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天总是黑得格外晚,亥时已过,西面的天空还是挂着明亮的火烧云,本来这个时刻应该是军营里最安静的时候,所有的兵士都在整装休息,为即将到来的大战作好体力上的准备。
但是此时的军营却是沸反盈天。
甘延寿刚刚接到刘骜被绑的消息,后同的营房里便炸开了锅。刘骜带着亲信出了大宛城的时候,被一伙貌似劫匪的人盯上了,没走多远,这些人便将刘骜下了手,他身边的侍卫也被杀得片甲不留,但是混乱之中却有一人逃了回来,向甘延寿传递消息。甘延寿还在大帐中与几个部属布署着作战的细节,就听见外面有人高声呼叫,甘延寿便让身边侍卫出骈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多一会,只见刘骜身边的一个亲信全身带着尘土与鲜血,踉踉跄跄地进来,断断续续地对甘延帮说道:“我们在城外遇到一伙劫匪,他们将皇上虏走,其他的侍卫全都死了!”甘延寿大惊,可是他毕竟是征战杀场多年的老将,无论多残酷的现实他都遭遇过,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越是遇到大事,越是要冷静,慌乱只会让事情变得一团糟。那侍卫说完后,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甘延寿赶快让人将他抬到军医处,看样子他身上的伤势十分严重,是凭着坚强的毅力硬挺回来的。就在侍卫被抬走后不久,又有守卫来报,后面的牢狱里出事了。一个士兵进帐来赂甘延寿禀报:“报将军,刚才刘康想要带着他安插在营内的细作逃走,但是被我们又给抓回来了。”此时,刘康又一次被五花大绑地送到甘延寿的营帐里。
不过这一次,他身边的那几个手下,全都被就地处死,甘延寿眼里冒着炯炯地光,吩咐手下道:“除了刘康,其他的乱党一律处死,以免留下后患。”
消息传到蓝凌玉那里的时候,她正准备睡觉,突然就听到外面本来应该是安静的军营,不仅火光冲天,而且伴随着许多的脚步声,嘈杂的人声。
蓝凌玉一面让郁屏出去打探消息,一面让展颜替自己重新穿好衣物。刚刚走出自己的大帐,就看到外面不远处走来了一队兵士,为首的那个对蓝凌玉一抱拳:“翁主,甘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蓝凌玉点点头,便跟着他们进了甘延寿的主帐。
进到主帐,蓝凌玉便感到了一阵紧张的气氛。她赶快上前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甘延寿紧锁着眉头说:“皇上被虏走了!”
“被虏走了?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想找你来一块商量下,平时你的主意最多,你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这个消息是怎么传过来的?是虏走皇上的人派来的吗?”
甘延寿摇摇头:“是皇上身边的亲信,不过他刚才因为保护皇上失血过多死了!”
蓝凌玉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焦急,但她也明白越急越容易让人钻了空子。
“刚才,我听到后面的营帐十分乱,是后面出了事吗?”
“刘康带着人逃了出来!”
“什么?”蓝凌玉一惊,他偏偏赶在这个时候逃走,看样子刘骜被劫十有八九与他脱不了干系。
“不过他没跑多远,便被抓回来了。”
蓝凌玉觉得松了一口气,但转眼她却为自己这松的一口气而暗惊,难道她就真的这么希望刘康被抓起来吗?但她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了,她又问道:“既然其他的侍卫全都没有活着回来,只有一个回来通报消息,就说明皇上现在没有生命危险,那些人是想让我们知道,并且还会有后续的条件。”
“我已经派出几队人马出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人很快还会发来消息,他们既然有杀了所有皇上身边侍卫的实力,若是真想杀皇上,恐怕我们连查都无处下手,所以我们现在尽可能做的就是在这里等消息,人手不要派的太多,以免被人利用,来个调兵之计。”
甘延寿点头说道:“我也想到这点了,不过,皇上已经出去几个时辰了,现在还没有消息,真是让人着急啊!”
蓝凌玉又想到王太后,若是她知道了刘骜被劫,一定会大作文章,或许她早就知道了消息,现在正在挑选下一任傀儡皇帝的人选,又或者这事情本身就有她参与的份,但不秘她知不知情,蓝凌玉清楚地知道,现在她最应该做的就是把刘骜给捞出来。
她想了一想,事情应该从哪里入手,然后她抬起头来,不管现在王太后知道不知道刘骜的事,都不能引起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城的猜疑和恐慌。
“父亲,您还没有将消息传给长安吧?”
