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何处?我提着灯笼一直往楼道上走。可是,这长长的阶梯走了好久,都不曾看到尽头。我停下脚步回头望去,阶梯没有了。
这黑漆漆的地方是何处,为何如此森冷。等等,那远远闪着光的是什么?
平行的空间,不远处有很多闪着光如同星辰的东西。我提着灯笼试图走过去,可是,却怎么也走不到那边。
突然,幽深的空间里,传来一阵阵如同九天玄音般的琴声。
我一喜,莫非有人?转身刚迈开步子,却被绊了一跤。我趴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唯一能为我照明的灯笼再一次在我面前烧成灰烬。
我不禁骂了一句:“佛祖就不能给我一盏结实一点的灯笼吗?都烧了那么多次了,就不知道换盏新的。真是小气得紧!”
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只能循声而去,幸好这里够空幽,否则要判断声音的方向就困难了。但我怕再摔跤,于是只能像个瞎子一样慢慢摸索过去。
走了好久,终于接近琴声的来源处了。
一盏红灯笼凌空悬挂,在这样黑暗的地方,看起来真是十分的诡异。一个被红光映照的身影被拉得老长,他席地而坐,琴声婉转如水。
这身影,像极了师父。
我向前唤道:“请问……”我刚开口,他的琴声便停了下来。是我打扰到他了吗?会不会惹他不高兴了?
我心里有些忐忑,于是疾步向前。越是靠近,那身影越是清晰。如果刚才我觉得像师父的背影,那么现在我十分确定那就是师父。
我刚想唤他,可他却站起身,走到另一边。我想,他大概是看不见我的。那方小小的古琴,也是悬空搁置,古琴重月,我再熟悉不过了。
只听他喃喃道:“嗯,是时候了该出来了。也不知是男是女,可一定要是个男孩才好,不然跟孑培打的赌可就要输了。”
他轻笑一声,摇摇头似乎很无奈:“也就孑培那小子够损,竟然想出那样的赌约。哎,我应该不会算错吧!不会的,我从来也没有算错过呀?”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师父,这样不确信的样子,很……可爱。
可爱?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那样绝尘飘渺的师父,配上这两个字眼,实在是很难想象。可是,现在我眼前的师父却真的就是这个模样。
他有些焦虑地拍着自己的额头,来回踱步,又自言自语道:“应该不会错的!可为什么孑培那小子的表情那么肯定呢?我怎么有种被那小子阴了的感觉呢?”
我看着他眉毛都快打结了,这模样却让我好想亲他。这样的他少了那份飘然于九天之外的清冷,多了一分平凡的‘人气’。
我更喜欢这样的他,就像他不喜欢夜明珠的冰冷,更喜欢人间烟火的温暖。
他停下脚步,偏着头喃喃道:“不对,不对,孑培那小子古怪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连洛笙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呢?这下可真是赌打发了,万一我输了……”他望着地面,面色什么纠结。
地面忽然开始摇晃,我一下站不稳直接扑倒在他脚步。我可真该庆幸我倒在他脚下,否则我就错过了他此刻的表情。这表情,可能连天上的神仙都不可能见过。
那是种什么表情呢?眉头紧蹙,目光斜视,紧紧咬着牙。是一种欲说又止,又期待又不想。一时很自信一时又很怀疑。这样矛盾的样子,真的是我认识的师父吗?
地面剧烈摇晃,可他却依然稳如泰山。他只是望着地面,那殷切的眼神,都快要把地面望穿了。
他反复喃喃念道:“月神啊月神,你可千万不要是个女孩啊!”
我一愣,月神?月神予兮么?碧楹和她大哥曾经说到的月神予兮,会是她吗?
地面还在持续地震动,地面像龟裂的土地,裂开成一块块。随即后,地面似乎在旋转,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我趴在地上真是天旋地转,我从晕乎乎中清醒过来后,一切都变了样。
这还是我初来的地面吗?这里像是个大圆球,发着莹莹的冷光。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有些冷。我好不容易才站起身,地面一声巨响,我又被甩到了地上。
地面裂开一个大缝,光芒瞬间照得我睁不看眼睛。光芒还没散去,便听到几声啼哭。我回望去,刺眼的光芒里,只见师父拖曳着绝尘的白袍走进那光圈里。
耀眼的光芒渐渐散去,只见师父怀抱着一个光溜溜的婴儿。可他那眉毛真真要连成一线了,那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他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仰头长啸:“为什么月神是个女孩!”随即又咬牙道,“孑培,你小子敢阴我!”
怀中女婴,没有他那苦大仇深的长啸吓到,反而是止住的哭声,呵呵笑了起来。
孑培,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呢?
师父低头看她:“你这丫头,笑什么?你不会是跟孑培他们联合起来阴我吧!”他顿了半天,忽然又勾起嘴角笑着自言自语,“还是偷偷送去百花宫,让芊蕊带她,这样就没事了。”
他刚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错的时候,天边几道极光朝这边掠了过来。一眨眼,地上多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其中一个着玄色长袍的男子,摇着一把折扇笑嘻嘻地凑到师父面前。那模样,看起来的贼兮兮的,怎么看都十分欠揍。
他瞟了一眼师父怀中的女婴,阴阳怪气道:“哟,是个女婴呀!”
