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凌玉踌躇了起来,直接拒绝吧,太挫这位将来皇帝的面子了,但若不拒绝,她将来很可能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而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这个,太子,容后再议吧。现在天都快亮了,您还是去准备准备吧。”天亮以后便要为刘奭出殡了。
刘骜又深深看了一眼蓝凌玉,无耐摇摇头,转过身子走了。
天边启明星乍现,蓝凌玉揉揉微酸的眼睛,刚要迈步,却发现自己腿脚已经发软,荷香和郁屏扶着她走进寝殿,她坐在床榻上,脸色则是愈加的苍白。
天色微明,宫中的钟声响起,悠扬绵长,洪厚辽远。刘奭的灵柩被缓缓抬出未央宫灵殿,送葬的队伍绵延十几里。打头的是太子刘骜和孝王刘兴,他们身穿素服,手执素绋,身后便是抬枢宫人,共有六十四位,再后面则是刘奭的一众嫔妃,为首的是哭得眼睛一片红肿的王皇后,嫔妃后面紧跟着的是身着法*衣,手持法*器,一路念诵道经不止的道士道姑,礼乐班子跟随在两侧,一路奏着哀曲!
羽林军的士兵们跟在最后,前面一队手持幡旗,后面则拿着长戟。蓝凌玉因为是外戚,所以跟在了两班列位的大臣及其家眷后面。
从起枢开始,一路上哭声不断,纸钱一路扬扬洒洒,漫天都是。队伍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黄昏才走到帝陵,这是刘奭生前就选好的地方,此时这里已经是绿草如荫,青山碧水一派繁荣景色了。
之后又经过了一系列繁琐的仪式和程序,忙完了足足头七,这才算是告一段落,此时刘骜身为长子,还要在此地守孝,许茹意则跟在了他的身旁,蓝凌玉本来不想参与,但刘骜已经派人为她准备好了安歇的地方,让她也留在此地,蓝凌玉无法推托,心想只要少见那个许茹意的面,就算见了面,自己多忍耐她一些,毕竟自己实际上比她足足大了十几岁,就当是宽容一下晚辈。
抱着这样的心理,开头几天倒也相安无事,虽然刘骜时不时地就往蓝凌玉这里跑,许茹意也没有发难。
可是过了没几天,许茹意便呆得不耐烦,三天两头便跑来蓝凌玉这里找茬。
这天,蓝凌玉刚起来,荷香便跑了过来,一脸气愤地说道:“翁主,您说说,这地方还能呆得下去吗?”
蓝凌玉抻着懒腰问道:“怎么了?”她现在已经习惯荷香每天早上那张怒气冲冲的脸了,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下人们之间相互倾轧的小纠纷她是看惯了。她告诉荷香有什么事情只需忍耐,跟她发发牢骚就得了,对外人要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的该怎样就怎样。
“翁主,昨天奴婢都给您准备好了洗干净的素服,可是今早一看,不知被哪个混蛋给全都给弄脏了!”
“脏了?我不是还有几套吗?”
“可气的就是,这些衣服不仅仅脏了,而且还都被割坏了。”
蓝凌玉用胳肢窝想也知道又是许茹意那个不着调的二货干的,便安慰道:“算了算了,何必跟那些不开眼的人一般见识,随便找一件来我能对付过去就行了。”
“气就气在这些人故意让您难堪,剩下的衣服全都是颜色鲜艳的,再不然就是极为暴露的。”
蓝凌玉皱眉,衣服是她自己打包的,她向来没有让身边人为她做这些细活的习惯,而且自己经手比较放心一些,她明明记得自己只带了几件十分素净的换洗衣服,没有什么颜色鲜艳的衣服。
她平时也不大喜欢穿那种看着扎眼的衣服,只穿些素朴大方的衣服,这时候这样的衣服居然自动出现,那许茹意似乎料到自己一定会因为没有衣服穿会穿上她“送”来的那些衣服。
蓝凌玉对荷香说道:“你们再去帮我随便找一件就行了!”
“奴婢们早就想到了,一清早便去各处问过了,可是他们却全都像约好了似的说手里没有多余的了。奴婢们也只有身上这一套衣服。”
蓝凌玉叹了口气,人不找事事找人,既来之则安之,她看了看自己寝殿上的那块素白色帷布,吩咐道:“把那两块帷布给扯下来。”
荷香和郁屏开始有一丝疑惑,但转眼也明白了,开始动手扯起帷布来。
好在这时候的衣服比较简章,稍微裁剪出样子,只左右一围,再系条腰带便做成一件衣服,她左右看了看,也不用码边,这么粗权大叶的也无人能看得出来。
她弄好了衣服,荷香郁屏一个打水侍候她洗脸,一个端来早饭,正忙乎着呢,便听见外面人传报:“太子殿下驾到。”
蓝凌玉叼着个小笼包便出来迎接,刘骜早上本来要去诵经,但是许茹意却非要拉着他到蓝凌玉这里,说什么蓝凌玉昨天头痛了一天,许茹意要来送药,顺便请太子陪着,刘骜心里也正担心,便随着一同前来。
蓝凌玉早就料到许茹意会来这么一出,她一个被养在深闺里,从来不知江湖险恶,也没玩过宫斗的小丫头,自然伎俩拙劣,手段笨拙了,不过蓝凌玉也没有显露出不满情绪,依然如常向两人请安。
“哟,玉儿,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许茹意一开口,便将自己做过的一切事情都交待清楚了。
蓝凌玉抬起眼,挑了挑眉,用眼神问向她“我穿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许茹意见她没有搭茬,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蓝凌玉微笑了一下:“太子,太子妃这么早便来玉儿这里,玉儿失礼了。”
“我说过不来吧,意儿非说要给你送些药来,看看你嘴里的大包子还没吃下去呢。”刘骜眼尖早看到蓝凌玉嘴里还含着包子,鼓腮的样子更加可爱,不禁面露笑意,许茹意看在眼里更加生气。
“送什么药?”蓝凌玉一头雾水。
刘骜早猜出许茹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时也不点破,还装道:“意儿说你昨天头痛,今天特地命人去抓药给你送来。”
“哦~~~”蓝凌玉也不戳破,“玉儿自己倒忘了,多谢太子妃费心了,若太子和太子妃不嫌弃,留在玉儿这里吃早饭如何?”