甘延寿叹了口气,“这个我倒没有,不过我怕王凤那里瞒不过去!”
“咳,咳,有什么事情是本将不能知道的!”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蓝凌玉和甘延寿转过头去,就看到虚弱得恨不得让人背着走路的王凤被一众侍从搀扶着出现在帐口。
蓝凌玉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准备好说辞对付王凤。
“王将军,您身子不好,怎么就这么来了?”
说起来,王凤比甘延寿也大不了几岁,可是他看上去却比甘延寿老了十岁都不止,蓝凌玉早就听说过他现在在京都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把身子都掏空了,站在荣耀的位置久了,人最容易迷失自己,蓝凌玉打量着脸色已经变成泥灰色的王凤,又叹了口气。
王凤连喘带咳地说道:“丫头,从前皇上对他常常是赞不离口,怎么了,现在翅膀硬了,当上后*宫娘娘了,便不把我们这些老骨放在眼里了?”
蓝凌玉心里想道:“你是老骨头一把了,不仅老了,而且还犯糊涂。”可是嘴上仍旧淡淡地说:“臣妾不敢!”
“王将军,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我就说呢,她一个女人家,怎么可能敢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情是有人在背后撑腰呢!”
“王将军,此事重大,且不可仓促做决定啊!”
“就是因为事关重大,才要及早禀报太后,好早做准备!”
“王将军,您口里的早做准备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早做另立新皇的打算?”蓝凌玉压制不住火气,冷冷地质问。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只不过皇上不在,总要有人主持大局,你们……你们这样压着事情,到最后,万一皇上有什么不测,你们失职事小,但是朝廷大乱可是大事。”
“王将军,你放心吧,朝廷不会乱的,皇上也不会有事的。”蓝凌玉又说道。
“甘将军,这军营里的决策似乎不大合适让一个女人来参与吧!”王凤又喘了一阵后说道。
“王将军,现在是非常时刻,只要有好的主意,什么男女都是次要的了!”
王凤被甘延寿父女气得够呛:“我不跟你们多说了,我这就回去修书一封,然后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朝廷,你们就等着被治罪吧。”王凤又咳嗽了一阵子,然后起身慢悠悠地要走。
“王将军,既然你一定要一意孤行,那就不要怪我了!”甘延寿大手一挥,帐中的将士立即将他们几个人围住,一个侍卫出去传话,外面的兵士将主帐围得水泄不通。
“甘延寿,你这是要造反吗?”
“只是事情还有转机,若是消息传到了朝廷,肯定会有别有用心的人大作文章,到时候,万一惹毛了那些劫匪,皇上可就真的有危险了,王将军,还得委屈你了。”
事到如今,王凤只剩下被人摆弄的份了。
蓝凌玉也没想到甘延寿会出这么个损招,她刚才还琢磨着怎么趁着王凤写信的功夫想个对策,看他又老又弱的样子,恐怕一封信也得写个至少一个时辰,而且这信也不能让虽人代笔,王太后向来做事谨慎,肯定只信王凤的亲笔信,没想到,甘延寿却给了她更宽裕的时间。
王凤很快便被送到一旁的军帐之中,根本就不用押送,那些卫士架起王凤像架个小鸡子一样。任王凤如何叫骂,都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嘟囔声,而且现在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根本不会在乎王凤的叫骂。
甘延寿待众人把王凤送走后,又来回踱起了步子,蓝凌玉看着甘延寿着急上火,也挺心疼。于是对甘延寿说:“事到如今,只能冒险与刘康谈一谈了。”
“孩子,刘康现在是条急红了眼的狼,你问他什么他都不会说的。”
“父亲,他再急红了眼,现在他听说刘骜被绑,若是此事与他有关,相信他是会愿意我们谈上一谈的,毕竟,他得把要求说出来,我们才能衡量能不能办得到,他现在有刘骜在手,也不怕我们会把他怎么样?更不会火上浇油地把事情搞砸。”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这里的人手随你调遣!”
“多谢父亲!”
“只希望快些把皇上救回来。”甘延寿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走出大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