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亦修一言不发。
任烟火燃烧到烟蒂,指尖发烫,都浑然不觉。
与画面中歇斯底里的女人不同,他沉着冷静,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隐藏着某些看不懂的情绪。
过了半晌,才开口淡淡地问:“说够了吗?”
“亦修,你!”
他这叫什么态度,他怎么敢这么和她说话?!
“对于深仇大恨,我清楚得很,不用你一遍一遍提醒我,我做什么,都有自己的分寸。”即便是他母亲,他也绝不会允许,对他的人生指指点点。
所以,他这算是变相承认?
“那个女人究竟有哪里好,你这么执迷不——”
“留她在身边,才能更好地折磨她。”靳亦修修长的手指将烟头抵在烟灰缸,缓缓捻灭,“这样的道理,很难懂?”
白蓉一愣,“那夏夏那边……”
“只要你不说,她不会发现。”
“亦修,你想什么呢?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告诉夏夏?”白蓉慌乱地解释,面上浮现失望。
和儿子分开时间太久,他居然都不信任她了,不用猜,一定和那个姓颜的有关。
怎么想,她都没办法彻底安心,要知道几年前在英国的时候,亦修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可是跟她有过一段的。
爱情的火花,只要稍有一点没熄灭,就很容易死灰复燃。
她结结巴巴道:“亦修,没必要为了她浪费你的时间,你还是——”
“放心,我自有打算,并且结果,不会失败的。”
颜笙手举着吊瓶,光着脚来到书房门口,王八蛋,剩余的三十万还没给她,他居然安心在这里做自己的事,他想得美。
本想敲门,可突兀地听到其中传来的声音,她的动作僵住。
“所以,不要催我,更不要干涉。”
就算她化成灰也听得出来,是靳亦修再说话。
呵……
前一秒看见她血流不止,假意惺惺地关照,不过须臾,就已经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靳亦修,果真是虚伪的代名词。
颜笙抬了抬手,耳边又传来一道女声?
听起来不像是何青夏。
白蓉眼珠一转:“那你的打算是什么?”
“让她重新爱上我。”
“亦修,你疯了吧你!那丫头就是个扫把星,你和夏夏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以为你可以成功甩了她?那个狐狸精只会永远跟着你,像个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太不靠谱了!她不可能同意!
“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我要让她怀孕。”靳亦修眯了眯眸子,“让他们颜家人,也尝试一下什么叫做失子之痛。”
白蓉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你!亦修你脑子有问题吧,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去伤害自己的孩子——”
“怎么可能。”自喉间发出一声冷嗤,靳亦修又点了支烟,“她怀的,只可能是某个保安的孩子。”
或者,是别人也说不定。
白蓉紧皱的眉间,有渐渐松动的趋势。
所以,爱上他,只是一个幌子,真正残忍的好戏,还在后面。
他绝不会允许这个孩子生下来,可颜笙,并没有说不的权利。
到时候,她不仅会痛失骨肉,还会失去赖以依靠的爱,真正的人财两空,和她当初一模一样。
不!还远远不够。
那个死老头子,当初不仅痛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连带他们拥有的一切,全部抢夺而去。
她现在也要让颜笙尝尝,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唇角扬起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渐渐地,笑容逐渐扩大。白蓉面对着镜头笑得停不下来,只是那样子,看起来实在狰狞可怖。
“好!”她赞同地点头,赤红的眼睛发狠,“好!太好了!你弟弟妹妹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
十四年,她等了十四年,终于等到报仇的机会。
靳亦修道:“正好,爸的忌日快到了,我会和院长商讨一下,看你现在的身体是否有回国的可能。”
“真的?”白蓉一脸不可思议,怎么今天接受的全是好消息。
“嗯。”靳亦修始终淡淡的,颔首,“但我现在还有工作要忙,要先挂了。”
“哎,亦修,等一下——”
话音未落,靳亦修利落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望着空荡的办公室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
门外,颜笙又一次惊叹于自己的直觉。
她早就猜到,无事献殷勤,定是背后又谋划了什么重大的阴谋。
她唇角扬起一抹讥讽地笑,让她重新爱上他?
靳亦修未免太天真了些,现在的她,看到他的脸就想吐。
何谈爱呢?
至于怀孕,她就算是死,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现在闯进去,未免有些可疑,颜笙决定,先去睡会儿,她和靳亦修的持久战,说不定要耗费多少体力精力。
……
这一睡,就做了场噩梦。
内容自然与靳亦修有关。
梦里的他不是人,而是变成了凶猛的老虎,不分青红皂白地追她。大掌死死摁住了她的身体,一声怒吼,尖细的獠牙暴露在空气中,距离她脖颈的肌肤越发贴近。
就在即将贴上来那一刻,画面一转,颜笙居然躺在手术台上。
她客观反应是想跑,可手脚被皮带禁锢,如何用力都难以挣脱。戴着口罩的男医却笑了,模样与靳亦修有几分相像,突然,他举起手术刀,就朝她的肚子狠狠扎去。
一刀接着一刀,颜笙感觉不到疼,鲜血飞溅出来,扑洒在墙壁上,将大半的面积染成红色。
之后抱到她面前的,是被他扎得血肉模糊的婴儿的脸。
正是此时,颜笙忽然睁开眼。
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不住地大口喘气,她后背早已被冷汗淋湿。“咔哒”,门口传来声响,是靳亦修推门进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