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个眼神实在太具象化，瞬间化作利剑狠狠扎进我前一刻还扑通扑通狂跳的，带着忐忑和不安、以及连我自己也不想承认的期待的心脏里！
心里面的感觉顿时只剩下无边的隐痛！
顾晨昏在卧室门口傻站了好一会儿，我和他对上目光，彼此都有点尴尬。我先受不了，匆匆垂下了目光。
我……其实怎么说呢，我并不后悔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哪怕再让我重头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向顾晨昏坦言这件事，不管他是不是已经事先知晓，不管他的表现是不是会让我难过。
话一说出口后，心里那种紧张和忐忑反而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他的反应，给了我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手机铃声停了。屋子里很安静，安静的有点可怕。空气也似凝固不动了。
脑子里一片茫然。
过了好一会儿，我似乎听到顾晨昏在小声地叫我。抬眼一瞧，他果然注视着我。
目光再次对上，两个人的表情都有点维持不住。
我抿了抿嘴，将之前的疑问问了出来：“你……已经知道了吧？”
顾晨昏愣神地看我一眼，随后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小小地“嗯”了一声。
“那……”我鼓足勇气直视着他，“你心里怎么想的？”
顾晨昏好像不太明白我的意思一样，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之后目光沉了沉，他张了张嘴，最后仍旧闭着嘴巴没任何其他的反应。
算了。不必继续问了。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了。既然这样，就让我来作决定吧……至少这样，自己会显得没那么狼狈。
我努力冲他扯了扯嘴角，“咱们……我是说……我和你，我们现在可能，嗯……”我低下头，借着别头发的姿势尽量掩饰脸上快要维持不下去的笑容，“我们可能并不是很有准备，也……”我感觉到自己浑身在轻轻颤抖，嗓音也干涩的不成调子，“没有足够的精力迎接一个小，小生命的到来，所，所以……”
顾晨昏忽然出声打断我的话：“所以你想说什么？！”
他的口气很不好，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感觉是硬从喉咙里边儿挤出来的一样。有点凶恶的意味。
他的这种反应和我预想中稍有偏差。我愣了几秒，又听他道：“所以你想把孩子打掉？！”
我短促地“啊？”了一声。听见“把孩子打掉”的时候，心里不可避免地狠狠揪痛了一下。
顾晨昏急促地呼吸了几大口气，“程一一，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啊？爷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你就连个孩子也不愿意给我？我真是白瞎对你这么好，感情你心里边儿住着的人到现在还不是我？”
“我没有。”对于他的无中生有，我赶紧摇头否认。
这时候，顾晨昏放在卧室里的手机又叫起来。
他几步就冲进了卧室里面。我看见他对直朝床头柜走去，看也没看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在了床上。
抬脚往外走了几步，那个铃声又不厌其烦地响起来。
顾晨昏的神色简直阴沉得可以拧出墨汁来。他这回直接拿起手机冲墙摔了过去。我似乎听到了屏幕碎裂的声音。手机最终落地的时候，铃声已经停了。
屋子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顾晨昏眼底的风暴却并没有过去。他掀起眼皮朝我看了一眼，随后阴测测地勾了勾唇，抬脚朝我走来。
我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了。心里面很慌，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催促我：快走，快走，要是被他抓到就完蛋了！可越是慌，手脚就越不知道动，整个人完全不知道跑路，像根竹竿似的傻不拉几地杵在了原地。
“你心里是不是早就盘算好了，打算去拿掉孩子，嗯？亏我小心翼翼地瞒着，想着能拖一阵是一阵，想着没准再过一段时间和你说，你也许就会改变主意、愿意给我生孩子，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顾晨昏走到我面前，在离我半米远的地方停下了。
“……”他将检查报告藏起来，偷偷瞒着我，竟是因为这个？
所以说，是我误会了他？
顾晨昏到底没忍住胸间的暴怒，骤然喝道：“你怎么不干脆地趁我不在的时候就去做掉，那样更一了百了！”
“……”怎么感觉，这个话题的走向我越来越搞不懂了啊？我和顾晨昏……我和他讲的真的是一件事？
