队伍之外。
然而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的甘夫人,身份因为时时能够入宫陪着王皇后还有太后聊天也跟着水涨船高,她是个烟花女子,讨巧扮乖的事情做起来是顺风顺水,天然自成,本来王皇后倒是不大得意这个女子,只是碍于刘奭的要求才不得已召她进宫。
没过几次,王皇后也对这个甘夫人的交际手段刮目相看了,原来她是跟着蓝凌玉沾了光,现在她的风头反而盖过了蓝凌玉。
这天,她又带着蓝凌玉一同进宫去见过皇太后和皇后,来到长乐宫里,蓝凌玉打了个照面便退出了,太后和皇后二人都知道她这是要去陪昭儿了,也睁只眼闭只眼地放她出去了。
太后皱眉说道:“这个昭儿可真是个狐媚子,都病成这副样子了却还想着在后*宫里面呼风唤雨!还把人指使得团团转。”
王皇后笑着说道:“母亲何必为这种小事耿耿于怀,那个昭儿年纪轻,长得又确实是比宫里的一般嫔妃好看一些,能够得到皇上一时的喜爱也是正常的!”
“皇后真是有容人之量,所以才能母仪天下,也是我们这些人学习的典范。”
太后一听,马上打趣她说:“你有什么可学的?甘朗日又没有再纳其他的妾室,你们家里还不是你一家独大。”
甘夫人面色一红,“太后惯会打趣妾身,他是一个男人,整年在外守边,军帐中难免不会有一两侍女陪着,他倒不瞒着妾身,妾身的心里也常常觉得妒嫉呢。”甘夫人本来就是特意想转移太后的注意力,免得她怪罪小昭君,而后迁怒于蓝凌玉的身上,她虽然不是甘家的嫡亲女儿,不过即然已经入了甘家的门,就与甘家绑在了一条线上,甘夫自然要为她打马虎眼。
“那你也去学那个什么花木兰,也去边塞陪着甘大人!”
“太后,您又笑话妾身,妾身家里还有个婆婆,现在又得了个乖巧的女儿,才不那苦寒的地方与那般蛮女争风耍泼呢!”
太后和皇后看见甘夫人那表情,都笑了出来,一时间长乐宫里的气氛似乎缓合了一些。
蓝凌玉出了长乐宫,便转向昭阳宫方向去了,阳阿和刘骜都已经大婚了,刘康去守陵还未回来,刘兴又去了封地,一时间宫里冷清了许多,再也见不到往日里那些宫女们被各皇子整蛊的热闹的景象,蓝凌玉匆匆穿过长巷,空中有飞鸟飞过,没有留下痕迹。
昭儿的脸色异常苍白,蓝凌玉不知道她是天生如此,还是真的因为这次落水给她带来的后遗症。她看见蓝凌玉来了,心里十分高兴,眼珠里也有了一丝活力。
“臣女蓝凌玉参见昭婕妤!”
“玉儿,起来,坐!”
蓝凌玉坐在昭儿的榻边,昭儿笑着对她说:“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与你十分投缘,不过深宫里规矩太多,想找个知心的人来说说话都要经过层层筛选。”
蓝凌玉笑笑说:“正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
昭儿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乍一听见,只觉得说到自己的心坎上来了,一时间又红了眼圈。蓝凌玉一见赶快上前劝慰道:“是臣女不好,臣女不大会说话,尽会惹人伤心。”
“不,你说的很对,这里的确就像是一片海,我觉得快要窒息了。”
“昭婕妤,这话只对玉儿说过就得了,其他的人可万万不可给听见,别说您现在正蒙圣宠,就是那些被关在废巷里的宫人,都不敢有所抱怨!”
“我没进宫之前,本来过着十分平静却幸福的生活,而且我已经成了婚,我的夫君是一个商人,日子虽然过得很平淡,但是我却很知足。进了宫之后,我每天什么时候见到自己的夫君,见了面要行什么礼,说什么话,都有着严格的规定,刚开始,我倒是觉得很新鲜,可是时间一长……”说到这里,昭儿叹了口气,蓝凌玉这才知道她原来不是完璧之身,连这样在古代被视为比命还重要的事情,刘奭都不与她计较,可见刘奭的心里是多么宠爱昭儿的。
“昭婕妤,您不要多想了,既然已经过了宫,那就不如享受一天是一天,快活一天是一天。”
“我原本也抱着这样的想法来着,不过我却发现要作到明哲保身都那么难!”
