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蓓......”一声轻唤犹疑地在家城身后响起。他转头看去，便瞧见齐嬅瞪大了眼睛慌忙解释：“宋......宋总......您怎么在这儿？”
家城抬起腕表看了看，便听到齐嬅的声音越发仓促：“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翘班来着，只是外出办事，刚好路过......”
然而家城似乎并不介意她出现在此处，只是沉声道：“明早九点，来我办公室。”说罢，便起身离开。
齐嬅一边暗自感叹着倒霉透了，一边走到顾蓓蓓身边安抚。看着桌上的瓷盘，齐嬅不免叹了一口气。
联系不到王励，齐嬅也一度怀疑那个乔伊就是王励无疑。可是无论是初步的接触还是对胡超的“严刑逼供”，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
眼前这个人不是王励，尽管他生着一张与王励全然相同的脸，可是他们完全不一样。
家城带着蓓蓓离开的酒会上，齐嬅看着侃侃而谈的乔伊，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是他们所熟悉的，至少不是她认识的王励......
她也清楚地明白，蓓蓓孤注一掷地去找乔伊，得到的绝不会是想要的答案......
“蓓蓓……”齐嬅揽着顾蓓蓓的肩，略带犹疑的说道：“或许真的是我们弄错了，尽管他们很像，可是……”
看着顾蓓蓓捏着瓷盘边缘的指骨渐渐发白，齐嬅到底还是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她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紧紧抱住了顾蓓蓓。
晨九时。齐嬅有些忐忑地坐在宋家城的办公室里，看着对面皱着眉头翻阅着文件，却不发一言的男人，她的心里到底有些没底。
不可否认的是，此刻他所看到的男人，与她在店里见到的家城仿佛是两个人，气场不同，神态不同，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朝着她袭来。
十几分钟过去，家城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就在齐嬅忍不住要发问时，却见对面的男人轻轻合上文件，抬眸看向她：“灵凯公司的项目，我打算让你来负责。”
“我？”齐嬅有些惊讶。虽然她在公司的业绩不错，可是像灵凯公司这么大的项目，说什么也轮不到她来做。
“我看了你的企划方案，很有想法，所以做这个决定我是充分考虑过的。你应该也知道，这次和灵凯公司的项目，我们要寻求的不是进一步深入的合作。而是在深度了解灵凯的基础上，找到新的定位，推出更新更独特的设计来。头把交椅……这几年的时间，灵凯也该坐够了……”家城的手指轻轻叩在桌上。
齐嬅的心里不免暗自一惊，她曾以为家城是平和的，可如今，他所显露出来的野心和霸道，让齐嬅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心。
“至于设计师，自然也可以不拘泥于公司之内。如果有必要，也可以破格录用。”说到这里，家城看向齐嬅：“明白了么？”
齐嬅点点头，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疑惑：“宋总，为什么是我......”
家城看向齐嬅，唇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看来，你对自己还是没有信心。不可否认的，其中当然还掺杂着别的因素。比如说......乔伊......”
听到家城提起乔伊，齐嬅不免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下班回去的路上，家城的话还在齐嬅的脑海中回响着：“酒会上发生的事，让我对乔伊很是好奇。我想，对于王励的了解，除了蓓蓓，恐怕你是最清楚的。此次和灵凯公司的合作交给你，也是为了创造更多的机会去接触乔伊。如果他真的脱不了干系，那么我就要重新审视这一次灵凯公司积极促成我们之间合作的初衷和企图了。”
店中。顾蓓蓓将一杯摩卡端到客人桌上，之后便在角落的沙发里坐了下来。妮卡跳上她的膝头蹭入怀中寻求着抚摸，而顾蓓蓓的视线却移到钉在墙上的安置架上。
碎裂的瓷盘已被她修复拼好，她小心翼翼地将瓷盘架置，射灯的暖光投下，整件物什散发着柔和静谧的光芒。似是带着岁月的痕迹，静默地存在着......
然而有一瞬间，顾蓓蓓忽然觉得十分恍惚。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怪异的念头：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纹路？
因为爷爷喜欢收藏的原因，顾蓓蓓耳濡目染，自然也有十分浓厚的兴趣。闲来无事，她也会临摹一些纹样。
可是眼前这个瓷盘的花样分明是从哪里见过，可她又十分确定并未在爷爷那里看到过同样的藏品。
心绪烦乱间，顾蓓蓓拿出铅笔在纸上细细描画起来，拼命在脑海里搜索回想着。然而愈急愈乱，思绪就好像一团缠得死死的线，她虽是揪住了头，却怎么也解不开。
“在画什么？”齐嬅的声音在头顶懒懒响起。
顾蓓蓓抬起头，看到齐嬅神色疲倦，便连忙问道：“没事吧？”
齐嬅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轻轻摆摆手，重重窝进沙发里，缓声回应：“没事。昨天的事，他倒没说什么......只是......”齐嬅看向顾蓓蓓：“他把灵凯公司的项目交给我了......”
