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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礼魂 孤光残照 3972 2024-11-18 22:14

  诡黠狡诈,

  飞扬的大旗

  难掩残血黄沙,

  的卢快马,

  嘶鸣着秦宫楚殿的雕粱陡崖,

  忆昔日

  歃血盟誓的庄严,

  怎抵挡

  连城珠璧,

  皇玺相印,

  与那美人的青丝长发?

  十一月的黄昏,

  且倾一爵辣烈的酒,

  赠与旧时雄霸。

  放下手中的笔,长长的叹口气转头看上灰蒙蒙的天空。或许是感染了梦中焱的心绪,那种浓浓的纠缠不断的痛与愁……

  "搞什么啊!"撕掉手中写得不知道写了些什么的论文,项衍转头看着爬在桌上睡得和猪没有什么分别的程司帆,突然微微一笑,好怀念那时候无忧虑的生活……,也就短短的半年,心境怎么就变了这么多?

  "干嘛笑得这么贼!"程司帆睁开一只眼睛打量着他,"小衍你最近是不是恶鬼缠身啊。劝你去烧烧香,免得突然狂性大发。"

  "久违了你的乌鸦嘴。"白了他一眼,项衍取过一个刚清理完的礼器再次发起呆来。

  程司帆静静的看了他很久,"小衍,你不是想当老师么?如果现在停止一切都还来得及。"

  "停止?为什么?"项衍放下东西看着程司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他就只管听命,难道还欠了他什么不成!等我弄清楚了这些,再去当老师也不晚。"

  程司帆愕然的挑了挑眉,听项衍再次开口,"何况自古以来冤狱屈杀的忠臣良将又不只他一人,记恨千年,未免太可笑了吧。"

  "你如果一直都这么想就好了。"

  "你少给我制造心理压力,我现在觉得郁闷得快抓狂了。心里总是沉甸甸的,烦!"

  "还是现在的项衍可爱!"程司帆柔了柔他的发,眼神却变得更加深沉。

  焱,你不会明白。不希望你知道这段过往是出于我的私心,怕你变的更忧郁,怕你的悔恨和懊恼完全磨削了淡漠的性格,更怕,你会如同前世一般,用那样无情的办法惩罚我,我不希望,再被你记怪一生……

  "小项!"萧群风风火火的从外面冲进来,"墓坑到底了,你猜椁室的布局怎样!"

  "怎样?"项衍抬起头,"五室还是七室?"

  "七室!"萧群兴奋的搓手,"原来是诸侯级别的古墓啊!如果当时被毁坏,那损失可真是太巨大了!"

  项衍赶到发掘现场,墓道延伸的倒金字塔下方,明显显示着中央一个墓室,东西南北六个分室,加起来一共七个。这说明该墓葬是以七为结。按照先秦的礼制,天子常制用九,诸侯常制用七,大夫常制用五,因此,墓主人应该是诸侯级的楚国贵族。

  "明天一早,正式开墓。"项衍压抑住胸口的悸动淡淡开口。

  "好!"

  第二天是又是个陰天,灰暗的天色却则怎么也影响不了所有工作人员振奋的心情。忙碌了近三个月,一切谜团终于到了揭开的这一天……

  司马凛再次出现在挖掘现场,项衍淡淡的朝他点了头,他却只是微微一笑,讥诮的看着气势恢宏的墓葬。"果然很壮观呢,人死之后尘归尘土归土,弄得这么庄严奢华,却原来是做给后人看的。"

  "没有他们给自己这样厚葬,我们从事文物考古工作的人,岂不是都失业了么。"一个工作人员接口说道,底下人一顿哄笑。

  司马凛只是看着项衍,仿佛在对他说话一般再次开口,"叛军罪臣,何苦弄这样的东西自欺欺人,伪善的帝王本性!"

  项衍无言的抬了头,看着那双悲愤幽深的眸子半响,再次无言的垂下眼去。胸口压抑的痛不知来自自己,还是灵魂深处的焱……

  "小衍。"程司帆从人群中走出来,一把握住项衍的将他拉到面前,"我给你带了些午饭,你先去吃点。"

  "我不饿。"

  程司帆皱了皱眉,侧过头冷冷的看了挂着嘲讽笑意的司马凛,"你就在这里好好看着,这座古墓下随葬的器物是多么惊人!司马先生!"

  "拭目以待。"司马凛只是挑了眉,便侧头看着一边忙碌清理现场的工作人员。

  项衍想开口说什么,却只觉得胃部一阵怞痛,饿了太久加上神经紧张突然让他觉得有些恶心。

  "呃……"

  司马凛转脸看了项焱益发苍白的脸色,不悦的拢紧了眉头,刚准备开口……

  "小衍,"放下东西回来的程司帆紧张的一把抓住项衍的手,"脸色这么苍白!不舒服么?"

  "有点恶心……"

  眼看脸色益发的苍白,项衍却死也不肯离开发掘现场,程司帆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小衍你到底要看什么!我可以告诉你这里面有什么东西,你马上给我回去休息。"

  项衍淡淡地摇头,"我要亲自看清楚。"

  "你!"

