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车,我有一丝晕眩。
想起爸爸妈妈找我一定找疯了,我直奔家里。
妈妈正在沙发上坐着,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她的样子好可怜!应该是好几天没有梳妆过了。
“子衿,是你吗?”妈妈有点木木地站起来,声音惶惑,待看清了是我,放声痛哭起来,“你个傻孩子,你去哪儿了?你把妈给急死了!”
“妈!儿子不孝,我回来了!”说罢,扑到妈妈怀里,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哭了好一会儿,妈妈才想起来:“我去给你爸打个电话。”
一会儿,爸也回来了,眼睛红红的:“你个不孝子!”说着就要来揍我,但是被妈妈拦住了:“老方,儿子回来就好,你别生他的气了!你也好多天没好好睡觉了,消消气,去休息一下。”
“你真是不孝啊!你知道这一个月我们怎么过的吗?旁人看笑话、女方家里来闹不说,你妈都快急疯了。”
“爸,我对不起你们。”我说着就跪下了。
“子衿,快起来,给妈说说这些天你去哪儿了?”妈妈把我拉起来。
……
后来,小羊和小苏给我打电话,问我到家了没有?家里有没有什么事?
我有点夸张地跟她们说,一回到家,马上受到了暴风骤雨般隆重的接待。后来又说了一些父母不容易的事情!不禁又想起和小羊、小苏共患难的日子,一时间,我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妈妈再也不逼迫我结婚了,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暗下决心,一定给她老人家找一个才貌双全、贤惠孝顺的好媳妇儿回来。
高中开学早,我所在的学校已经开学二十多天了,我的位置已有人顶替。再说,那儿都是些伤心的记忆,我也不想再回去了。爸爸虽没有了权力,但余威尚存,为我找到一所环境优雅的乡村小学,这也是我的愿望,我想那儿远离城市的喧嚣,我可以开始新的生活,而且可以慢慢地治疗心灵上的伤痛。
山南小学在一座山脚下,晨风摇动清香,细雨敲落瓦声,有一股清秀、淡雅、古朴的味道。书香四溢、琴声如缕、墨香幽幽,轻盈坚强的松柏和芬芳温和的月季相映成趣,环境优雅独特,育人氛围浓郁。
来到这儿的第一天,我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学校本来为我安排了一个单人的办公室,但是村上一老师因特殊情况需住校,便暂时住我这儿了!这位老师叫吴越,第一次见到他时,我不由得吓了一跳。
一张肥沃的脸上,阡陌纵横,被指甲抠得不成样子了,头上高低起伏,全是疙瘩,面皮五颜六色,鼻子青的、两颊发黑、眼珠子有半颗被染红了……
我以为是从什么救人现场来的,也没敢问,他闷着头,也不和我说话。
正猜呢,他五六岁的儿子从外面跑进来了,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天真地问:“爸爸,你脸上怎么了?”
吴越无限爱抚地说:“爸爸骑车不小心让人给撞了。”……很明显的谎话。
后来我从别人的口中才知道,吴越的家不是这儿的,他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家里穷,孩子又多,吴越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便做了上门女婿,这才来到这儿,脸上那伤是女方家里给打的。
原来是这样,又想想他和儿子那一幕,我鼻子不禁一酸。
学校给我安排了代四年级语文课,我拿着书直接去了教室。孩子们在老师到之前,总是乱乱的,更何况是一个新老师,相信他一定兴奋坏了。
进教室后,根据学生们的表现,我开始了自己的开场白:“同学们,大家好!从今天起,由我来给大家代语文课,我姓方!刚才老师进教室时,同学们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我觉得大家都是做演员的好材料!前途无量!”
学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刚才,老师走到教室门口时,是谁在‘嘘嘘’来着?难道还雇了两个站岗放哨的?一看见我来,马上通风报信:‘日本鬼子来了,注意埋伏!’是不是?其实,我早看到了,同学们玩的玩,跑的跑,说话的把脖子都快扭歪了。但‘嘘’声过后,同学们马上随手抓起一本书,也不管反正,津津有味地读起来。我简直为大家的演技深深地折服!如果,我没有听到‘嘘嘘’声,没看到乱的那一幕,我一定会从心底里感到欣慰。但现在,我最深的感受却是虚伪!小学生都这么会骗人,这世上的好人真少啊!”
