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笙坐在高高的发言台上,一脸的从容不迫,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得清楚。
如平静的海边,猝然刮起一阵凶猛的龙卷风,激起滔天大浪。
整个会场陷入慌乱。
“颜笙?你确定你刚才没说错?”
“开发布会承认是官员的情妇,这种操作我还是第一次见,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威胁你?”
“那你与靳亦修又是什么关系?还是说,你一人共侍两夫?”
“我的天!疯了!愣着干什么,快点拍啊!写的好,咱们杂志社一年的口粮都有着落了。”
一句接着一句,说个不停,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
颜笙深吸口气,她停止了腰杆,“大家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你们所有的问题,我都会进行解答。”
……
这是第一次,靳亦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手中的力道不稳,啪得一声,平板落到车座底下。
就连一旁的周助理,也看呆了眼,颜小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想破了头也不懂,这件事会给她带来什么好处。
更可恶的,是他根本查询不到这场发布会的具体位置,所有报社的老板,都早已被用大价钱收买。
不管他用多么诱惑的价格,对方始终闭口不提。
“位置查到了吗?”靳亦修薄唇微张,阴沉的声线,仿佛是从地狱传出来。
他越冷静,越说明这件事的严重性。
冷汗一滴一滴从他的额头落下来,周助理少见的结巴:“还……还没有……”
“我说了五分钟,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靳亦修的大掌扯着他的衣领,砰得一声响,他的后脑磕在车窗的玻璃上,眼前的靳亦修面容扭曲,“还是说,你觉得现在的我,很好说话?”
疼,他的后脑勺似乎都要被磕碎了,周助理面色惨白,“不是……总裁……是……这件事有猫腻……”
靳亦修掐着他的手,在一点点收紧,周助理几近窒息。
“猫腻?”他双瞳赤红,唇角扬起嗜血的冷意,“我养你这么久,为的可不是想听猫腻两个字。”
周助理:“总裁……我……明白……”
靳亦修猝尔松了手,他颓然地靠着车窗,咳嗽个不停,仍不忘解释。
“颜小姐手机里的定位装饰已经失效,目前道路上所有的监控,都没有捕捉到她的身影,帮助她的,很可能是个拥有黑客技术的人。”
靳亦修长眸微眯:“她要救王重。”
可笑,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在想着王重。
难怪她这些天这么听话,原来早已做好了和他决裂的准备。
“虽然这么说很不应该。”不忘观察他的神色,低下头,“但抱歉,总裁,以靳氏目前掌握的科技,还不能破解。”
更何况是现场直播,等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靳亦修盯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道,突然开口道:“颜忠最近怎么样?”
周助理略一思考:“最近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已经能自己在院子里遛弯了,总裁,您的意思是……”
靳亦修身子向后仰,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里她故作坚强的脸庞,只有他,能看清其中隐藏的惴惴不安,“不理我,但医院的电话,她总不会不接。”
周助理眼珠微动:“……明白,总裁,我现在就去办。”
靳亦修俊朗的下颚紧绷成一条直线,车窗外开始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他冰冷的眸光泛上凶狠的杀意。
颜笙,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可怪不得我!
……
另一边,发布会现场。
颜笙坐如针毡,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把把尖刀,在往她的身上捅。
最让她感到可笑的是,似乎不管她干什么,这些人总能扯上靳亦修的名字,好像他们两个才是连体婴儿。
“可在这之前,大众一直熟知的情妇是阮秋荷才对,你这个时候站出来,为的难道不是洗清王重的罪行?要知道,一旦警察怀疑了阮秋荷,她手里拥有的证据,可能会使整个榕城翻天。”
颜笙脸色一白,她的手指在卷草稿纸的边,这是紧张时的表现。
“就是为了堵住你们这种人的嘴,所以我才要来开这场发布会。”颜笙扯了扯唇角,苦笑,“你说的,本来就不是事实,这种无端的猜测,我不想浪费时间做过多的解释。”
“装什么装,颜大小姐,你以为在场的大家都是傻子?可以随便任你忽悠?”
颜笙冷笑道:“如果你觉得我是在忽悠,那你又何必坐在这里,既然你愿意浪费时间听我讲话,就代表我说的内容,对你是有用的,所以,这样的激将法,还是没必要使用了。”
“你!”
这个颜笙,传闻中被靳亦修欺负得那么可怜,谁能想到居然这么伶牙俐齿。
“所以,你那天晚上,是为了偷晴才去到了王重的别墅,颜笙,颜氏刚破产,你就做出这种事情,你不觉得很为家里人蒙羞吗?”
像是有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心脏,疼得颜笙喘不过气。
她最怕的,就是这种问题,不论多重的屈辱,让她一个人承受就好,可不可避免地,亲人还是受到了牵连。
多可笑啊,因为她的缘故,被魔鬼害死了亲人,到头来,为了揭发他的罪行,连已经破产的公司还要遭受言语的侮辱。
颜笙的十指在桌下搅成一团,指甲将手背都抠起了皮,她的唇苍白没有血色,紧紧咬着下唇。
“怎么不说话?麻烦回答一下!”
“或者说,你所做出的这种举动,其实是为了让颜氏东山再起?”
“颜笙,时间宝贵,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一句又一句像念经,在她耳边循环播放个不停,她的手,居然在轻微地颤抖。
不可以,颜笙,你绝对不可以在这种时候出岔子。
这些前半部分根本不是重点,她要撑住,最关键的还在后面。
“……是。”一句话,仿佛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颜笙挑眉,反过来质问,她嗓音沙哑,“我们是情人,我找他不为了这种事,还能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