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月亮走到中空的时候,族长的竹棚里慢慢的亮起巨大的火焰,火焰汇成一片,发出巨大而刺眼的光亮。
索隆的竹棚里,他正躺在竹椅床上酣睡,巨大的山体震动将他房里唯一一张竹床摇得散了架,于是他只好暂时睡在这个临时搭建的竹椅上打发掉这个晚上。
哈祖就睡在他脚边,长长的尾巴扫在竹椅的横杠上。月光穿过竹竿间的缝隙打在哈祖的身上,还有一部分也扫在竹椅上。奶白色的光晕将房间分成两半,为幽黑的房间里,生生添上了一抹凉意。
厚古心里很是紧张,手看着上的火把明明灭灭的晃悠,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已经升腾起一股莫名的紧张。
跟在后面的少年似是发现了厚古的不对劲,便有些担心的走上来,拉了拉厚古的衣角,
“厚古大哥,你怎么了?”
厚古有些不耐,便道:
“我能有什么事?你好好做你的事,一会儿要是杀不了那个妖女之子,我们也不用回去了!”
少年被训斥得有些委屈,便只能讪讪的不做声。厚古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便再有些别扭的补了一句:
“好了,不要担心了,自己好好准备武器,一会儿要多加小心。”
少年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因此而缓和,只是“哼”了一声,便再低下头赶路,厚古只能叹了口气,自己握紧了手上不再滚烫的竹管,心里一遍遍重复着计划的内容。
月亮再次偏移的时候,索隆感到一阵大力打在他的小腿上,他突然从梦中惊醒,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腿,竟然是哈祖将它的爪子拍在了他的腿上。
被半夜惊醒的慌乱还没有缓过来,索隆就猛然听见了房子外一阵怪异的响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他的屋子!
索隆一下子猛然清醒过来,便赶紧披上马褂走到窗边查看。果然,他看见离房子一百米处,有一群黑黑的东西正在靠近。待他们再走进一点,索隆认出来这正是一群人。
想了一会儿,索隆很清楚的知道这是群人大抵是不存着什么好心的,便转身走向屋后。
厚古带着人接近竹棚子,心里的忐忑感更加强烈。其实,这也是他第一次做这样不堪的事,但族长告诉他,他要害得不是个好人,是个妖怪。虽说这样的解释确实让他的心里好受一些,可……到底还是有些害怕的。
竹棚子里一片漆黑,厚古早已让他的人把火把都灭了,他用手势指挥着他们压低身体,悄悄的走到房子正门处。因为山震,竹棚子的大门已经被弄得摇摇欲坠,厚古伸手轻轻的推开,后面的人也跟着他进了屋子,一群人就着月光在屋子里搜寻着索隆的身影。
很快,一群人在房间里搜了个遍,空无一人的结果让厚古一惊。他直接点燃火把,大声喊道:
“点上火把,搜!”
一群人迅速点上火把,一间不大的房子被照的亮堂,厚古留下两个人在房间里守着,带着剩下的人往屋后追去。
此时的索隆已经带着哈祖离开了竹棚子,一人一狮往山边跑去,可是偏偏这屋后正是一片巨大的空地。随着后面的喧闹声越来越重,索隆心里惊慌得知道这是这些人追了上来,便回头看去,果然一片忽明忽暗的光亮在慢慢靠近。
没有跑出多远,索隆实在是跑不动了,他的脚踝在山上搜救的时候扭伤了,跑了这么远已经由轻疼变为了刺痛。
厚古带着人慢慢包围上来,一群人手拿叉刀站在索隆的旁边。索隆心知今天是逃不过来,但他也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他。
“你们导读为什么要害我?我不认识你们!”
厚古想了一会儿,其实他对眼前这个男孩并没有敌意,尤其是厚古自己的大哥也是被他从山震中救出来的,他就更对这个据说是“妖怪”的男孩产生不了恨意。
“因为……你是妖怪,你是妖女的儿子?”
索隆心里登时就掀起一股怒气,自小摩泽就告诉他,他的母亲索加尼亚是个善良美丽的女人,这些人就是因为惧怕她的力量才伤害了她。如今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再次说他的母亲是妖怪,索隆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我的母亲!是个善良的女人,你们害了她,竟然还说她是妖怪?”