刘骜一点头,先坐在屋中的长几的正坐之上,许茹意只好也跟着坐上。
刘骜抓起一个包子送到嘴里,“吱”一声,一股浓汤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玉儿,你这包子我怎么从来没有吃?”
蓝凌玉笑着让荷香递过绢帕为他擦嘴,然后说道:“这个也是娥姑教我的,说这叫小笼包,又叫灌汤包,我本来是不会做的,只是把方法告诉了厨娘,是厨娘们手艺精湛,做的味道照娥姑做的一点也不逊色。”
“唔,好吃。”刘骜手起包落,已经吃了不下三个了。
蓝凌玉以前就爱吃家里帮佣的阿姨做的灌汤包,看过她做过几次,便将方法记了下来,自己没有做过,只是将做法告诉给了厨娘,没想到厨娘倒也依样画瓢做了出来。碍于现在正是吃素期间,蓝凌玉也没敢让厨娘做肉馅的,只是用豆干细细切碎,再混以荦油,吃起来倒有几分肉味。
许茹意吃了两个,也觉得好吃,待要吃第三个,才想到破绽,“太子,服孝期间不能开荦的,咱们这是犯了忌讳。”
刘骜也想起这个说法,一时间拿着包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这是素肉,不防事,太子殿下,您多吃两个!”
“素肉?”许茹意一呆,“素肉怎么做得如同真肉一个味道?”
“意儿,这里的厨娘是不敢做荦的,若是知道了,是要拉出去杀头的。你就放心吃吧,再说你已经吃下肚两个,就是真的是荦的,也只能当做不知道了!”刘骜一直比较放心蓝凌玉,知道她会拿捏分寸,再加上以前蓝凌玉也曾经对他说过什么素肉的做法,因此并不放在心上,只管放心地去吃。
许茹意看了看蓝凌玉没表情的脸,又看了看美味的包子,吞了下口水,却不敢再拿。她今天本来以为蓝凌玉不得已会穿上那些艳丽衣服,谁知道来这里才发现她不知从哪里又弄来这么一套衣服,看着虽然不伦不类但总好过穿华丽衣饰,因此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被蓝凌玉的衣服和包子给堵了回去,尤其是看到刘骜这么爱吃蓝凌玉研究出来的食物,更加郁闷。
蓝凌玉看在眼里,心中不屑:切,若这个许茹意算得上是狐狸精,那她蓝凌玉早就成了千年狐妖了,跟她玩心眼,至少也得再多活个几千年。
蓝凌玉可不敢表露想法,坐在一边规矩地吃着早饭,许茹意想要找茬没找到,带着一肚子敌人的包子,脸上渐渐有些兜不住了,没等刘骜吃完,她便起身,“太子,臣妾身体有些不适,先回去了。”
刘骜一面没命地塞吃的,一面“唔唔”地点着头,许茹意一见他不跟来,更加生气,一扭身子便走了出去。
她走了以后,刘骜松了口气,“可算没有跟梢的了,这些天可把我给憋坏了。”
蓝凌玉有些吃惊:“我还以为太子与太子妃情投意合,一刻都不舍得分开了呢。”
刘骜尴尬地笑笑:“哪有的事?”
蓝凌玉心里暗想,这位太子演得可真像,若是在现代,早就成了实力派演员了,不过许茹意怎么也算得上一个水灵灵的美女,有这样的美女陪在身边,也肯德基得上是赏心悦目了,被跟梢就被跟梢,那也值了。
“还有几天,我就要回去准备登基大典了,真不知道宫里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呵,这倒新鲜,刘骜还能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他的眼线现在多得堪比现代的摄像头,恐怕早就把宫里人的举动了解得一清二楚了吧。
“有皇后和各位大臣们在,相信宫里的事情有一定会井井有条的。”蓝凌玉说道。
“就怕是他们管得太过于井井有条,等我回去都无从插手了。”刘骜坦然说道。
蓝凌玉没有搭声,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王皇后自打刘奭驾崩之后,便将政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现在前朝后*宫可真成了她的天下了。
蓝凌玉看看窗外,阳光正明媚,处处听得清脆鸟鸣,皇陵地处的位置十分得天独厚,她住的地方后面有一小片竹林,微风吹过,正繁茂的竹叶发出沙沙响声,十分悦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