  项衍苍白的脸上突然挑起一抹笑意,"司帆,你这样比我老爸还啰嗦,我身体很好的,你放心吧。"

  听了程司帆的话,司马凛微微一怔,只是瞬间便了悟的冷笑出声,"原来是故人。"

  听到他低沉却饱含怒意的声音,项衍没由地感到一阵冰冷,伸手抓住程司帆的衣袖,"司帆,陪我一起去墓坑边。"

  "嗯。"程司帆冷冷的瞥了司马凛一眼,转头随项衍离去。

  司马凛昂了头看着两人随坡而下,微微的眯了眼敛起讥诮的表情.无可否认的,他依然无法如同千年前那样,将所有的感情和关切全部放到这个曾经伤害并抛弃自己的人身上,但是看着他苍白脸上那抹淡定孤傲的神情,心里却无法压抑的微微的疼……

  千年前的记忆清晰如同昨日,依旧是那样清冷的眉眼,看不出一点情绪的眸子静静的凝视着自己,微启薄唇,"邸阳君,大司马,执珪,星野君等诸位大臣联合上书,说你屯兵百万,对本王的位置虎视眈眈,你可有什么话说?"

  "这些你也相信?嗯?"

  那双眼睛显然是燃了怒意,却只瞬间划过星眸,"你是什么也不说?"

  "是和不是有区别么?"

  那人笑了,笑的美丽异常,如同冬季中突然绽放的梅雪,清清冷冷,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挥了手,"带他下去,退朝。"

  决绝的背影没有丝毫的停留,依稀可以感觉得到架在颈项上的刀锋寒彻心扉的冷,如同窗外萧瑟的夜空……

  沾着盐水的皮鞭劈风划过胸膛,很疼。

  "邸阳君,交出你的虎符,这样你可以不用再受那么多苦。"

  冷冷的带着笑站在一边的,是梵忝。那个得到他信任的,官拜执邽的男人。我知道他的恨,但却好笑的看着他染满怒意的眼睛。争了这么多年,焱的心,却原来我们谁也没有得到。

  那个曾经笑的淡淡的浅浅的少年,将我们的感情玩弄与股掌中。在他的心里,只有一统天下的霸业,一旦功成,就将被他弃若鄙履。

  "梵忝,终有一天,你的下场与我相同。"

  "你永远看不到那一天。"他冷冷的取过剑,劈面就要划上我的脸。

  我只是合上眼睛,狂笑不止。

  "住手!"出声的,是他身边的宦官。那个美丽的人就静静的站在牢狱门口,秋水般的眼眸只是淡淡的划过我的身边,"松开他的镣铐,全部退下。"

  "焱!"

  "退下。"

  "是。"

  看着狱卒松开了我的镣铐,他身边的侍从放下酒盘全部离去,他却一直定定的站在那里。

  "你相信他们的话,嗯?"

  "不相信。"他走来倒了酒,"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为什么?"

  "……"

  他依旧在笑,我没有从他的眼眸里看出丝毫的悲伤,他将酒举到我的唇边,修长的手指划过我依然在疼的伤口,第一次看见他狠戾的表情,"我会将他们,送与你陪葬。"

  他抬起眼,笑的美丽异常。他用他优雅的声线述说着我的死亡,华丽而冷漠。"我会为你风光大葬。"

  我一把扯起他的发丝揽入怀中,"陪我一程吧,我的焱。"

  握住他的手,仰首喝下杯中烈辣的液体,倾身覆上他的唇,惊愕与悲伤只是瞬间划过那如雾的眼眸,却没有挣扎轻轻的阖上眼睛。

  我感觉到那冰冷的唇,如记忆中搬柔软依旧。我感觉到他的舌轻轻的恬拭着我唇上的残液……

  心中有是一阵疼,他知道的,我舍不得。即便我恨不得立刻让他在我怀中停止呼吸。但是,我舍不得……

  "啪!"我重重的一掌打在他美丽的面孔上,咽下口中辛辣的液体。

  他依旧沉静的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我。不愧是焱,他将我的心思全部看透,他明白我的心动,我的心痛。他就这样将我的情玩弄与手中。我长长的叹口气,掏出珍藏在身上的东西,掼在他脚边。

  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碎了。

  我低下头,是我寻遍西疆找到宝玉雕刻的霸龙扣,我就这样笑着在他面前摔碎了那块属于我的青色龙纹,"用我的命,换你铁打的江山!"

  他没有说什么,高挑纤细的身体靠在墙上。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腹中绞痛异常,我感觉到腥辣的液体涌入口中,溢出口角。

  我想笑,笑我一生自负狂妄,却为了这样一个冷情无心的人浴血沙场。笑我自诩英豪,却将所有情爱交付他人,最终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缓缓走来,将我倾倒的身体拥入怀中,如往昔般的温柔。我感到有冰冷的液体落在脸上,他垂头俯在我耳边轻轻的说了什么,我却再也无法听到,只有他披散在我脸上的青丝,在鼻间缭绕着淡淡的水香……

  来生,我想,我绝不再爱你……

  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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