索隆的怒气失控似乎感染到了哈祖,哈祖焦躁不安的站起来,突然就冲向一个站在它侧面的男人,男人看见一头成年公狮想自己奔来,心里一怕,条件反射的扣下了手里的猎枪,随着一声巨大的枪响。索隆目瞪口呆的看着哈祖重重倒下,发出一声巨大的嘶鸣。
索隆没有跑过去抱住哈祖,因为厚古已经眼疾手快的吩咐旁边的人扣住了他的肩膀。索隆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眼睛直视着哈祖的身体。突然,一幕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的情形发生了,索隆的眼睛突然变得血红,散发出妖艳美丽的光芒,在通红的火光中显得格外诡异精致。
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吓得后退了几步,抓住索隆手臂的两个年轻人也被唬得放手逃开。
厚古已经吓得呆住了,他其实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族长告诉他,大祭司说这个妖女和她的儿子绝对不能存在,一旦不能将他们除去,全村的人民都不会有活路,包括他厚古的阿妈和大哥。
现在的情况已经让他完全失掉了对这个少年的同情之意,只剩下急躁的紧张,厚古伸出抓住竹筒的手,直接撞向索隆的胸口,但他决计没想到,一件更加让他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竹筒只是刚刚靠近索隆的身边,一阵巨大的力量就将他掀开,竹筒也直接从他手上被摔到几十米远的地方。厚古重重的跌在地上,他觉得自己的腰一定是断了……
旁边的人们看见这样可怕的场景,心里更慌了,根本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只是想要都跑开。可他们已经跑不开了,他们只能愣愣的看着从远处的山上跑下来的一群恶狼,他们嘴边的獠牙滴着毒液,眼里闪着幽绿的光芒。
此时的索隆,也觉得身体、眼睛都不是自己的了。他觉得自己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膨胀着的声音——“放松吧!放松吧!让仇恨充满你的脑袋,让苦痛占据你的眼睛!”
索隆看见,自己的脑海里就像放电影一样重复播放着很多很多过去的事儿,哈姬的遇害,父亲的自尽,哈祖的死。一帧帧血红色的画面充满天际,直接将他的头脑充斥得生疼胀痛。他想要伸手将它们拂开,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血红色的藤蔓缠住,怎么也动不了挣不开了。
在别的人看来,现在的索隆就像一个真正的恶魔,他眼里似乎要喷出火光来,手上也握成紧紧的拳头,没有人敢去碰他。
野狼们一点一点靠近,他们也是幽黑的使者,他们撕扯啃咬,年轻的骨肉血液是他们的渴望企盼。
这是一个噩梦般的晚上,村庄里的很多年轻人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直到天亮后,才有人在索隆的小竹棚里发现了大滩大滩的血迹与骨肉残骸,在阳光的照射下,在空气的蒸腾下,它们散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自那天看见这幅场景,族长就一病不起,拒不见客,就连大祭司急匆匆的来找他他也称病不见。有人说,这是死神的降临,来惩罚他们这些不敬重自然生命的人。也有人说,这是那个妖怪在祸害他们的村庄。
反正,不论怎样的猜测,事情已经发生了。村里那些年轻人的家人对于自己孩子的英年早逝完全不能接受,他们们去到族长的家里讨要公道。族长见了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长跪不起。
村里的人民把他们称为英雄,将他们和先辈勇士的牌位立在一起,可这也安慰不了他们家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
英雄们被他们的家人按照规矩火化了,他们的骨灰被撒在一个巨大的坛子里。据说这样,他们的英魂就能永远在一起做兄弟。可就在他们出殡的那天,天空毫无预兆的下起了瓢泼大雨,装骨灰的坛子是没有封口的,雨水打在坛子里,骨灰浸在里面。一阵恶臭味居然毫无预兆得从坛子里飘散出来。
所有在场的人都是一阵惊慌,有几个年轻人不懂事,居然慌乱的喊了出来:
“恶灵!恶灵回魂!”
抬坛子的壮年人一听,恶灵回魂?这还得了,当即手一抖一晃,坛子倾斜,里面的骨灰直接撒在了抬坛子的人身上。没想到,这些皮肤上被撒了粉末的人,竟然突然大声喊叫,整个人像疯癫了一样高声喊叫着!
坛子毫无悬念的直接砸在地上,里面的白色粉末顺着地面上的雨水流得到处都是,在场的只要沾到粘了骨灰的水,无论大人小孩,都会像那几个人一样大声疯癫的喊叫乱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