“顾晨昏，你别激动。我想我们之间，大概有一点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你不就是一直对何越余情未了吗。怎么，见到他之后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现在肚子里又多了个拖油瓶，你是不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分分钟去医院里做掉？”
我摇摇头，正要说话，茶几上的手机一边震动一边叫起来。手机铃声是特别为王家仙的设置的。刚想过去接，顾晨昏已经探身将手机薅到了自己手中。
他看了一眼，这回没挂断，只是将手机放到了更远的地方。
等屋子里安静下来后，他凶狠地瞪着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不准你打掉孩子！他妈的！这是老子的种！老子的！程一一你听到没有！”
我愣了愣。心脏停跳了好几拍，随后发了疯似的飞快地跳起来！我感觉心脏好像就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顾晨昏双手紧紧捏着我的胳膊，我被他晃得头晕眼花，耳朵也嗡嗡作响，骨头似乎都要被他捏断了，无时无刻不在发疼。
我咬着牙在他手下挣扎了一会儿，无奈根本挣脱不开。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整个人看起来也有点不对劲。
我喊了他好几声他也没听到。
直到我忍不住痛得哭出来，他才稍稍回过神来。
看见我脸上的眼泪，顾晨昏双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后，接着就被铺天盖地的自责和心疼占据了。他不停地对我说对不起，抖着手过来替我擦干净眼泪，然后将我搂进了自己怀里。
手臂上火.辣辣的疼，可是听了他那番话，心里却很放松。我靠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然后渐渐开始犯困。
手机铃声突然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还是王家仙的电话。顾晨昏示意我困的话进卧室去睡会儿，自己过去，然后自己拿着手机去了厨房外面的晾洗衣服的小阳台上。
我没进卧室，就蜷在沙发上。脑子里本来就不太清醒了，再加上他进厨房后顺手关上了门，所以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眼皮打了一会儿架后，我最终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近五点。睡梦中似乎下了一场暴雨，印象中似乎有隐隐的雷声。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偏头往票窗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放晴了。
我坐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太阳出来了，阳光到处都是，底下的路面半干半湿哒哒的，雨后的树叶绿的青翠。
脑子里将近段时间的事情过了一遍，然而最后仍旧只得出了一团乱麻。
直到现在，一回想到顾晨昏发怒得面红耳赤的样子，我心里还忍不住发憷。我是第一次看到他生气到这个地步。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一向懒洋洋的他急起来和别人没什么两样，也会暴怒，也会忍不住砸东西……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哎……接下来要怎么和他解释？
想到这个，我就头痛。从两个人在一起开始，顾晨昏一直都是主动的那个。我性格本来就比较闷，很多时候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加上顾晨昏平时总是出言戏弄我，我好像是表现的不那么情愿一点。可是……我也没有对何越露出过“还对他感兴趣”的样子吧？
我是真不明白，顾晨昏为什么老是对何越耿耿于怀。虽然念高中的时候我是切切实实喜欢过何越，之后也喜欢了好长一段时间，可是难道顾晨昏就感觉不到一点我对他的情谊？
是不是我给他的安全感还不够？
左思右想，脑子里还是想不出什么来。我悄声下了床，穿好拖鞋打开门朝外看了一眼。
顾晨昏并不在。客厅里安安静静的。
我心里有点不安，想问他在哪儿，去客厅里找了一圈手机却没找到。旋即又想起他的手机已经被他摔坏了，就算我找到自己的手机给他拨过去，他也接不到。
一个人待在家里没事可做，有点无聊。可要我出去，我也并不想。
……我希望顾晨昏回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见我。不知道他看见我，心里会不会开心一点？
墙壁上时钟的时针慢慢从五指到了六，然后慢慢指向七。
我缩在沙发角落地看电视，拿着遥控板无聊地换了无数个频道后，门上终于传来钥匙在锁孔内轻轻转动的声音。
我心里很紧张，什么也来不及想，手里捏着遥控板，双脚就先于思维走到了玄关。
门一打开，眼睛还没看清楚外面的人，我就径直扑了过去。
等将人抱到怀里，我才觉得不对劲——自己抱着的这个“顾晨昏”明显发福了，腰围整整粗了一圈不说，胸前也多了几两肉！
最重要的是，我在这人身上闻到了王家仙的味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