在我说的过程中,就有断断续续的笑声,当我说完时,全班顿时哄堂大笑。可能我的批评也太委婉幽默了。但是,这样的开场白也使我给同学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因为孩子们喜欢的就是幽默的老师。而独白过后,我也很满意自己原先的一肚子不满此时都烟消云散了。
几天下来,我和同学们就非常熟悉了,班上虽然足足有48个学生,但是我已能够轻易地叫出每个学生的名字。
而课堂总是我人生最精彩的舞台,我全身心地投入进去。灵感仿佛随之就会迸泄出来,如流星四溅,满堂异彩纷呈,我讲得无限神往,同学们听得其心悠悠然……
那种感觉真好,仿佛做了一件平生最得意的事情,又或是,自己亲手做了一个令人把玩不尽的艺术品。
当然,孩子们总归是不安分的,我有时也会受到他们的挑战。比如,有一节语文课上要求积累古诗,开一个赛诗会,同学们就会来挑战我,为了维护老师的尊严,我欣然应允。
师生沙场相见,那也是分外眼红啊!一首又一首地背下来,同学们是轮番上阵,斗志不减,而我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满口锦绣文章。到最后,学生中举手的人已是寥寥无几,只有班上知识最渊博的贾韬还在勉力支撑。不过,十几个回合下来,他也是甘拜下风。
这场较量的结果就是,学生们更加佩服他们的新语文老师了。
小学生接触社会的机会少,主动学习的能力又差,传媒信息虽广,但他们爱好的往往是那些动画片、卡通类的,所以,孩子们更多的知识都是来源于老师。这也就是小学生大都比较崇拜老师的原因。
崇拜之余那就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了,有一段日子,走上讲台就会发现有苹果、梨之类的东西,那自然是孩子们送的,有时我会装模作样地拿起一个梨,问一下:“这是谁送老师的?”于是大家就指指点点,说某某同学了。于是,我接着就说:“我猜也是,瞧这梨上的两个大牙印吧!也只有他那样的牙能留下。”惹得同学们一阵哄笑。不过,最终我还是杜绝了送礼之风,不是拒绝孩子们的爱心,而是不想让孩子们因此而攀比。
在这个朴实的乡村小学,我似乎找回了从前的快乐!
而晚上的睡觉却成了最折磨人的事情,记得第一夜时,半夜我做梦,梦到有拖拉机一直“突突”地响,待到被惊醒,才发现是胖胖的吴越老师在打呼噜呢!
其实,吴越也就是比我大四五岁,生活中,他是一个很亲切、很有幽默感,甚至有些可爱的人。和他在一起,也很对我的脾气,不知不觉中就会快乐许多,我们都为彼此走出阴霾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渐渐熟悉起来,我们之间便互相地开一些玩笑,说得最多的就是体型了。
他叫我“排骨”,我就叫他“炖肉”。
他有时会向别人这样介绍我:“这是我最好的哥们,子衿,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虚伪,每天吃得比谁都多,但是却一点儿也不长肉,他的身体太虚伪了。”
然后,我就会说:“我这样一个瘦子,自然需要一个胖子来做搭档,大家请看,这就是我的黄金搭档,补足钙铁锌硒维生素,所以,他成了现在这样肥硕的体态。看上去,基本就是一大堆肉外面裹了一层衣服。”
他经常说:“子衿,女人们看了你的身材,一定会争相去减肥的。”
我也便回敬他:“吴越,女人们看过我之后,肯定会争相去看你的,因为她们看了你后,就恶心得吃不下饭了,于是也便达到减肥的目的了。”
“难道,我吴越身上就没有可取之处了吗?比如——”说着,他做了一个大腥腥的动作,擂着自己的胸膛,“我这里一定会让那些平胸的女人很自卑的。”
“的确是这样的,吴越这厮体内雌性激素的分泌严重超标,胸很大,作为一个可怜的单身男人,我经常在他的胸膛上寻找安慰。”
“去你的,同性恋啊!”
