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钰清未婚早逝,身后连个供奉香火的人都没有,一直是余老夫人的一桩心事。此时听得汝宁公主夸赞顾琬容像舅舅,余老夫人只恨不得顾琬容是个男儿,过继给余钰清继承香火。
顾善和余素膝早亡,只留下这对儿女侥幸长大,余老夫人如何舍得再夺了他们的香火,真正是左右为难。
余老夫人的心事,汝宁公主亦能猜中几分。
“不如给钰清过继一个?”汝宁公主道。
“家里如今这个境况,谁家儿郎愿意过继过来?”余老夫人叹道。
余至忠虽然被召回京中,然而却并没有起复,反倒被康平帝一道无诏不得出京的圣令,变相地软禁在京中。
“不试试如何便知不行?实在不行,就去善堂抱养一个!”汝宁公主道。
余老夫人点点头,道:“回去,我和老爷商量商量。”
“以我说,最好是过继一个与容姐儿年纪相仿的!”袁老夫人一旁插嘴道:“两个孩子从小养在一处,有了感情,自己的嫡亲外孙女,总比娶个旁人进来更要强些。”
余老夫人眼前一亮。自己曾想过将容姐儿过继到儿子名下,却又担心女孩子将来招婿入赘,寻常有骨气的好男儿却是不愿意,倘若过继一个,再将容姐儿许配成婚,却是与把容姐儿过继过来是一样的。不过,如此一来,可得擦亮了眼睛,不能误了容姐儿一生。
许慎言想了又想,终是没有忍住,道:“此事却还得看容儿和那孩子有没有缘份,强求不得。”
一直对许慎言淡淡的汝宁公主此番却是点点头,赞同了许慎言的话,道:“婚姻大事,确实强求不得。”
说到此,便又想到了项辰的婚事艰难。又盼着项辰和袁玉颖能相互瞧得上眼,好了却一桩心事,项辰,却是年岁不小了。
汝宁公主瞧远处那一群青年男女聚集之处瞧去,却见袁玉颖和明郡王斗诗正欢,人群不停地爆出阵阵欢呼,项辰一旁观战,神色淡淡,偶尔与绕着白兹奔来跑去的顾琬容说上两句,仿佛其他一切都与他无关。
汝宁公主有些怨念地抱怨起明郡王来,明郡王是敬王长子,素有才名,向来受京中女子追捧,多的是美人排队任他挑选。明知今儿她为项辰择妻,却也不知收敛一些,白白抢了项辰的风头。再一看项辰那无所谓的作派,汝宁公主的怨念更深了。
人群中再爆一声欢呼,只见明郡王朝袁玉颖深深一躬,长揖到底。汝宁公主等人不由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朝那边看去。
顾琬容哒哒哒地又跑了过来,拉着许慎言不停地比划,道:“袁家姐姐真是厉害,竟然将明郡王打败了,得了头名!”
明郡王的才名,却是和士林学子比试赢出来的,哪怕袁玉颖号称京中第一才女,却也无法和明郡王比肩的。今日居然就让袁玉颖赢了?汝宁公主神色闪了闪,淡淡地看了袁老夫人一眼,袁老夫人脸色一僵,默默垂首不语。
诗会结束后,宾客们逐渐告辞。作为宴会的主角,项辰一刻都不得闲过。
许慎言见左右无法与项辰搭上话,心中郁郁,恨不得将项辰骂个狗血淋头。
她奔着裘老五的讯息而来,结果却白白浪费了一天的光景。
许慎言随着柳氏等人,进孝王府外走去。才出孝王府,就见秀王的大车停在门口,项子谦正立在车旁,似是在等人,见到许慎言,眸光闪了闪,上前两步,抱拳道:“许夫人,许姑娘!”
柳氏急忙拉着许慎言行礼。“见过秀王殿下!”
“不必多礼!”项子谦道:“许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许慎言微微一愣,她这一日,都下意识地避着项子谦,生怕自己在他面前出现次数多了,露了破绽。然项子谦这一世,却比上世更要有权有势。倘若败露,还不知道项子谦是会怎么对付她呢。
许慎言朝柳氏递过一个宽心的眼神,乖顺地垂头,默默地跟着项子谦走了几步远。“王爷有何吩咐!”
言语谦卑,态度柔和。
项子谦打量了许慎言一番,道:“我已经与那边搭上了话,不日就能拿到裘老五的画像。只要找出裘老五,就能真相大白了!”
不是说秀王隐隐有与贤王比肩的权势,怎么裘老五这事上,行动居然还不如在京中没有根基的孝王?许慎言心中有疑,飞快地抬头看了项子谦一眼,又极快地低了头,施礼道:“王爷费心了,小女子替李家谢过秀王爷。”
“你对那李二娃,倒是情深意重!”项子谦笑道,却负手而立,竟没有起。许慎言便只有维持那行礼的动作。
许慎言眉头轻敛,道:“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谈不上什么情深意重,只是做人最基本的良心罢了!”
项子谦闻言,眸光一闪,温润的神色夹杂了一丝莫名的复杂,定定地打量着许慎言,似乎瞧得久了,便能瞧出什么端倪来一般。
许慎言心中一突,却强自镇定,项子谦不叫起,她便一直维持行礼的姿势,不动分毫。哪怕两腿打颤,仍是咬牙撑着。
良久,项子谦才微微一叹,抬了抬手道:“免礼罢!”
她果然不是她!若是她便是她,以她的性情,以她对他的恨意,只怕再受不得他的刁难了吧?他还清楚地记得,她一刀捅进他胸膛的那股绝决,每每忆起,胸口那处总是隐隐作痛。项子谦心中微微泛苦,脸上却没有显现分毫。
“谢王爷!”许慎言恭敬地起身。
许慎言一板一眼的沉默,让一向健谈的项子谦,居然找不出话题。只好罢罢手,道:“回去吧,等有了消息,定使人通知你!”
“是!”许慎言松了一口气,转身极快地朝柳氏走去。
项子谦望着许慎言蓦然变得轻快的步伐,心中涩意弥漫。
即使一样的容颜下,装着的灵魂却已是另有其人!曾经的那个眉眼含笑的女子,只怕永世难见了吧!耳畔想起那女子绝决的声音:
“项子谦,我们永世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