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晴碧那里出来,郁屏和展颜两个便发现自己主子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蓝凌玉却是没有在意自己的脸色,她只觉得这个看起来华丽异常实际上却是冷冰冰的宫殿越来越让人生了逃得越远越好的念头。
夜凉如水,一阵风吹过,尽管只是若有若无的微风,蓝凌玉还是抖了一下,郁屏见状,赶快将手中披风为她披好,步辇早就被蓝凌玉遣回去了,纵然只是一般小辇,停在这废巷之外太久,也难免会让来往的宫人起疑。
回去的路显得更加遥远,蓝凌玉身上披着披风,也觉得冷气直直地袭进自己的肌理之中。刚刚走出废巷,再穿过一个长长的窄巷便是凌霄殿。蓝凌玉匆匆地带着郁屏跟展颜走过半霄殿里,迎面遇到几个小宫女,蓝凌玉身上穿着一般宫女的衣服,夜色之中冷不防一看还以为是哪宫的宫女。
对面走来的几个宫女见迎面走来几个人,为首的那个便大声喝道:“你们是哪宫的宫女?”
这一喝,蓝凌玉倒还算镇定,倒把后面的郁屏和展颜给吓得不轻。
郁屏本来在宫里便不大说话,是个闷葫芦,从前外交的事都是交给荷香的,而展颜,更是刚刚被蓝凌玉提拔上来,便随她一同去了西域,这皇宫这么大,每个宫女就算是打个照面也得一两年才能认个全乎。
对面的宫女认不出她们,自然很正常,见蓝凌玉她们不作声,那个为首的宫女又冷冷说道:“看你们就像是在废巷那边当差的,这么晚了还往这边子跑,想必是要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本姑姑今天心情好,皇上在凌霄宫大办合欢宴,想寻几个生面孔来,你们久居废巷,想必不曾见过皇上,今天便给你们这个机会。”
展颜有些胆小,胡屏可有些繃不住了,怎么说自家主子也是堂堂婕妤,岂能让一个宫女喝来唤去的,刚想上前将情况说明,就被蓝凌玉给拉住了,她一面拉住郁屏一面说道:“我们几个马上就去!”
“这还差不多。咱们快走吧!”那宫女转身便向凌霄殿的方向走去。
蓝凌玉悄声对郁屏和展颜说道:“你们不许对外人讲出去半个字,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是……”郁屏脸上的表情愈发怨艾。
蓝凌玉拉住了她的衣袖,这时前面的宫女听到她们在窃窃私语,转过头来:“你们几个叽歪什么,还不快走,仔细去晚了,姑姑让你们吃板子。”
郁屏见状只好紧紧随在了蓝凌玉的身后。
凌霄殿果然热闹,不只是赵氏姐妹,连一众大小嫔妃,不分地位身份,全都悉数到齐。刘骜带头喝了个大红脸,还说什么要学市井里那些舞馆,也要在众嫔妃当中选出一个花魁来,可以得到刘骜连续一个月的宠幸,一般嫔妃个个卯足了精神,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连续一个月的宠幸,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若是把皇上侍侯好了,便可以青云直上,还意味着可以趁机怀上龙种,将来若是被封太子,便可以将皇后之位稳稳地握在手中了。
这些,只是蓝凌玉路过凌霄殿外面空地时,听那些兴奋嫔妃们说的,蓝凌玉脸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虽然不太好看,不过却是她心情的真实写照,这些嫔妃们,的确是吃饱了撑的想太多了。
“翁主,若是皇上看见咱们了,问咱们这是来干什么?咱们该怎么回答?”
“皇上不会发现我们,我们只管混在宫女堆里,不进正殿,只在外面呆着就可以了。”
郁屏顺从地点了下头,然后紧紧地跟在蓝凌玉的身后护着她以防她被哪个莽撞的宫女碰到。
其实脸生的宫女即便来到凌霄殿,也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刘骜,顶多只是远远地看看主殿之上金灿灿的龙椅罢了。
蓝凌玉藏得深,加上凌霄殿里人山人海,所以要想被发现,也着实不容易。但是刘骜却是一眼便在人群中看见了东张西望看热闹的蓝凌玉。他不动声色,又连喝了几壶酒。
几个嫔妃们在正殿之中的空地上翩翩起舞,极力卖弄,想要以此吸引刘骜的眼球。
刘骜一面意兴阑珊地看着下面众人,一面用眼睛搜索着本就将自己藏得很深的蓝凌玉,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走了。
刘骜轻轻摆了摆手,赵允福颠颠地上前来。刘骜小声对着他耳语几句,然后隐到屏风后面。
赵允福站在龙椅之旁,大声说道:“各位夫人,皇上已经选出了今天的花魁!”
