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骜又叹了口气:“刘康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宫内行走,你当我的人都是瞎的吗?”
蓝凌玉这次由惊吓转为惊讶:“刘康图谋不轨,你前段时间不是一直大张旗鼓地要抓他吗?怎么他送上门来,你却不动了!”
“你聪明得猴一样的人,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出来?刘康若是没有十足地把握,敢这么进宫,他先前还跟母后见过面,这些你都不知道吧?他现在的势力范围很广,东北西北都有他的人马,现在他的力量跟朝廷的军队正不相上下,若是我抓了他,他的人大可以拼个鱼死网破,大不了从头再来,我就不行,我不能拿江山去开玩笑。”
蓝凌玉的心里一沉,刘康见了王太后,会是因为什么事,之前蓝凌玉就从张放那里挖出一点消息,说王太后一直在找她的亲闺女,现在找到刘康头上,莫非是与这件事情有关系?暖儿为什么又会在刘康那里?带着一连串的疑问,蓝凌玉又看向刘骜,似乎知道她的疑问,刘骜也爱莫能助地摊开手,摇摇头。
“我确实不知道刘康与母后怎么会有关系。当初刘康的母亲虽然不是被我母后亲手所杀,却也是因为我母后而死,他这么进去了,母后非但没有对他加以防范,两个人反而还说了半天的话。”
蓝凌玉说:“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要是有利可图,猫和老鼠也能结为好朋友。”
“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但我还是想不明白他们的共同利益所在。”
蓝凌玉微抬起眼皮,一双充满灵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刘骜看了半天,直看得他有些羞涩起来。
“虽然我很气你私自跟刘康见面,但现在受害者好像是我吧,怀了孕了嫔妃跑去跟别的男人见面,当夫君的连生气的权利也不能有吗?”刘骜想到蓝凌玉从前看刘康的眼神的时候,心里又开始泛起了酸水。
“这次我跟刘康见面,纯属巧合,也无关风月,不过是寒喧了几句,他听说我怀孕了,恭喜了我几句,又贬损了我几句,反正我都没当回事。”
“无关风月?”刘骜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了,刚才还黑得像雨云的脸现在也有了转晴的迹象,“若真是巧遇,那也只能说皇宫太小了。”
蓝凌玉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弱弱地说:“我得加去洗洗睡了,明天早上还得去长信宫听太后训导。”想起一跪就是小半天,她的心里就提不起劲来。
“你还去听什么训,我早就跟母后说过了,以后你的晨钟暮鼓的仪式就免了。”
“真的?”若不是穿着不大方便的宫服,蓝凌玉几乎要跳起来了。
正在这时,就听见外面赵允福用不大却也能让屋里的人听到的声音说道:“荷香姑娘,你的本份就是照顾好夫人,怎么可能一转眼还把夫人给丢了,竟然还敢找到这里,你不知道皇上要是知道你把夫人给弄丢了,会怎么处罚你吗?”
蓝凌玉听了“扑哧”就笑了,她冲外面喊去:“赵公公,你快别难为荷香了,刚才是我把荷香给支出去的。”
荷香这才知道蓝凌玉果然在凌霄殿,赵允福又对荷香说:“记住,你的职责就是看护好主人,行了,在这等着吧,皇上和玉婕妤正在屋里说悄悄话呢。”
那边荷香估计是皮实了,或者赵允福跟她根本就是做戏,反正荷香轻快地答应了,蓝凌玉看向刘骜说道:“我该回去了!”
刘骜点头,然后又召赵允福进来为蓝凌玉备辇,这才送她依依不舍地离开凌霄殿。
蓝凌玉真是累极了,荷香还没等跟她搭上话,她就在步辇上睡得口水横流。
第二天一早,蓝凌玉因为不用去给太后请安因此心里少了些包袱,便仍旧出去溜达,正走着,便看见一堆宫人正围在荷花池旁边,她走上前去,那些人见是蓝凌玉都吩吩行礼,口中喊着:“给玉婕妤请安。”
“都平身吧,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这么大的工程。”
“是皇上让把这池子里的水抽干,然后栽上荫凉的梧桐树。”
“梧桐?”蓝凌玉又好奇起来,她是曾经跟刘骜说过最喜欢在梧桐树下走过,闻着淡淡的植物香气,把夏日里讨厌的阳光都挡在头顶,没想到刘骜倒真的留意起来,而且,还把整片荷花池填了?再说,汉时哪里来的梧桐树呢?
