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将整封信看完后, 太子的表情十分奇怪。
旁边坐着的四皇子忍不住凑到他身边, 看了一眼后,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而这个时候,将其他信件和书籍捡起来抱在怀里的三皇子, 明显已经镇定下来了:“太子殿下, 这些都是弟弟的东西,您在我已经大声制止的情况下, 还将弟弟的私人信件拆开,是不是不太好?”
三皇子发现自己面临着更大的危机,立刻从自己已经无缘皇位的打击中清醒过来,这种时候, 他的脑子反倒冷静下来,完全没了之前的半分无礼愚蠢。
他脸上带着笑, 一如往常的温文尔雅, 看起来没有半分咄咄逼人之态。
谁都不是傻子。
在场所有皇子,除了太子与四皇子外,所有人从小到大的梦想的就是从太子手上将皇位抢到手, 这几乎成了每一位皇子的执念。
所以在三皇子失态到近乎“撒泼”的时候,其他皇子虽然觉得难以忍受,却还是没有对他做什么。
但不过散落在地上的一叠信, 就让三皇子立刻从之前的打击中清醒过来,但就是这样,反倒让其他皇子愈发怀疑这些信件的内容。
太子眯了眯眼,三皇子胆敢撒泼, 除了知道自己无缘皇位后情绪爆发,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有恃无恐——
身为一个在夺嫡尚未真正展开,就直接被踹出局的皇子,三皇子明显还没机会将其他兄弟得罪到死。所以只要他在之后别老子犯蠢乱来,或是等新皇登基后乱蹦跶,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却还是能得到保障的。也没人会针对三皇子。
所以他就算对其他兄弟,乃至于他这个太子不敬,暂时,也都没人会对他做什么。
但是三皇子态度的突然转变,却让他不禁怀疑,这些信的内容是否会让他连如今的荣华富贵也一并失去。
太子的视线落在三皇子手上的其他信件与书籍上:“孤只是觉得好奇,究竟是哪位佳人给三弟写的信,竟让你如此重视。”
太子话音落下,没再多说。
四皇子接收到太子的信号,面无表情地盯着三皇子,目光审视:“三哥,不知这为与你鸿雁传书的佳人,究竟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弟弟我在京城多年,竟从不知道有人写信用词如此露骨,句句直白肉麻,每一个字都带着对三哥的情义。”
三皇子挑眉:“四弟还请见谅,这等会损坏对方闺誉之事,为兄不可告知尔等。”
四皇子穷追不舍:“三哥后院已有妻妾十数人,父皇也根本不在意你后院的情况,三哥既然对这位姑娘有意,为何不直接将人接到后院?你口口声声说担心损坏对方闺誉,但与未婚女子传书,若被人知道,不正是对那位姑娘闺誉的最大伤害?”
三皇子眯了眯眼,心中有些恼怒,但他也知道,四皇子会针对自己,还是太子的意思,只得看向太子:“太子殿下,您就这么看着四弟审问犯人一般,说话毫不留情?”
太子目光黏在那封信上,根本没看三皇子一眼:“孤并未听出四弟这话有什么不对之处,恰好,四弟的问题,也正是孤想问你的。”
一开始,太子虽然有所怀疑,却也因为信的内容真的只是一位为情所困的女子倾诉情意的情书,并未太放在心上。
但是他越看,就越觉得信有问题——
这些情话内容露骨肉麻,一开始他秉持着非礼勿视的态度,大部分都忽略过去了。但此时认真细究后,太子很快便发现,有些地方,语句不够通顺。
虽然三人争执了好几来回,但事实上,也不过过了几个瞬息而已。
其他几位皇子也被太子手上的信件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凑到太子身边,探头关注信的内容。
三皇子似乎真的问心无愧,所以对其他兄弟的做法没什么反应。
因为他表现得太过镇定,太子都要怀疑自己想错了。
但这个时候,一直不耐烦与太子待在一起的大皇子,竟也朝着太子这边过来了。
太子看得清楚,三皇子慌了一瞬。
尽管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彼此的视线又一直没真正从三皇子脸上移开过,自然大部分都捕捉到了他那一瞬的慌乱。
太子本就按照储君教养长大,心胸比其他皇子都要宽广得多。虽然面对的是他最讨厌的大皇子,但太子还是毫不犹豫地将手中信件直接递给了他。
三皇子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皇子不计前嫌地接过了太子手中的信件。
大皇子能成为太子最讨厌的人,除了因为他是长子,对太子的威胁最大之外,还因为他如今的名声与功勋,全都是从战场上实打实地用真刀真枪拼杀下来的,没有一丝作假。他本人在军营中的威望,让太子如鲠在喉。
更不用说大皇子因此得了启圣帝关注,还特地将叫了部分兵权给他。
虽然兵力少,但这足以说明启圣帝对他的态度。
而这些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经历,让大皇子很轻易就发现了书信中的异常,他将书信内容认真研读过后,说出了一本书的名字:“三弟房中可有《尔雅》?”
