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极北之地。白茫茫一片平地，中间夹杂着不少枯枝树叶。
“孤刹，为什么极北之地这么偏僻呀？”我皱起眉头，扫视过四周，挥之不去的是一种萧条的感觉。
孤刹笑道：“不偏僻，又怎能叫得上极北之地呢？”
他带着我走进这片茫茫雪地里，我想这一定有幻术。不然怎么外面看起来有如此萧瑟的感觉，可随他走到雪地深处时，这里变了。
雪依然是厚厚一层，只是这里长满了一种纵横交错的树，整棵树都闪着晶莹剔透的七彩光芒，没有叶子，却长出一个个小雪球般剔透的果实。
我兴奋道：“孤刹，这一定就是冰晶果吧！”他放开我的手，笑着点点头。白色的披风，与在茫茫雪地一般白，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披风下，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
我高兴地跑到树下，左摸摸右摸摸，这树竟是这般的好看，好看到太不真实了。
光溜溜的树干，就跟那水晶没什么分别。不长叶子，光光的树干，如果忽略那些冰晶果，倒是跟龙宫里的珊瑚树有点相似。
我踮起脚，刚想伸过手去摘下一个，却被孤刹阻止了。
“不可，你是凡人，承受不住它的寒冷。冰晶果是极寒的果实，别说是吃了，光是拿都会冻伤你。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就算是酿酒，一壶酒里只能滴入一滴。”
孤刹边说边摘下一个，递到我面前，让我细细看。
不能拿一下，真遗憾。孤刹似乎看出我的心思，揉揉我的头发笑道：“等做些措施，你就可以拿着观赏了。”
我一乐道：“真的吗？做什么措施呀？”他笑而不答，只是牵起我的手，穿过这片流光溢彩的树林里。
穿过树林后，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里……跟人间好像没有区别吧？一条宽阔的雪道，两边是整齐林立的房屋，有的屋顶烟囱还在冒着微微的烟。这完全是一副人间烟火的味道。
我好奇地望向孤刹，他只是与我相视一笑，牵着我继续走向前。
吱呀几声，屋里走出一些人，他们纷纷单膝下跪，异口同声道：“恭迎王上。”一路过去，每户门前，都有人跪满了人。
直到我们走进一座用巨大的冰块垒成宫殿后，他们才起身，继续他们如同人世的普通生活。
“阿嚏……”这宫殿里散发出森森的寒气，我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孤刹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裹住我，拖着长长的斗篷，我根本无法行走，他只好将我一把抱起。
宫殿之上，一大张座椅。他将我放到椅子上，在桌上翻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是一颗黑呼呼的药丸。
“这可是太上老君的丹药，吃了它就不冷了。”我将信将疑地将丹药吃下，不一会还真的裹着斗篷有些热了。
“这就是你家吗？孤刹你的家人呢？他们为什么都要跪你呀？还有他们叫你王上？王上是什么呀？我只听过皇上。”
我絮絮叨叨一大堆，他却不急着回答我，只是问道：“丫头，饿吗？”
我摇摇头，却忽然惊声尖叫：“糟糕了！天都亮了，黒璩找不到我会发疯的！孤刹，我们赶快回去吧！”
孤刹拍拍我的脑袋道：“放心吧，人间天还没亮。这里是几极北之地，没有黑夜，只有漫长无尽的白昼。”
我放下心来，讪讪道：“难怪我都不觉得饿。可是，没有黑夜的话，那你们还要不要睡觉呢？”
孤刹笑道：“嗯，睡的，有些甚至一睡就睡上几年都有。”
我疑惑道：“他们睡那么久都不怕睡着睡着就饿死了吗？”
孤刹哈哈一笑：“你可真是替别人瞎操心。他们不会饿死，也不会睡死，因为他们是妖，都是妖知道吗？你会害怕吗？”
我摇摇头道：“他们跟我们人类都没有区别呀？我看到他们还在生火做饭，明明就是一派人间烟火的景象嘛！那么亲切，我为什么要害怕呢？”
孤刹看着又是半晌不说话，只是不由勾起嘴角。
我望向那桌上，一个水晶般的盒子吸引了我。我伸手过去想拿，却被孤刹厉声给吓住了：“不要动！”
“对不起，孤刹。我就是觉得那盒子很漂亮，想看一看。”我收回手，像个犯错的小孩，揪着自己的衣角，不敢看他。
孤刹轻声一叹，柔声道：“是我不对，吓到你了吧！”我摇摇头，眼睛还是忍不住往哪盒子瞟去。
他拿起那盒子轻声道：“这盒子不过是寻常之物，棠儿若是喜欢，我便送给你。”我更不解了，既然是寻常之物，那刚才我都还没碰到，他的反应却如此之大？
