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青独自躺在草地上,内心平静,原来分别的时间久了,所有的思念都会安静下来,只因,已经习以为常。顾简宁,真的要再见了,我预备做别人的妻子。
口袋里手机忽然响起来,欢青拿出来看看,微微蹙眉:“张伯。”
“欢青,快回来,少爷突然发病。”张伯的声音异常焦急,可以想象情况一定很糟糕。欢青立刻站起来快步往回走,冷静道:“马上交救护车,通知医生做好一切抢救准备。”挂了电话,她几乎是不顾形象的快跑回去。
到家的时候,救护车的声音已经近在耳畔,欢青站在门外等着,萧笙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嘴角还有未擦去的血迹。虽然心跳骤然加快,但是她仍旧很冷静,跟着萧笙的担架上车,坐在他旁边,握住他的手,低头轻声说:“萧笙,是我,欢青,睁开眼看看我。”
萧笙果真微微睁开眼,眼神迷蒙的看着她,“欢青,抱歉,让你担心。”那边护士已经为他扎好点滴的针,正尊医嘱往瓶子里加药。欢青额头轻轻搁在他额头上,极近的距离望着他,低声说:“萧笙,我18岁生日还未过,你必须撑着。”萧笙眼角有淡淡的笑意,艰难的“嗯”一声。
一路上,欢青不停与他说话,萧笙强撑着保持意识清醒,中间咳了几次,欢青面容沉静,从容的为他擦血,手却忍不住微微颤抖,萧笙费力的反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欢青,等你18岁生日一过,就回顾简宁身边去。”
“如果你这一次胆敢撑不下去,我宁愿一辈子独自守在你的书房。”萧笙微微一怔,无奈却带着笑意说:“我答应你,一定撑过这次。”她知道他对她的承诺,无论如何都不会食言,所以放心的微笑。手也不再那么抖。
抢救了大半天,萧笙被送入专有病房,欢青在医生这里,沉声问:“他究竟什么情况?”
医生想了想,无奈的低声说:“他肺里有天生的肉瘤,这么多年,一直用药控制着,若非他意志力坚强,只怕活不到今日。现在,肉瘤已经开始侵蚀心脏,我们会用药努力控制肉瘤扩散,但是,楚小姐,这已经是不可扭转的事实,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欢青垂眸,面无表情,淡淡说:“我知道了,尽一切可能减轻他的痛苦。”医生点头:“那是自然。”欢青回去病房,萧笙在沉睡,苍白的脸在纯白的枕头上,显得异常宁静文雅,甚至,他的气息都是淡淡的。
欢青异常疲倦,将头放在他枕边,微微闭目,也许,他给她的感觉太过沉稳,过了一会儿,竟然也不知不觉睡去。梦里,她看到萧笙背影萧索,孤单且寂寞,独自在一条大雾弥漫的路上行走,像极了传说中的黄泉路。欢青大惊的唤他,萧笙回头,笑容淡然却苦涩,他说:“我自小便走这条路,已经习惯,不必担心。”
“萧笙!不要!”欢青大声唤他,可是,他的背影依然消失在迷雾里。
“欢青,欢青。”有人耳畔轻声唤她,声音温柔担忧。欢青睁开眼看见萧笙焦虑的眼睛,“欢青,你做噩梦了。”
“萧笙,我们结婚吧。”欢青不动,趴在他枕边,深深的望着他,他们的脸离得很近,她可以看到萧笙黑眸里震惊与闪烁。
他宠溺的笑笑,伸手抚摸她的头发,淡淡说:“欢青,你与顾简宁即将守得云开见月明,不要胡闹。”
“你答应过娶我,难道要反悔?”欢青不理会他的话,只是委屈的质问,“我已经拉下女孩子的颜面,主动求婚,你还要拒绝逼我更尴尬么?”
“可是,我从未想过要结婚,我也没有时间了。”萧笙收回手,扭头看窗外,这阳光不知还能再看多久?
“可是,我想嫁给你,为了我,你必须破例。”欢青抬起头看着他认真的说,语气霸道。虽然听人用这种语气与自己说话,萧笙却并不生气,只是淡淡微笑:“为什么?”