话音刚落，顾蓓蓓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她朝着齐嬅淡淡一笑：“这是好事，嬅嬅，恭喜你！”
“可是蓓蓓......”齐嬅犹疑着，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他之所以把这个项目交给我，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什么？”听到这话，顾蓓蓓不免也有些心惊。
齐嬅神色沉重地应道：“希望凭借我对王励的了解来判断，乔伊和王励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他还是怀疑......”顾蓓蓓轻声说道。即便家城说过乔伊一直在国外，可事到如今，他也和她一样疑惑。
眼下王励音讯全无，如果不是彻底没了办法，家城恐怕也不会让齐嬅借着项目的机会，去接近乔伊。
即便齐嬅不说，顾蓓蓓也知道，乔伊的出现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而家城似乎也对这一次的合作充满了戒备。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在缠绕其中，可一时半会却也弄不明白。但顾蓓蓓觉得，自己有必要把知道的一切告诉家城。
家城从浴室走出，听到手机急促地响起。看到来电显示，他有些微微愣神。这似乎是顾蓓蓓第一次打电话给他。擦了擦湿漉漉的发，家城接通了电话。
“你好，我是宋家城。”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沉稳无惊。
电话那端先是沉默，继而传来顾蓓蓓的声音：“我是顾蓓蓓，很抱歉这么晚打电话给你。”
“蓓蓓......”家城的嘴角还是不可自已地露出一丝微笑，然而顾蓓蓓的下一句话，便让他的笑容瞬间收敛。
“我想跟你说说乔伊的事......”
顾蓓蓓说出这句话，便听到电话那端没了回应。她不知道此刻家城是什么样的表情，也顾不得想太多，只接着说道：“乔伊很可能是王励的孪生兄弟......”
“你说什么？”家城十分惊讶。
他虽然知道顾蓓蓓去见了乔伊，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消息。
“你在店里？等我，十分钟后到。”不容顾蓓蓓有所反应，家城利落地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顾蓓蓓看着坐在面前的家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早知道他会这样冲过来，就该缓缓再说。
“这件事是乔伊亲口告诉你的？”当顾蓓蓓将一杯红茶放在家城面前的时候，听到他沉沉开口。
“是。”顾蓓蓓落座，点了点头：“他还给我看了一张照片，是一对双生子的百天照。这次来，也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亲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很有可能，他就是王励的孪生兄弟，这就不难解释他们为什么那么相像。”
顾蓓蓓这么一说，倒让家城想起林天庆所说的话：“这一次，也是他本人第一次出席公司设计以外的活动。可至于为什么选在国内，听说是跟他私人事务有关......”
私人事务。难道指的就是这件事？
家城心里有些疑惑。看着坐在对面的顾蓓蓓，略有些拘谨地摩挲着杯子边沿，家城缓缓开口：“所以......你去见了乔伊？”
顾蓓蓓仓皇抬起头，迎上家城的视线。不知道为何，家城的眸光闪烁中，竟让她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心痛的意味：“我......我只是很想弄清楚......”顾蓓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慌张，就像做了什么错事被拆穿一般。
一声低低的叹息从家城口中溢出：“即便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暂时也没有办法去查清。关于乔伊，所能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听齐嬅说，王励也失去了联系。眼下无论从哪一方入手，都有困难。”
“嗯......”顾蓓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片刻之后，她下意识地将视线落定在瓷盘上。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家城的语气有些奇怪。
家城微微眯起眼：“你有没有从王励那里听说，他有过一个孪生兄弟？乔伊的一面之词，真的可信？”
顾蓓蓓转过头来，看向家城，怔忡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提过......或许......他也不知道......”
这辩驳毫无底气，她从不曾听王励说起过。可她宁愿相信是王励自己也不知道，可不是没告诉她。可偏偏家城的这句话，让她恍然醒悟，原来，她一点都不了解王励。那些年的时间，形同虚耗，握在手中的都是云烟，掌心摊开，便倏忽消失不见。
“在弄清楚之前，你还是少见乔伊的好......”家城端起茶杯缓缓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