“昭婕妤,你整日都在昭阳宫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次落水完全是个意外,您千万不要多想。”蓝凌玉看着昭儿紧锁的眉头,心想莫不是她落水以后得了什么忧郁症或者是迫害妄想症了吧。
“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这下轮到蓝凌玉抑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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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昭儿并不知道是何在背后操控,但是她的性情脾气倒与昭君如出一辙,那就是宁可少一事,也绝不想招惹是非,所以她才没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刘奭,刘奭虽然命人去查,但是既无目击者,也没有什么线索,昭儿也说当时记得脚下一滑,于是这件事情便又不了了之地当成昭儿的失足了。
“可是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
“姐姐曾经给我写过书信,提及你的为人,说若有一天你能回来,这宫中最值得信赖的人,便是你。”
蓝凌玉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的眼里还有这么高的评价,可是对于昭儿的信任也顿时从心里升起一种责任感。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事关重大,我既然之前没有告诉别人,以后也不会想让别人知道!只是憋在心里闷得慌,想找个人聊聊。”
“臣女知道了,以后若是昭婕妤闷得慌,臣女会随时来陪您的。”
蓝凌玉退出了昭阳宫后,看了看废巷的方向,又想了想,身后跟着荷香和郁屏,她现在行动便不如以前方便,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去看惠宁吧。她这么想着对荷香说道:“你去长乐宫门口打听打听,看看姨娘什么时候能出宫来。”荷香应了一声以后,便转身走了,蓝凌玉便带着郁屏在御园里先逛着,不知不觉间,蓝凌玉走到了她与刘康会面的那个四角凉亭里面,物依物,人却非,蓝凌玉坐在亭子里,低低地叹声气。
突然,蓝凌玉听到身后一声扑通声,回过头来,郁屏便像一截木头一样倒在地上,在她的身后,暖儿拍了拍手看着蓝凌玉,“母亲让我来找你!”
“你,你不会把我的郁屏给杀了吧!”
“怎么会?杀她又没有什么好处?”
蓝凌玉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暖儿交流了,暖儿看了看郁屏:“她只是被我打晕了过去,一会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的!”
“把她放在这里我也不放心啊!”、
“会有人照看她的,你若再不跟我走,一会她就真的有麻烦了。”
蓝凌玉只好起身跟着暖儿去了废巷。
惠宁看见蓝凌玉来了,但是面色似乎不佳,于是问暖儿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母亲,你们有话赶快说吧,呆会那个丫头就要醒了过来,若是看不见她,又该满宫里吵嚷起来。”
“这孩子,”知女莫若母,惠宁当然知道暖儿又使了什么手段,蓝凌玉无奈,但她心里一直存着疑惑,暖儿只是个小女孩,而且宫中有这么多的侍卫,怎么可能让她屡屡都得手,她一定不是自己,在她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的人帮助,想到这里,蓝凌玉又想起且胥縻的死因,她真想一吐为快地问个明白,可是她又不能这么莽撞,若是冲撞了暖儿或者这个惠宁,她们为了自保,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蓝凌玉心想干脆就来个按兵不动吧,看看这对母女又在耍什么花样。惠宁又说道:“玉儿,这次叫你来是想请你照顾一个人。”
“照顾一个人?是谁?”
“她是雕陶世子,现在应该是雕陶世子的亲生母亲!”
“您说的难道是宁新公主?”
惠宁点了点头,蓝凌玉又吃了一惊,她听说宁新公主当初也只不过是一个宫女,怎么连她也与惠宁有瓜葛?
“我与宁新倒是有些交情,这次她回到皇宫里来,我心里一直记挂她,但是我却无法走出这废巷,所以想麻烦你代我去看望她。”
蓝凌玉点点头,“宁姑姑您放心好了,您交待的事情玉儿一定会去做的。”
“那我就谢谢你了!还有我也要代暖儿向你道歉,她这个孩子从小就没在我的身边长大,跟着她的师傅一直生活在军营之中,完全不会正常的人情世故,所以有的时候做事情是有些莽撞,不考虑后果,希望你不要心存芥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