欢青双手握紧他的手,目光清明坚定:“因为,我是楚欢青,萧笙,你这一生还能遇上几个楚欢青?”她看着萧笙,他依旧没有退步的迹象,低头沉思片刻,她低声叹息,然后仿佛承诺一般,沉声说:“如果你满足我的愿望,我愿意在你死后,替你守护整个萧氏,直到将它交到有能力的人手中。”
萧笙果然动容,那是他一生的心血,是他最放不下的,他走之后,没有人能力足够的人来接管,只怕很快便会被四方窥探者瓦解。欢青有顾简宁,他放心,可是,萧氏却让他如此无奈。
欢青亲吻他的薄唇,还带有淡淡的血腥味,她柔声说:“萧笙,我想嫁给你。”我想给你个家,让你真正感受家的温暖,即便时日不长,可是,萧笙,唯有如此你的一生才算上完整,我怎舍得你留着那么多遗憾离开?
“好。”过了好一会儿,萧笙终于淡淡吐出一个字。
萧笙在几天后身体恢复过来,出院便开始着手准备婚事,因为按照国内婚姻法规定,欢青尚不到结婚年龄,萧笙便命人在伦敦准备,他与欢青先飞去伦敦注册结婚,再回国补办婚礼。
站在伦敦阴沉的天空下,欢青忽然想起戴妃,那个众人口中童话一般的平民王妃,想起大她10多岁,却终究负了她的男人。相爱相守的事情实在太难得,与相爱的人相遇已经需要太多偶然,相遇之后要准确判断,牢牢抓住他的手,又需要怎样的勇气与睿智,还要在纷纷乱乱的人世间,经受各种考验,相守到老,仔细想来,简直有点痴心妄想的感觉。
欢青微微叹息,萧笙扭头握紧她的手,她隐约感觉到他的恐慌,仿佛害怕她会忽然消失。欢青笑笑,这个男人居然也会害怕,她依进他怀里,低声说:“萧笙,等注册完,我们去戴妃墓前看看吧。”萧笙拥住她,说好。
英国这边的人过来接他们的时候,止不住的满脸微笑,虽然平时面对自家少爷,都是严肃且恭敬的,但是,他们孤独了20多年的少爷,终于要结婚了,这些甘心效忠他的手下,都由衷的替他开心。对待欢青的态度,也是极其友好恭敬的,他们相信,这个特别的女孩子是上帝赐予少爷的。
欢青很庆幸自己的决定,能够让所有属下都为他惊喜的婚事,可见对于他的人生而言有多重要。手下已经提前将所有相关事宜办妥,所以萧笙到这里很方便,程序也相对简单的多,利索的注册完,在报纸上登了誓词。萧笙便带着欢青乘专机前往北安普敦郡的奥尔索普庄园,因为此时并非奥尔索普庄园的开放时间,萧笙不得不动用关系,取得斯宾塞伯爵的同意,特意为他们打开方便之道。
一个幽静的湖,湖中寂寞的小岛,曾经风靡全世界的女人,安静的躺在这里。欢青恭敬的鞠躬,回头看着萧笙,认真的说:“萧笙,虽然查尔斯王子伤害戴妃,但是,我想至少是他给予戴妃完整的人生,结婚生子。我也想你能够拥有的完整的人生。”她毫不避讳死亡的禁忌,“我希望有一天你繁华尽去,独自躺在某个地方的时候,不会有人为你不完整的人生遗憾。”
萧笙淡淡凝望她,他从不肯接受施舍,无论是怎样的,可是,竟一再为这女孩子破例,只是,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听她说这些话,却会感动并且满足,没有觉得耻辱。其实,他懂得,她是这样的尊重他的生命,所以牺牲自己的幸福,也要给他完整的一切。
“欢青,谢谢你。”他上前抱住她,低声说:“但愿王妃在天有灵,代我向上帝多要几年寿命,我忽然开始留恋人世。”
“会的,戴妃是那么善良热心的人。”欢青亦拥紧他,低声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