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凌玉抬起眼来打量刘骜,他一双眼睛里放出兴奋的光芒,她轻轻晃晃手,“殿下!”
他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但他仍旧没有松手,站在人群之后,现在换到蓝凌玉仔细地研究这个无厘头的太子了。
若说他荒唐无能,一点不假,平时在宫里他不是斗鸡走狗,就是调戏宫女,皇上问起他治国之方,他全无对策;但若说他精明热血,也不是错的,偶尔他流露出的某个神情,以及他说的一些话,也能看出一丝圣明的影子,蓝凌玉不知道他到底是人格分裂,还是故意有所隐藏。
正想时,大军开拔,数万兵士被分成六队,三队向南行进,越过葱岭,由大宛绕往康居;另外三队由甘延寿和陈汤带领从北过乌孙国都,到康居境内与另三队汇合,与郅支进行正面交锋。
刘骜也跟着甘延寿和陈汤的大队之中,这次为了追上行军队伍,他改骑马匹,蓝凌玉也仍旧换上男装,扮作他的“男童”,另骑一匹性情温驯的宗色汗血宝马。
行军路上,多是平原大漠,蓝凌玉总算见识到了真正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走了一日,来到阗池西面,甘将军吩咐大军扎营休息,正在准备时,突然听到前面一阵喧天叫嚷声,甘将军命密探上前查看,不多时,已有一小队人马回来报说,前面大批人马正在向这里移动,为首的是康居副王抱阗,他刚领了数千骑人马,掠夺赤谷城回来,途经于此。
刘骜一听,顿时拍掌叫好:“正愁没处泄火呢,那老贼便送上门来了。甘将军,不如也给本殿一匹人马,让本殿也尝试一下真正血战杀场的滋味!”
“殿下,这可不行,指挥千军万马者,不一定非要上战场,况且刀枪无眼,您若有个闪失,甘将军和陈校尉还有他们的一众家人可怎么向朝廷交待?”蓝凌玉赶快上前阻拦道。
甘延寿和陈汤眼睛一亮,想不到这些天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说起话还挺有见地的!
刘骜也有些吃惊地看了看蓝凌玉,“你说的好,指挥千军马马者,不一定非要上战场!这句话好,本殿要好好惴摩!那就不去战场了!”这下陈汤又有些傻了,这个太子也太阴晴不定了吧,但他不吵着去打仗就是不给他们添乱,也就不用管他阴晴不定还是月圆月缺的了!
陈汤便带着一队人马,伏于道路两侧截杀抱阗。
刘骜来到军营之外,遣开跟随的贴身侍卫,这些侍卫是从宫中带过来的,都是忠心耿耿保护刘骜的羽林死士。
即使他们被刘骜遣开,也并未真的走远,而是在一定距离内四下散开,一边观察周围环境,一边保护刘骜,蓝凌玉倒十分好奇,听说前朝**有不少议论都是关于这位太子不配当将来皇帝的,怎么他却能培养出如此训练有素的兵士。
刘骜只让蓝凌玉跟在身后,月光皎皎,刘骜远远站在山坡之上,距离虽远,也能将战事看得仔细,那抱阗人马正大呼小叫地抬着夺来的宝物,押着抓来的奴隶和女人们招摇过市,冷不防路两旁突然出来许多兵士,那抱阗也没有多害怕,用匈奴语大声叫道:“来者何人?为何拦我康居抱阗之路!”
康居与郅支联姻,在西域各国都引起轰动,郅支素来凶狠,康居也以大部落在西域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势力,所以抱阗以为这只是哪国小股势力,他报上姓名后对方肯定被吓得屁滚尿流。
但两边的人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哈哈大笑。一个通晓匈奴语的兵士喊道:“抱阗是谁?从来没有听说过。”
抱阗大怒,骑马跑了出来,陈汤的兵士也从两旁现出身来,抱阗一看前面的兵士虽然说的是匈奴语,但却身穿汉装,大旗在塞外夜里凛冽的大风中呼呼作响,上面大大的隶书写着“汉”字。
陈汤策马上前道:“今天我陈汤与你会上一会!”