下面的一众嫔妃这时也忘了身份,使劲提向前面,一时场面热闹得很,“快说呀,赵公公,到底谁是今天的花魁?”
“今天的花魁是,”赵允福顿了一下,然后说道:“赵婕妤。”
众人的眼里露出失望的神色,不过这也是常事,赵氏姐妹受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纵然是失望,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赵合德脸上洋溢出兴奋的神色,赵飞燕却轻皱眉头。
蓝凌玉离开凌霄殿的时候,漏更已经指向深夜子时,她趁乱带着郁屏二人溜了出来,郁屏心有余悸地说道:“翁主,咱们还是回去吧。”
蓝凌玉却摇头:“走,去太医院。”
郁屏一听,脸又抽了起来,深更半夜去太医院,别说没有人在那里,就是有,也不过是值班的一些没有什么经验的年轻太医,若是有妃子生了急病,都是由宫里公公直接出宫去请,这个时候蓝凌玉去太医院做什么?
郁屏只管心里打鼓,嘴上却并没有多说,跟在蓝凌玉身边年头长了,知道什么时候态度该硬,什么时候该软。
看蓝凌玉的表情有些焦急,有些躁,郁屏便不敢出声了,展颜一向都是看着郁屏的眼色,更是不敢出声。
太医院里的确只有一个人在当值,此时,他正守在油灯之下阅读古籍。突然听到外面的叩门声,有些诧异,起身来到门外,却见三个宫女站在门口。
蓝凌玉背对着月光,声音不大却十发清晰地传到他的耳朵里:“梓依!”
那个男子果然就是梓依,他被刘骜留在了太医院,不过蓝凌玉从未直接与他接触过,但他的动静却一直没有瞒过蓝凌玉。
梓依一看是蓝凌玉,更加吃惊,现在已是深夜,蓝凌玉身着一套宫女装,站在他的门外,不让人吓一跳才怪。
“玉婕妤?这大半夜的……”
“先进去再说吧。”蓝凌玉一把就将梓依推了进去。
梓依踉跄几步才站稳,蓝凌玉已经走出好远,直直进了太医院的配药房。
药房已经在她的脑海中熟记了万遍不止,只要配好了,一切便都能结束,蓝凌玉一面在心里专心致志地挑着药方,一面将药材放到捣药罐里,细细研磨成细碎的粉末,然后上称,一钱不多,一钱不少,蓝凌玉这才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小心地将所有药粉包起来,又让郁屏将捣药罐仔细洗刷干净,又让梓依随意找出一味治风寒的方子在药罐里捣过,掩盖住她用过的痕迹。
一切都妥当后,不过才一刻钟的时间,蓝凌玉并没有松懈,而是马上离开,梓依从头看到尾,虽然不明白,但却将那药方仔细记在脑海里,蓝凌玉临出门前,见梓依还在那里发愣,便使劲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走了,我没来过,你也没看到过我。”
梓依木然地点点头,然后目送蓝凌玉出宫。
梓依还没缓过神来,又被闯进来的几个人吓了一跳,今夜的太医院似乎格外热闹。
进来的几个黑衣人,什么都没有说,架起梓依便出了院,一路七拐八绕,再睁开眼,已经来到上林苑一处不起眼的亭子里,正前方坐着的正是刘骜。
刘骜说道:“松开他吧!”
几个着夜行服的强壮男子松开梓依,刘骜问道:“玉儿去找你做什么?”
“配了几味药,研磨得十分仔细,然后装到绢帕里,就走了。”梓依大概是衡量了谁是他的大BOSS,因此实打实地一项不漏地把蓝凌玉的行动都说了一遍。
刘骜皱了眉,然后沉吟了一会,又问道:“那药你还记得方子吗?是什么方子?”
梓依略一迟疑,终究点了下头,然后说道:“药材虽是平常的药材,但是配得十分古怪,从未见过。”
“好,你再按那些份量重新配一副!”
梓依不知刘骜是何意思,却也照着办了,几个黑衣人重新架起他,回到太医院,梓依重新配了一副方子,本来他是想等蓝凌玉走了之后,就重新配一副,然后再细细研究这方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却没想到被刘骜抢先了一步。
梓依将配好的药方交给了刘骜的手下,他们带约方马不停蹄地去复命了,走之前,还十分“贴心”地把配药房给打扫了个干净,一味药都没有剩下。梓依看着“干净”的配药房,也只有叹气的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