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执吾?”蓝凌玉知道那个位置相当于皇上的贴身卫队长,身份和地位远不是一般的军士可以比拟的,就连许家这么显赫的身份,家族内也没有一个金执吾,本来许嘉是想让许宗川做上这个位置,可是王太后却将他的意思给驳了,说现在许茹意已经是皇后了,若再把个许宗川弄来,会让外臣生出嫌隙,说许家一手遮天,将后宫内外的兵权都掌握在手里。就算是图谋不轨,也离那差不多了。
可是,蓝凌玉想了一想:“这些话你也应该先同我的父兄商量!”
“他们都是誓死护卫帝国的忠臣,只要我一指圣意下达,他们即刻便会动身,但是我怕你会因此而对我心生不满,所以我不得不与你说。”
蓝凌玉很了解地笑了:“皇上,这本是国事,如果是利于国家的事情,那我有什么好干涉的呢,当日我也不过是怕你有私心利用甘家的人来威胁我所以才那样说的,”她的眼睛一转之睛,看到地图上的标识,用手一指:“可是,这个是代表的什么?”
“这个是我军的进攻路线!”
“那这个呢?”蓝凌玉又指向一个蓝色的粗箭头。
“这个是叛军现在的藏身之地。我们先派一支先谴部队过去,先把他们惊动让他们有所动静,之后其他三路大军便会在这些叛军的后翼展开攻势,让他们腹背受敌,来个一网打尽。”
蓝凌玉点点头,然后又问道:“你打算派多少人马去呢?”
刘骜的眼里两道幽光浮出,他盯着地图看了半天,似乎在研究着战略,又像是在琢磨着怎么开口,然后他才说道:“先谴部队人数并不多,后续的人数会愈来愈多,只到将他们都消灭为止。”
蓝凌玉见他不愿说,自己本也是随口问的,便也打住了话题。
张放进来后,看见蓝凌玉也在,转而看到那幅地图,不由得一愣,他好像露出某种失望的表情,然而却没有持续多久。
“许宗川已经抓到那个人了,我去查了查,那人不过是个江湖郎中,家里世代行医治病,他本人是贪财了点,但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刘骜看向蓝凌玉,她双肩一耸,做出一个“你看我没有说错吧”的表情。
“你接着让人去盯着他们的动静,我倒要看看这个许宗川到底要弄出什么花样来!”
“你在给夫人讲解军事战略图吗?”张放没有接他的茬,反而是对摊在两人面前的那幅地图存有好奇心。
蓝凌玉对于几大世族之间的关系总是弄得不大明白,就像现在,蓝凌玉也不明白为何一个堂堂将军之子会娶一位与自己家族势力相孛的世家庶女。
以她自己的观点来看,她从来不认为庶女是做不得正室的,可是若以当时的人的观点来看,一个将军之子娶一个侯爵庶女那就有些以不合常理了。
人群之中,蓝凌玉看向甘子俞,她也有快一年的时间没有看见他了,这个名义上的哥哥。
他穿着一身铁衣铠甲,眉宇间尽是少年意气风发的轩昂,身后跟着的一队兵士正整整齐齐地列队前行。
蓝凌玉坐在车辇之上,从长乐宫里给王太后请安后出来,便看见甘子俞。
甘子俞赶快停下脚,蓝凌玉也让人落辇,甘子俞双手抱拳,向蓝凌玉行了军礼。
蓝凌玉笑道:“哥哥不必多礼。这次哥哥刚刚回朝便被封为金执吾,也没有时间好好操办自己的婚事。”
甘子愈朗然微笑道:“我与耽儿只要情投意合便可,至于婚礼,那些只是个仪式而已。”
蓝凌玉眼睛一亮,好一个有派头有气势的甘子俞,她看惯长安世家子弟的风流奢侈成性,如今见自己的哥哥说出这么与众不同的一番话来,她的心里也跟着高兴,甘家的人都没有让人失望,个个都是那么出色。
“那我就不打扰哥哥巡兵了。”
甘子俞目送蓝凌玉的坐辇重新被抬起,然后一挥手,重新命士兵前进。
建始二年五月十五,曲阳侯王根之女王耽嫁与关内侯甘延寿之嫡孙甘子俞大婚。
婚礼按照皇家公主仪式举行,天色刚亮,大汉的礼官护卫在旁,装饰有赤金鸾凤的车辇从甘宅出发,绕过长安城的横门大街,来到曲阳侯府,由礼官读毕圣旨,将恩赐的物品一一列出后,庄仪的车马队伍接过了头盖凤盖的王耽重新走上车替。
车马队伍沿着长安城的各大城门,绕足一圈,百姓纷纷立于道路两侧高呼祝福的话。乐班紧随其后,鼓乐之声震彻云天,一时之间,整个长安城都沸腾起来,那气势与当年阳阿出嫁之时不相上下。
李耽刚刚被送至甘府,便有圣谕传了下来,当今的玉婕妤亲来观礼。一时间,城内的街道上又是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众人纷给想一睹这位传说中玉婕妤的尊颜。
蓝凌玉坐在金玉为栏的步辇这上,四周金铃垂缀,有风吹来,发出清脆之声。顶盖四周均以黄色秀凤帷幕所遮,有风吹起,人们纷纷抻长脖子向前看去,透过微微翻动着的帷幕,人们看到一位华贵异常的纯美少女坐在辇内。
一身朱色拖尾深衣,领口袖口均以团花绣成,面如冠玉,唇若朱点,小巧的鼻翼衬出一个秀气的侧脸,一双大眼更是闪出灵动的光芒,只是匆匆一瞥,便已看出这位玉婕妤卓绝美色。
更兼她头上戴着的凤钗步摇,华光精灿,宛若九天神女下得凡来,一时间众人似乎受到一种无形力量的鼓舞,纷纷跪拜玉婕妤。
蓝凌玉坐在步辇里面,却是十分难受,本来她只是想偷偷出宫来观个礼,打个转就回去的,可是刘骜却非要彰显什么皇室的威仪,让她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去为甘子俞称场面。