见我不吭声，只是两条眉毛却成一团，他无奈地笑道：“盒子确实只是寻常之物，只是这盒子里的东西，是故人的遗物，所以……”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眼睛还是盯着他手中的盒子，我实在是太好奇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可惜呀，他放回了桌上，说等送我离开时，便把盒子送我。
我还想再缠着他看看盒子里的东西，可惜一道妩媚的声音，打断了我。
“王上，您回来了。妾身为您准备了酒菜，不知是否要端上了。”那声音十分娇柔，听得我浑身一抖。再看那女子，她一席红衣拖曳老长，发上一串红珊瑚做的发钗倒是十分漂亮。
她不曾抬头，我从上面看，只见她那又白又尖的下巴。
孤刹冷冷道：“不必了，下去吧！”
那女子浑身一僵，似有些犹豫道：“王上一走就是数十载，妾身好不容易才等回王上，王上就这么不待见妾身吗？”
孤刹半闭起眼睛，略有些戾气，他缓步走下台阶。女子跪在地上，只见他雪白的衣角，不由一笑，抬起头却被孤刹那冷冽的眼神，吓得把喉咙里的话又给吞了下去。
她有些微微颤抖唤道：“王……上，妾身只不过是……”
孤刹打断她道：“下去，我不想再说一遍！”那女子抬头，泪涟涟，却无意一瞥，发现了椅子上的我。
就一眼，那眼神里像是淬了毒一般，盯得我浑身一个冷颤。但很快，她又低下头，十分谦恭地退出大殿。
我忍不住问道：“孤刹，她是谁呀？我不喜欢她。”
我不知道，躲在不远处的那女子，听到我的话，竟生生将一片树叶捏成粉。
孤刹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又一口，半晌才道：“她……是我的一个姬妾。”
姬妾，我喃喃道：“姬妾是不是就是可以跟你一起睡觉的人？就像我母妃和我爹爹一样？”
孤刹将口中水悉数喷了出来，呛得满脸通红。半晌才缓缓道：“并非如此。她……父亲是我的部下却因救我而死，临时前将女而托付与我。为了要我保证，所以……”
我忿忿道：“所以就要你娶他女儿！哼！我最不屑这种行为了，这是强人所难嘛。红袖常说，结为夫妻的人，一定要两情相悦，就像我母妃和我父王那样。”
不知为何说到了，我又想起了那年，我说，我也要跟师父做夫妻。如今想来，懵懵懂懂，却有一丝说不清楚的情愫。
孤刹笑笑，摸摸我的脑袋道：“棠儿，不是任何事情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很多时候我们都将身不由己。”
我摇摇脑袋道：“孤刹，你怎么老是喜欢唉声叹气的？我父王说，老唉声叹气容易老，人老了就不好看了！啊，不对，你是妖，那妖老了还好不好看？”
孤刹哈哈大笑又十分认真地对我道：“嗯，妖老了，也会不好看的。那我以后还真得少叹气，不然老了，不好看了，棠儿是不是就要嫌弃我了？”
我笑弯了眼道：“不会的不会的，孤刹老了我也不嫌弃！等孤刹老了，棠儿也老了。师父说过，修得人身的妖，寿命都很长很长的。”
见他心情似乎好很多，不由壮大胆问道：“孤刹，你说的那个故人，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呢？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另一个人，这样心心念念呢？”
孤刹脸上的笑容凝结，我真是没事找事了。
他望着我轻声道：“一个不怎么聪明，但又喜欢瞎热情。修为不高，又向来疏于修习。行事不着调，总喜欢自言自语。嗯，她就是这样一个姑娘。至于挂念，许是亏欠，是内疚。”
我讪讪地啊了声，这么说来，那位故人简直就是一无是处嘛！
孤刹又惊喜地叫了一声：“她还有一样优点，她泡的茶很好喝。呵，看起来，那就是她的唯一优点。她活得很单纯，很纯粹，不染尘埃。”
我大声应道：“哦……这个我知道！红袖说，这就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对不对？”他轻笑一声，摇摇头，不愿与我争辩。
门外一个侍卫样子的人走过来道：“王上，几位长老请您到宗祠一趟。”
孤刹点点头，对我道：“棠儿，我去去就回。你留在这，不要乱走，等我回来便送你回王府。”
我乖巧地点点头，看他背影离去。我眼睛忍不住望向那桌上的盒子，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诱惑着我去打开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