想到这里,她又问道:“你们哪里找来的梧桐树种子?”
“回婕妤,其实这本是银杏树的种子,不过皇上说玉婕妤喜欢管大叶子的树叫梧桐,于是将这树的名字改成梧桐了。”
蓝凌玉不禁失笑,天下哪有这么霸道又这么幼稚的皇上,不过,现在刘骜又在这里大兴土木,被王太后和宫里的一班大臣知道了,又不知道要怎么哭天呛地,撞柱子闹上吊呢。
这么想着,便看见远过铁赵允福从那边过来,那小碎步迈得叫一个消魂,走近了看蓝凌玉也在这里,有些吃惊,但他脸上的表情也仅仅存在一秒钟便被抹杀得干干净净:“玉婕妤,您这是,咳,这里人多又脏乱,玉婕妤的身子不适合在这里。”
“赵公公,我问你,这好好的荷池怎么给填了?”
“这,皇上只说这里有荷池阴气太重,种些树木才好。”
“皇上现在在哪里?”
“皇上一早去看皇陵去了。”
还可以这么玩的吗?蓝凌玉歪头想道。赵允福见蓝凌玉站在那里没有动弹,便让这些宫人先退下回避了,一面又对蓝凌玉说:“玉婕妤,您还是到那边亭子里去坐一坐吧,这日头毒。”
蓝凌玉一转身,见刚才干活的人全都不见了,便对赵允福说道:“按理说我不该多嘴,可是这事多少也是因我而起,我就不能干看着,皇上若是再这般大费周章,想来在那些大臣们面前可就不好交待了,而且我的小日子可就更不能过得安稳了。”
“这点请玉婕妤大可放心,现在王将军病了,朝堂上的事情都交给了史大人处理,那些文臣们素来都是知道史大人跟咱们皇上的关系,所以谁也不敢多言语什么。哎呀,老奴真是多嘴,老奴身为一介宦官,竟然说到了前朝的事情,玉婕妤,就当是老奴年迈头脑不清醒了。”
蓝凌玉微微一笑,又说道:“其实连我怀孕是假的这件事情你都是知道的,皇上每天临幸哪一个妃子,你心里都跟明镜一样。”
赵允福嘿嘿一笑:“玉婕妤,咱们皇上是什么心性您想必是看得最清楚的,这宫里有记在彤史上的,那也不过是少数,说了也不怕夫人您生气,有时候在花园里,看到个颇有姿色的宫女,只要皇上兴致好,说临幸便临幸了,皇上又不喜让我们这些老奴们跟着,所以……”他说着说着便露出为难的脸色来。
蓝凌玉手一挥,便不再让他继续下去,然后问道:“我不管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我怀孕是假的,但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就跟你摊牌了,平日里我当你是宫里的老人,所以有事总爱问你,现在我也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赵允福斜眼溜了溜蓝凌玉的身侧,仍旧站在那里躬着身子,说道:“老奴定是知无不言。”
“现在你就当我没怀孕,却有太医谎报我怀孕了,皇上这个时候非但没有把事实掩盖下去,反而还昭告天下,你说,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允福这时候把稍抬的脑袋又深埋下去,然后说道:“玉婕妤,有时候老奴真心佩服您的勇气和直率,就是因为这份佩服,老奴再抖胆劝您一句,凡事别太较真了。皇上始终是天下人的皇上,心里始终要装着天下,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咱们谁也猜不出来,也看不出来,但即便如此,老奴也看得出来,这么多年了,皇上心里一直对您有份最特殊的感情。所以,无论皇上将来会做出什么决定,还请您支持皇上。”
蓝凌玉听完赵允福这番话,静了下来,说刘骜对她的感情特殊,她也不能否认,必竟她是从两千多年后穿来的,行事说话肯定会有与他人不同的地方,况且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刘骜心里始终存着一份征服的念头,当然会对自己有格外的关照。
可是听赵允福的话里,似乎又套着另外一层意思,只是她还想不明白,还需要再琢磨。
赵允福见蓝凌玉冷静下来在思考,也不打扰她,只说有事便退下了。
天色已经近晌午,外面的蝉鸣愈发让人心烦,蓝凌玉起身,看着前面不远处已经将土运好就差填平的荷池。
然后起身,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荷香和郁屏,缓缓说道:“走,咱们回去。”
她起身走远后,那些宫人们又默默地站回到太阳下,继续干着搬运的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