抱阗也骑马奔来,两个人在空地之上开始打斗起来,这时打仗,两军狭路相逢都是先自报家门,然后单打独斗,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但是流血砍头却是真实又血腥的。
那两人打了也不知多少回合,抱阗转身便要回到自己的队伍后面,陈汤追上,陈汤后面的兵士也跟了上来,一时间两股兵马便打翻了天。
虽然匈奴兵以骁勇善战著称,但是他们却只懂得使用蛮力,没有什么战略,而且他们的武器又差,只是些钝铁破铜,不像大汉的兵器,个个都是纯铁制造,所以,不到一会,抱阗的匈奴兵明显处于劣势。他们虽然手里也拿着盾牌,只不过只是个摆设,被汉兵的长矛一刺,便穿透过去,直刺心脏。
这场战争也没有持续多久便结束了,抱阗被陈汤手刃了,将他的头挂在自己的马鞍之前,蓝凌玉不禁别过头去。其他的匈奴兵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陈汤命一个副将带着一队人马去追寻那些逃兵的踪迹以防他们去给郅支报信。
一队人马得意十足地回到大营之内,他们放了那些被抓来的男女老少,一问之下,知道他们是乌孙国时的子民。
因汉军需借道乌孙国抵达康居,因而甘延寿和陈汤决定将抱阗掠来的这四百多人归还大昆弥。到了乌孙国的国都赤谷城,早就有人快马报告给元贵靡,元贵靡一早就带着人出城迎接了。
寒喧过后,元贵靡请一行人进入城内。元贵靡贵为一国昆弥,但住的地方也只是比普通人住的略有些结实而已。
“本王知道贵国的太子也亲自前来,若你们吃不惯匈奴食物的话,本王这里早已备下了汉朝的食物!”
“不妨,本殿这次跟着大将军来到塞外,不仅是为了督战,还想体察西域各国的民风民俗,食物自然也要客随主便。”
“好!”元贵靡以右手抚胸口,向刘骜略一躬身,然后拍手,几名匈奴女子端上肥硕的烤羊腿和烤全羊,一时间满屋腥膻之味,蓝凌玉看着刘骜强忍着要吐出来的样子,心里笑得直打滚,但脸上却仍旧扮小白兔。
她当然对这些美食并不陌生,也十分喜欢吃,因此,元贵靡十分热情地招呼各位坐下吃东西的时候,刘骜就显得十分分难了,但他仍旧虚弱地笑着坐了下来。
一旁的侍女们用刀将烤得滋滋冒油的全羊片了下来,端到各人的眼前,甘延寿与陈汤由于经常守边,所以对这等匈奴美食也是吃惯了,蓝凌玉心理上是绝对能承受得住这种食物的,只有刘骜,苦着一张脸,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忍住作呕的感觉,还得不断称赞匈奴的食物好吃,然后猛灌米酒。看蓝凌玉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他不禁吃惊,用眼神询问她到底是真的觉得好吃,还是在做戏,蓝凌玉也回以他一个调皮的表情,然后接着大嚼特嚼。
元贵靡见大汉的太子这么给面子十分兴奋,一高兴,他便说道:“如今郅支与康居合力欺侮我周边小国,前些日子他们就来这里抢劫一次,本王因为国小势弱,不敢有所反抗,只得将西边靠近康居之地的子民迁徒至东,尽量使他们免遭康居欺侮!如今汉朝天子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还帮助本王将被掠走的子民都送了回来,本王感激不尽,那些被掠去的马匹粮草就送给将军全作抗击郅支的粮资。”
“那本将就多谢大昆弥的慷慨相赠了!”
众人举杯,相邀共饮,正相谈甚欢,一个清丽的女子之音传了进来,“阿父!”
说完话,外面进来一个身材高佻,面容清秀的女子!
“阿兰衍珠,你怎么来了?”
“阿父,我要感谢大汉的将军,将我从抱阗手中救了出来!”
大家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们还在无意间救了元贵靡的一个女儿。元贵靡大笑一声说道:“我们匈奴女子不懂礼数,还望汉朝太子不要怪罪!”
“哪里?大昆弥之女为人直爽,本殿看来,倒颇有其父之风。”
元贵靡笑道:“说起来,我这个女儿,身上也流淌着中原的血液,她的母亲是正宗的汉人!”
“怪不得……”蓝凌玉话说一半便咽回去了。
元贵靡又笑说:“这位小哥是想说怪不得她长得比一般匈奴女子漂亮?”
蓝凌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中原女子本就比匈奴女子好看,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匈奴人那么爱到汉边境的城郡去掠夺女子。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不过我这女儿倒也真是幸运,她长得外表像她母亲多一些,脾气则更像我,一样火爆。”说完又兀自大笑。
“阿父,我就是来答谢恩人,又不是来选夫,您说那么多做什么?”她不说这一句还好,说完她话里欲盖弥彰的意思则完全呼之欲出。
那个叫阿兰衍珠的女子走到刘骜面前,瞪大精亮的眼睛看着他:“你就是那个大汉太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