“哈哈!……”我们不禁大笑。
……
其实,像这样的片段,可以说是数不胜数,我和吴越在一起,创造出了无数的快乐。但是,他始终也没肯向我讲起他自己。直到蚊子特别多的那个晚上,我们俩都睡不着。
吴越先开口了:“子衿,咱们讨论一下学校哪个女老师最漂亮吧?”
我说:“好啊!可是,我不善于审美,善于审丑。”
“那就说说谁最丑吧!”
“呵呵,好!”
当我们说到四年级的语文老师时,我为难道:“一想到这位长相豪放的女老师,我在审丑的道路上就难以前进一步了。”
吴越大笑!突然“啪”的一声,他拍在自己的脸颊上,得意地夸耀:“看我多有献身精神啊!冒着不要脸的危险,为你消灭了一只蚊子!”
“算了吧!就算你不打死它,今天晚上,我们也得饿死它。”
“此话怎讲?”
“这不明摆着吗?你皮厚,蚊子的嘴穿不透。我身上没肉,皮包骨头,蚊子的嘴穿过皮,就碰到骨头了。不饿死才怪。”
“哈哈……”我们又大笑。
“子衿,听说你以前是高中老师?”
“是啊!”
“那怎么会来这个小地方啊?”
既然已把吴越当朋友,我便给他细述一番自己的过往。
“原来是这样啊!”
“吴越,听说你家离这儿很远啊!”有了我上面一番话的铺垫,这才敢小心翼翼地问他。
吴越叹了一口气,便也讲一番自己的过往。原来,他家在遥远的黑龙江,当年读的也是师范学校。毕业后的第一年,不好找工作,便与朋友合伙做生意,结果因为没经验,不仅赔了老本,还欠下一大堆债务,那时候,自杀的心都有了,家里穷,又没脸回去,便托朋友找到这里村上的一个富户,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人家帮他还了债,还给他安排好了工作。
说到最后,他开始咒骂起可恶的金钱。他因为成了金钱的奴隶,才又接着成了婚姻的奴隶。
吴越为我讲起了他美丽的家乡,我听得神往。
他说,江边还曾经有一位美丽的姑娘为他洗过衣裳,可是后来,他再也没脸见她。
原来,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会那么完满,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斑斑驳驳的伤痕。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都睡着了。
夜半里,吴越开始在床上闹腾,还大呼小叫的!我被惊醒了,吓了一跳,赶紧开了灯。这时,他也醒过来,说:“不好意思,我又做噩梦了。”
“没事儿!”我知道这些日子吴越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像我一样,用快乐掩盖着悲伤。
“我脸上的伤疤、肿块,现在不要紧了吧?”
“嗯!基本看不出来了。”
“你想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如果你想说,我愿意做一个倾听者。”
“谢谢你,子衿,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难以启齿,我一个人都快苦闷死了。”说着,吴越开始为我还原那晚的情景——
暑假的最后一天,吴越心里不痛快,和几个朋友在外面喝酒喝至深夜十点半,酩酊大醉地回到家里,内心感觉还清醒,可能他是苦闷得太久了,才会这样放纵自己,进到房间里,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时,他老婆采荷走了进来:“吴越,你是不是给你妈寄了000块钱?”
吴越斩钉截铁地说:“是的,怎么样?”
“你怎么能给她寄钱呢?你养活不养活这个家了?”
“那是我妈,我这一点儿财产自主权都没有吗?”
