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眼望那黄骠马远去,兀自轻喟一声,方自来到葛明无头尸旁,从地上捡起那个药瓶,正想奔过去给叶星明吃药,一看叶星明,便不由一怔。
原来叶星明早已苏醒过来,正挣扎着想站起,遂疾奔到近前,双手相搀道:“你没事了么?”
这时葛明和葛亮的两匹马已经被白马踢咬得逃走了。
白马正在低着头吃路旁的青草……
叶星明见自己的白马胜利了,嘴角掠过一抹微笑,转对灵芝道:“咱们快把这两个人拖进路旁的树林,一旦让人发现会以为咱俩杀的。”
说完,两个人急急忙忙将葛明葛亮的尸体和人头拖进树林,用些蒿草掩盖了。
然后才走出树林,叶星明复上了白马,跟随灵芝急急忙忙奔进镇里……
他俩自以为无人知道,但这一切都未逃过树上一个人的眼睛……
暮色苍茫。
叶星明躺在灵芝家的木床上,身旁坐着灵芝的老爹。
这是一位身材瘦削,双目炯炯有神的老郎中曹化。
此刻他正在给叶星明把脉诊病。
有顷,老郎中拿开把脉的手,对叶星明道:“壮士受的伤虽不是致命处,但因流血过多,真元巨耗。
“外伤口处则需用天麻钱,南星钱,丁香少许,白芷、防风、猪牙皂、各1钱研末使麻油若干调匀后,敷于患处,即奏肤功,但不可入口。”
说完,转首对身旁站着的灵芝道:“可记住了么?”
灵芝微微颔首,道:“那内伤怎么治?”
老郎中又道:“你且莫急,待我一一说于你听,可取山药6钱,嵩山参7钱,黑豆10钱,黄芪4钱,鲜生地1钱,大枣10枚,山药同放砂锅内煎煮一个时辰,煎至一小碗,一次服下。
“能补血养气,活血通络,利通关节,升提中气。”
灵芝听完,欣然道:“爹,我这就去煎药。”说完,便奔出屋去。
老郎中见灵芝出了屋,便也起身离座道:“壮士,你且好自休养,待老夫去把外敷的药研好端来。”
叶星明感激地道;“真是打扰了,你们如此厚待委实令在下不安。”
老郎中笑道:“壮士忒客气了,救死扶伤乃是医道人的天职。况且你与小女机缘相投,我们更应尽力使壮士康复。”说完,便转身出门,兀自忙碌去了。
屋内只剩下了躺在床上的叶明星。
有顷,一股浓浓的药味扑进屋来,想必灵芝已经煎好了药。
果然,一阵脚步声响,走进来手端药碗的灵芝。
但见她脸上汗津津的,亦不顾得擦拭。她把药碗放在床旁的桌上,又搀扶着叶星明坐起,复把药碗递到他手里,笑道:“喝吧,我爹开的药方准保药到伤好。”
叶星明感激地一笑,道:“要是我伤好了便再没人敢欺负你了。”
灵芝一怔,抬头瞥了叶星明一眼,垂下头娇羞地道:“你伤好了不是也得走么?谁再欺负我你又如何帮我?”
叶星明心弦微颤,只觉自己说走了嘴,急忙道:“我是说,如果我没受伤,今天那两个小子就不会欺负你了。也用不着别人援手相助了。”
灵芝又是一怔,抬眼道:“那个杀人的灰衣人出剑真快,我还没看清楚,葛明的人头就被斩落了。你也是武林中人,知道那灰衣人是谁么?”
“四快游侠。”
灵芝一惊,脱口道:“四快游侠?”
叶星明颔首道:“只因他快人快语,心怀坦荡,加上快剑快马,所以人们才送了他这一绰号。
“他也许不知道那两个人是缚虎庄葛老歪家中人,否则出剑也会有所顾忌……”
灵芝笑道:“你不是说他快人快语么,怎么会有顾忌?”
叶星明道:“这或许也是他的弱点,若葛老歪知道是他所为一定会找他麻烦,好在我们不说别人也不会知道。”
灵芝正欲再说什么,一眼看见叶星明手里的药碗,笑道:“快喝药吧,都凉了。”
叶星明闻言,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然后把药碗递给灵芝,笑道:“多谢你了!”