他忍着笑意一挑眉,望了一眼师父,然后冲着身后两人,大叫道:“快通知诸神,我们神尊大人有媳妇啦!哈哈哈……”他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师父嘴角抽了抽,一脚朝他踹了过去。可是倒地的他,还是笑个不停。师父咬牙对他道:“孑培,你小子可以啊!敢阴我,你厉害!等着,回头再慢慢跟你算账!”
师父阴沉着一张脸走向身后两人,审视般地看着那长相十分俊美的白衣男子。然后又转头对旁边垂首浅笑,气质简直恬静得像那云中月一般的那女子道:“芊蕊,月神就交给你……”
旁边的白衣男子伸手拦在那被唤芊蕊的女子面前,微微笑道:“愿赌服输,不然神尊的信誉可就没有了。天意如此,你怎好拒绝天意的安排呢?”
师父半眯起眼睛,那眸子里冷得都可以射出冰刀冷剑来。可那白衣男子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笑吟吟地对上他的眼睛。
我头一次见到这样一个男子,那目光温柔得可以化开一池春水。他笑得十分柔和,这瞬间我竟然想到了百里煜。
师父冷哼一声:“洛笙,你们两竟然敢联合起来阴我!你说这笔帐,我该怎么找你两算。”
洛笙?这名字怎么也那么耳熟呢?
洛笙耸耸肩道:“明明是天意如此安排,你怎么好怪我们呢?再说了,如此天赐良缘,九重就不要再挣扎了。”
师父脸色不太好,转脸望向芊蕊,那眼神里,竟是无比的殷切。可惜,芊蕊柔柔一笑,却选择偏过头,无视师父那殷切又炙热的目光。
师父懊丧地吁了一口气道:“你们一个个的,是怎么个意思啊!不过是一句戏言,怎么还当真了?”
孑培从后面拍拍师父的肩膀道:“九重,死不认账可不是你的作风。当初我们打赌的时候,旁边可是还有一帮上神在看着。我们怎么说来着?”
孑培故意望向洛笙,洛笙立马配合道:“九重赌月神是男婴,孑培赌月神是女婴。至于赌注嘛……孑培输了就罚下界一千年不得回神界,要是九重你输了,呵呵……”
他望着师父怀中的女婴一挑眉道:“月神由你带大,将来娶她!”
洛笙幸灾乐祸地笑着,可孑培就不一样了,简直就是笑得丧心病狂!
他接过洛笙的话道:“人间管这叫什么来着?啊……童养媳!哈哈,就是童养媳……”
师父一脸黑青,咬牙点点头道:“行,有你的!改日再跟你算账!”师父拂袖而去,留在三人,笑得不能自已。
洛笙清清嗓子拍拍孑培:“行了行了,别笑了。你说我们把九重逼到这份上,他不出招把我们往死里整就见鬼了。还是赶紧想想,该这么应对他的怒火吧!”
孑培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急什么呀,打赌的人是他吧?输的人是他吧?那天可是在众多上神面前立的赌约,他还能反悔了不曾!再说了,来之前我已经将月神是个女孩的消息散播了个遍。现在整个神界,谁不知道月神是神尊他媳妇。”
芊蕊叹了一口气,望向洛笙柔柔道:“我总觉得这次你们玩大发了!”
孑培摆手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嘛,是他自己愿意跟我打赌的嘛!”
孑培还在笑个不停,洛笙白了他一眼道:“行了行了,见好就收吧!如今这结果,谁不知道是咱两在神祗签上做了手脚。我都能想象,九重在看到月神是女婴那一刻的表情。啧啧,一定很狰狞……而且,还一定还伴随着一句对你诚挚的问候!”
芊蕊掩面而笑,孑培终于挠挠头,讪讪道:“神界这么无聊,我这不也是给诸神带来一点笑料,大家开心一点嘛!”
芊蕊点点头道:“大家是开心了,你们两可要倒霉了。哎,我看我还是回百花宫避避风头的好。”她说完,广袖一甩乘风而去。
孑培拍拍洛笙:“你呢?”
洛笙笑道:“还用问么?当然是先回归墟避避风头。”他反拍拍孑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但愿我从归墟回来,你还活着!”
洛笙轻拂额间落下的头发,对孑培挥挥手,极其潇洒地转身离去。
孑培骂道:“喂喂喂,还是不是兄弟呀?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不讲义气呀!”孑培冲洛笙叫唤着,可惜洛笙早就溜得没了影。
孑培搓搓鼻子,自言自语道:“看来,最近还是不要在九重面前出现的好。去哪避一避呢?要不去人间走走?现在九重要带着月神,估计也没那功夫报复我吧!但保守起见,还是离开神界避避风头的好,还是去人间吧!”
孑培下定主意后,一溜烟也没了影子。
而这空荡荡的地方,只剩我一个人。没人看得见我,我也不知如何离开。
正苦恼间,一股浓烟伴着一阵狂风,刮得我站不住脚了飘了起来。什么都来不及想,我忽然失重往下跌。急速下降让我睁不开眼,我想我这是要摔死了。
可峰回路转大概就是这样。在我快要拥抱大地的时候,一股轻柔的风,托住我慢慢落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