他们两口子开始争吵起来,声音越来越高……
正争吵着,采荷的父母还有妹妹,忽然手执火柱、擀面杖等物什冲了进来一阵爆揍。这样的事情已不止一次地发生。吴越心中悲愤到了极点,顿时怒气冲天,再加上喝了酒,越发地不害怕起来。嚷着就要去厨房拿刀。结果刚冲到厨房,就被追过来的采荷的父母按住了手。
他挣扎着、反抗着,忽然有如从黑暗的方向里传来一声灵魂的震颤之音,彩荷在后面带着哭腔叫了两声:“吴越!吴越!”吴越虽然头脑处于极度的愤恨和烦乱状态,但彩荷的喊叫声却忽然使他从心灵的迷惘中清醒过来,心里一阵酸楚,停止了挣扎,站在那儿,希望事情就这样停止。
然而,不知道谁打通了采荷叔叔家的电话,她的叔叔和她叔叔家的儿子忽然冲了进来,冷不防把吴越摔了个四脚朝天。然后,采荷的父母、叔叔、堂兄等一干人冲上来一阵拳打脚踢……吴越顿时感觉血往上撞,浑身如同一个装了棉花的麻袋,承受着来自那群人的拳脚!可是,毫无反抗之力。
……终于,暴风雨过去了,吴越有如经历了一场洗礼,不再烦闷,不再痛苦,恍然间仿佛一切都可以放下了,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如果还可以称得上是家的话,不理任何人的叫喊,只管往前漫无目的地跌撞着。在一所刚建成的不知道什么单位的屋檐下蹲了一个小时,这时才感觉浑身是那样的疼痛。去了医院时,医院早已下班,只有值班的两个护士,在那昏黄的灯光下,从镜子里,他窥到自己面目全非的脸,还好那儿有一张供病人休息的长椅,他将就着躺下来,度过了这个永生难忘的耻辱之夜。
听完吴越的讲述,我久久地没有说话。不知道他流泪了没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子衿,你没睡着吧?”
“没有!”
“以后,我再也不做一个好人了!”他说这句话时,仿佛是下了好大的决心。
“吴越,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过离婚,可是当我冷静下来,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那么可爱的孩子,他是无辜的。我不想让他从小失去父爱。你知道吗?我的心里像在割肉一样。”
“我知道,吴越,别说了。”
……
有了那一晚的谈话,我和吴越的关系仿佛又近了许多。其实,我们不是一类人,但是他的遭遇引起了我强烈的共鸣,心脏也随之而跳动。
经过了一个冬天的学习,考试终于到了,孩子们都非常重视,因为这决定着他们能否过一个快乐的寒假。
下午开会,布置考试事宜。我、吴越,还有七位女老师都被派出去到“山北小学”监考。听大家说,这儿的每一次考试,都要异校交叉监考。
开完会,我和吴越一起出来,路过平楚她们三个人的办公室时,听到里面有人在唉声叹气,便走进去。原来是她们三个人不想出去监考,因为天气太冷了。
艳婷见了吴越还有些躲躲闪闪的。
吴越倒是没在意,还凑上前去说了一句:“平楚,你好幸福啊!中午还能睡上一觉!”
平楚说:“你偷看来?”
吴越嬉皮笑脸道:“没有,路过时听见你打呼噜了!”
我们几个大笑。
平楚气得大骂:“王八蛋!”
我为了给平楚消气,就说:“我们大师傅叫肉女,吴越不如叫肉男吧!这样,再加上平楚为他起的新名字王八蛋,就简称‘肉男八蛋’,怎么样?”
大家边笑边说:“不错,还是个日本名字。”
吴越没怎么在乎,说:“明天监考很幸福啊!”
“你怎么唱反调啊!”我说,“大家都不想出去!”
“你不知道,明天有七仙女呀!老仙女、年轻仙女,胖、瘦仙女都齐了。”
我讽刺道:“唉!猪八戒什么时候和七仙女混到一块去了?”
“那也比你瘦猴子强,咱有女人缘!”
“我真为你的普通话捏一把汗呀!‘仙女’的音被你发成了‘邪女’。”然后,又转身对三个女孩说,“唉!在胖人眼里,你们这些瘦女孩多惨呀!只剩‘牙’和‘耳朵’了。(邪字由‘牙’和‘阝’组成。)”
大家狂笑。
吴越在床上笑得发抖。
我急忙说:“你别这样,在人家平楚床上坐着呢!你这样一直抖,首先是身上的肉忽闪得很厉害,不雅;再者是对人家平楚的床有致命性的损害。”
我的一番分析,顿时让屋里的温度又提升了三度。
第二天,我们一行九人到了“山北小学”,由于来得早,考试时间还未到,七个女老师围着火炉烤火。
吴越坐在椅子上随手拿了一本书看。
我说:“瞧那小子装模作样的,其实一个字也不认识。”
吴越配合着我,把那书颠倒着看了几次,发牢骚:“就是啊,这本书上怎么一个拼音也没有?”