灵芝在叶星明专注的目光里,觉得很难为情,她分明觉得叶星明那双眼睛里似乎隐含着什么,那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丝丝缕缕的情愫;那是一颗心寻找另一颗心相撞相鸣时发出的袅袅颤音。
灵芝正欲说话,身后响起一声咳嗽。
回首一看,老郎中手里端着一个大瓷碗走进屋来,对灵芝道:“芝儿,外伤所用的敷药我已研好,并用麻油调匀了,你为他敷涂在伤口上吧。”
灵芝娇羞地低声道:“爹,人家女孩家……”
老郎中哈哈笑道:“对,对。男女授受不亲,……看爹老糊涂了。那你去院子里收拾些柴禾烧火做饭吧,待我为他敷完药,咱们一同吃饭……”
灵芝答应了一声,瞥了叶星明一眼,跑出屋去。
老郎中把药碗放在桌上,先点燃了一盏油灯,然后开始动手为叶星明身上的各处伤口敷药……
月上柳梢头。
灵芝在厨下忙忙碌碌生火煮饭……
灵芝的饭还没有煮熟,老郎中已然为叶星明敷完了药,他手拿空药碗,对叶星明道:“壮士,你且静静地息养片刻,药力发作……”
“爹!”门外传来灵芝惊骇失声的一声喊叫。
“啪!”老郎中手中药碗失手落地,摔碎了。
叶星明一惊,下意识地挺身坐起。
老郎中早已奔出门去,一见灵芝正呆立在门口,满面惊恐地注视着院子里。
投目一看,也蓦地一怔:院子里卓立着四个黑衣人,双手均背在身后,定定地站着一动不动。
月光下好像四个黑衣恶鬼,透出神秘、肃杀,恐怖。
老郎中惊魂甫定,颤声道:“你们是人是鬼?”
话音刚落,院中四个黑衣人已到门前站定,中间有人阴冷幽寒地道:“是鬼!我们是索命恶鬼!”
老郎中怯怯地道:“老夫及小女治病救人,并不欠谁的命。”
依然是阴冷幽寒的声音道:“曹老头,你是不欠谁的命,而你的女儿欠!本公子的两个随从正是因她而死!本公子就要索走她的命去抵偿!”
老郎中哑然,转首对身旁的灵芝道:“可有此事?怎么不告诉为父?”
灵芝怯怯地道:“怕你老不高兴……其实是那两个人欺辱我,而惹杀身之祸。”
转对院子里的四个黑衣人道:“你们怎么知道那两个人因我而死?”
阴冷幽寒的声音道:“我们自然知道。还知道你救回一个武林中人名叫叶星明,此人是开封飞开镖局的镖头!他也许还在这里养伤!”
老郎中对灵芝道:“他们来者不善,你一定知道他们是谁……”
灵芝低声道:“他们不是鬼,是人。说话的是镇东缚虎庄玩命太岁葛占魁,被人杀死的是他的随从葛明葛亮。不知是谁看见了他的两个随从被杀……”
话音未落,四个黑衣人中有人嘿嘿一笑,道:“姑娘不必困惑不解,是在下到缚席庄送的信儿。我叫杨一刀,在泰山‘招亲擂台’处见过叶星明。
“总想投奔缚虎庄恨无寸功,这次碰上有人杀了葛公子的两位随从,便前去报信儿,算是一份见面薄礼!”
玩命太岁葛占魁依然阴冷地道:“你们不会不认识那个骑黄骠马的灰衣人,告诉本公子,他是谁?”
灵芝思忖道:“我们也不认识……”
玩命太岁森然道:“不认识会对你们援手相救?你不认识那个叶星明必然认识,他护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把他交出来,否则,我就先杀了你们,再放一把火烧了这房子!”
灵芝正欲开口,身后响起叶星明的声音:“葛占魁,休得撒野!一人做事一人当!与他们父女无关!”
玩命太岁葛占魁阴冷道:“好个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可愿意告诉我们那灰衣人是谁么?若告诉我们,可以饶你们三人不死。否则,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们!”
叶星明道:“在下可以告诉你们并且还可以带你们去找那个灰衣人!”
说着,步履踉跄地走出房门。
灵芝急切地一把拉住叶星明的胳膊,道:“你不能走,你的伤……”
叶星明截口道:“灵芝姑娘,我不能连累了你们……”
说着,挣脱了灵芝的手,转对面前的四个黑衣人道:“跟在下来吧,我这就带你们去找!”
说完,兀自向院外走去,脚步蹒跚,步履艰难。
四个黑衣人尾随在后,一同出了院子,径向镇外走来。
月光如水洒向大地,一切都笼罩在皎洁的清辉中,远山隐隐,近树层层。
几个人走在路上,惊扰了宿鸟,鸣叫着飞向远方。
叶星明走到了镇外,在一个三岔路口停住了脚步,回首待跟上来的玩命太岁等人走近,道:“到了。”
玩命太岁冷冷道:“到了哪里?那灰衣人何在?”
叶星明道:“地狱之门。”
玩命太岁一怔,阴恻恻道:“你耍我们?”
叶星明道:“在下说过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连累他人遭祸殃。你们现在就动手杀了我吧。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出那个人是谁!”
玩命太岁闻言勃然大怒,吼道:“成全了他!”
话音一落,身旁一个黑衣人抽剑掠出,正欲刺向叶星明,被一旁的杨一刀伸手拦止道:“且慢。”
玩命太岁一愣神,对杨一刀厉声道:“怎么?”
杨一刀献媚一笑,道:“公子,咱们是中了这小子调虎离山之计了,他引咱们来到镇外,是想让那老郎中和那丫头逃走。
“咱们就这样杀了他再回头也必找不到那老郎中父女,不如放长线钓大鱼,暂且留着他……”
玩命太岁截口道:“对,让他引出那老郎中和那丫头,一起宰了!他反正也受了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