到了甘府,王家的人一看连宫里最有地位的婕妤都前来捧场,一时更觉得面子上有光。
蓝凌玉从车辇上下来,直接清场进到内殿之中,躲在坐屏后面观礼。
从头到尾,她没有说一句话,等礼成之后,她身边的嬷嬷才上前将蓝凌玉送来的礼单公布一遍,殊不知这礼单也是刘骜让礼部的礼官按照皇室的例制置办的。
众人一听这份长长的礼单,立即对甘子俞投以艳羡的光芒。
王家本来就是长安城中最显赫的外戚,王根的地位虽然不及王凤,可如今就连他的庶女出嫁都有着公主般的待遇,那王凤家的排场就更想而知了,一时间城里的名媛淑女,纷纷向王家投去了橄榄枝。
蓝凌玉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新娘子长得什么样,便被两个嬷嬷粗暴地拉回了车辇,直到第二天,甘子俞带着新婚妻子王耽入宫给各长辈请安,蓝凌玉才看到这位甘家长孙媳的模样。
她与甘子俞先去给太后请了安,然后去到椒房殿里给皇后请安,最后才到蓝凌玉的崇华殿。王耽虽然出身庶位,但全身上下却透着一股非凡的华贵气场,一双丹凤眼带着笑意,小巧挺秀的鼻翼下面是一张似笑非笑地樱桃小嘴,她身着一身红色拖尾襦裙,合度的身材被身上的衣服一衬更显得十分有型。
她盈盈走上前去,态度落落大方地给蓝凌玉请了安,蓝凌玉赶快虚扶起她来,一面请她们夫妻二人入座。
大家都坐下了,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好说道:“你们看,你们成亲我都没有准备像样的礼品。”
王耽吃惊地抬起头来:“昨天那长长的礼单还不算是像样的礼品,那臣女也真不敢收婕妤您像样的礼品了。”
“那也不算什么,不过是借着皇上的力送的罢了。你们也知道,我也没有什么积蓄,所以呢,太贵重的也送不出手。这对玉指环,是我去西域的时候在一个玉匠人家买来的,还请你们笑纳。”
王耽不禁掩嘴而笑,甘子俞斜眼看了她一下,她赶快放下手来,正色说道:“多谢婕妤!”一面命身边的侍女接过了那对玉指环。
蓝凌玉又说道:“以前看过一些书上写道,无名指上有根筋脉是连着心脏的,所以在西域有种说法,这指环要套在无名指上,这样就可以与心爱的人永远心意相通了。其实我倒并不信这些传说,但这总是一个好兆头,希望你们以后白头偕老,永结连理。”
王耽不禁吃惊地望向蓝凌玉,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美丽的传,赶快接过了那个小些的玉指环,套进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甘子俞却并不为所动。
“哥哥,你怎么不戴呢?”
“我每天都要操练士兵,戴上这个不大方便,万一弄碎了,岂不是坏了婕妤一片好意。”
蓝凌玉也笑着说:“说的也是。”
王耽正拿着要递给甘子俞的指环,听了这样的话,手中的动作停在了半空,她马上恢复笑颜,然后自然地将指环递回给侍女。
略坐了一会,门外传来礼官那熟悉的半男不女的媚声,蓝凌玉眉心微微一皱,怎么这个时候刘骜便来了,他应该还没下早朝呢。
他一面走了进来一面以手作扇说道:“天气怎么突然变得这样热了。”
一屋子的人赶快起身向他行礼,他赶快让众人坐下。蓝凌玉却会在原地没有动弹,脸上略带些不满的神色:“陛下,你又没上完早朝就退出来了吧。”
“哪里是我没有上完早朝,你不知道,今天早朝上我的两个舅舅差点没打起来。”他仍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吊儿郎当相。
蓝凌玉叹口气,荷香赶快捧上茶盏,刘骜略喝了一口道:“这个茶斟得一点都没有进步,不如再让许茹意那里的那个泡茶的宫女过来吧。”
“陛下,人家宫女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叫匡芸。”
“对对对,我就记得是什么云朵的。”
蓝凌玉又叹口气:“荷香,听到没有,某人对你已经有飞速进步的茶艺还是不满呐。不如明天你就去皇后那里讨教讨教吧。”
“奴婢领命。”
刘骜这才看到呆坐在一旁早就看得傻掉的王耽,笑着说道:“朕又不是怪物,你这么看着朕做什么?”
甘子俞素来也是不拘小节的,所以对于两个人的对话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王耽却是生在深宅大户人家里的大家闺秀,而且还是惯会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庶女。
在家里不管是正室大妈还是侧室姨娘,哪一个不对自己的父亲毕恭毕敬,见了面连大气也不敢喘,更不要说自然正常地谈着家常琐事。
而且现在在她面前的可是皇上,是天子,就算是皇后也未必敢这样吧,她在进宫之前就听说宫里有位玉婕妤是出了名的不懂礼数,而且还十分大胆,敢说敢做,因为她这般与众人不同,所以才得到皇上的垂青,现在看来,果然不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