……
考务办公室顿时又一片笑声。
监了一上午堂,好无聊啊!因为下午还要监,所以中午大家一起出去吃饭。“山北小学”出了几个领导和老师作陪。
吃饭时,我斜对面坐了一个女孩子,如一池春水的样子,于是暗暗猜想,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儿呢?那么安静,又那么快乐,让人觉得充满希望。
开始上菜了,要知道我是绝不吃肉的。小时候,姥姥家杀了一头猪,正逢过年,我就天天赖在姥姥家吃肉,一天三顿地吃,吃了足足有一个星期。从此,见了肉就恶心。
可偏偏上了一盘红烧肉,那么大的肉片子。看着大家用筷子夹着放到嘴里,我脸上不由得显现出恐惧的表情。
那女孩见我一动不动,便用眼神示意我吃点,我摇了摇头,表示不吃。她呵呵地笑着自己吃,我脸上的表情越发恐惧起来。
她便笑着问我:“看什么?”
“太恐怖了!”我咬着牙说。
“真受不了你!”她笑着继续吃。
……
吴越脸皮厚,又离她近,便问人家叫什么?
她说:“我叫木雪。”
“木雪啊,把你手机号告诉我吧!”
“吴越,你一个结了婚的人,要人家小女孩儿手机号干什么?”我说。
“没事儿啊!你如果要的话,我也告诉你。”木雪还真的就告诉了吴越。
我也暗暗地记在了心里。
吃过饭,出来。吴越捅了捅我,说:“这个女孩儿怎么样?”
“不错呀!”
“看哥们对你多好,把手机号都给你要下来了。”
……
白天剩下的时光,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而夜很快来了。
我几乎是有点情不自禁地拨通了她的电话:“喂,是我。”
“我知道!”
“我想见你!”
“我也想!”
“你在学校吗?我过去好不好?”
“不要,还是我去那儿!”
“这样吧!你走,我也走,我们路上见!”
山南小学和山北小学就是隔了两条街,并不远,依旧下着雪。不久,我就看到了一袭白衣的她。
一时间,我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嗨,我叫方子衿!”
“我知道,早就知道了!”
“是吗?”
“嗯!经常听人说起。”
“哦!我竟然还这样出名?”
“当然了,臭名远扬呢!”
“呵呵!”
……
我和她一起走在雪地里,仿佛我在向整个世界炫耀我的幸福。
“记得,在学校时,舍友们最喜欢谈的话题就是将来会找一个怎样的男朋友。可是,我从来没有介入过大家的讨论。我相信一见钟情。而今天,验证了我的想法。”
“为什么会一眼看上我呢?”我有一点点得意。
“因为我觉得你有一点与众不同,还有当我们吃肉时,你脸上的表情很可爱,再有,就是一种感觉,一种急于想要走进你的世界里的感觉。”
……
后来,雪下得很大了,地上又积了厚厚的一层。我和她在校园里玩耍,踩出一行又一行乱乱的脚印,办公室的窗户发出温暖的光晕,那些从天而降的雪花如同美丽的天使。我用脚刻意想去踩出美丽的图案,而她在雪中舞蹈,后来居然笑着摔在地上,那天真的样子像极了“绕床弄青梅”的小女子模样。我也不禁笑起来,然后去扶她。
回到办公室,我们互相拍打去对方身上的雪。
“那么,从今天起,你是我男朋友了?”
“你说呢?”
“嗯!”
说完,我久久地望着她。
她的眼睛隐约地滚动着什么,但是微笑着看我:“我喜欢你这种方式的表白。”
……
夜,又深了。我送她回去!一直送她到校门口。我想看着她走进去,她推着我的肩膀,对我说:“你也快回去吧!路上慢点儿!”于是,我头也不回地离开,走了一段路忍不住转身,她正站在那儿看我,仿佛在等我回头呢。看到时,她欢乐地朝我挥挥手。
我朝她喊:“快回去,这么一大美女在外面招摇,不安全!——”
看到她进去,我这才放心地、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那时,我心里一直吟诵着雪莱的诗:“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