三皇子还未开口,太子便起身走到他身边,直接从他怀里抽出了一本书。
“三弟可不要否认,孤方才是看到了《尔雅》这本书的。”太子将书掉了个个儿,正面在所有人面前展示出来,“看看,这不就是?”
三皇子慌了一下:“弟弟不知太子是何意思。”
太子直接将书递给大皇子:“孤可没什么意思,但你有没有意思,可就要看兄长有没有意思了。”
三皇子看向大皇子,发现他嘴里念念有词,已经在核对什么东西,顿时冷汗都冒了出来。
想到大皇子的经历,他什么也顾不得,上手就想抢。
然而其他皇子却直接将他拦了下来。
四皇子冷冷开口:“三个还是等等,弟弟实在好奇大哥究竟在你的书信中发现了什么。”
五、七两位皇子直接将他钳制住,三皇子完全挣脱不开。
地上,散落了一地的书籍和书信。
大皇子看了许久,突然开口:“拿纸笔来。”
在场人也都知道,三皇子这些书信定然有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完全不敢假人之手。九、十两位皇子对视一眼后,分别将纸笔在书桌上摆好。
大皇子直接走到书桌前坐下,很快写下了一串儿天干地支的数列。
其他人一脸茫然。
大皇子又道:“将其他信件和书籍也都给我拿过来。”
然后,又是一长串儿的数列,关键这些数列还都完全不同。
等到将所有书信写完,大皇子已经写下了二十余串儿不同的数列。
但这些数列,除了大皇子与三皇子,其他人却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倒是太子一脸若有所思,但也只是怀疑,且并不觉得自己的怀疑可能成真——
若真的成真了,以三皇子的身份,他这辈子至少,也是要被圈禁一生的。
太子不觉得三皇子会这么傻。
其他皇子还是一脸疑惑的时候,却见大皇子直接走到三皇子面前:“还有一本书呢?”
三皇子强笑:“弟弟实在不知大哥在说什么。”
大皇子冷冷地看着三皇子,嗤笑一声:“左不过是你书房这些书的其中一本,就算你不说,我按照那些密码一个个地去试,总能将那本书找出来。”
三皇子沉默,一言不发。
大皇子气狠了,直接说道:“老三你这些年可真是长本事了啊?这敌国传递消息的方法,你竟然都学会了,你能不能告诉为兄,你一个从小生活在皇宫,近两年才出宫建府,连京城都没离开过的文弱书生,究竟是怎么学会敌国战场最新传递消息的方法的?”
那些情书每段话的开头,藏了一个字,而将所有字组合起来,便是一本书的名字。而情书本身,也漏了许多字,而将漏掉的那些字在那本书里面的位置以天干地支的方式排列出来,便得到了一串儿数列。
而这些数列,才是这封信真正想要传递出来的密码。
因为这些密码,可以在母本中找到相信的字,将这些字组合起来,才是真正的讯息,而大皇子只差那本作为两方传递信息的母本书籍,就能破译出这本书的真正内容。
三皇子还是咬紧牙关,不说一句话。
大皇子对三皇子失望之极,拿起手中的密码,直接开始在书架上翻找起来。
太子开口:“需要我们帮忙吗?”
大皇子想了想:“你们一人拿一张密码,按照上面的排列将文字找出来,如果能凑成完整的一句话,那本书便是我们需要的母本。”
太子点头,从大皇子手上接过一张密码,再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立刻开始核对起来。
其他皇子也不犹豫,直接走到了大皇子面前。
六皇子不小心碰了书架一下,“啪嗒”一声,一本书从书架最角落的位置,掉了下来。
这么严肃的场合,他的动作实在有些唐突。
六皇子赶紧将书捡起来,正想将之放回原位,就听太子突然开口:“老六,你直接核对手上那本书。”
六皇子愕然:“可是这只是很普通的中庸……”
“让你查你就查,哪儿那么多废话?”大皇子听见六皇子推脱,神情不悦。
六皇子小声嘀咕了句“又不是不查”,然后便开始翻查起来。
但他将密码套中的字全都找出来后,一脸无辜地开口:“大哥二哥,这些字根本不能组成一句话,《中庸》不是母本。”
“那就换一本!”大皇子瞪了他一眼。
六皇子心中暗恨,却只能将《中庸》放回:“大哥二哥,这里的书好像少了一本。”
大皇子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六皇子:“少了哪本?”
“《春秋》好像不在……”六皇子皱着眉,视线往其他方向瞟,但一直没找到原本应当作为一套书籍放在一处的五经之一。
大皇子看了眼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的三皇子一眼,眼神冷得吓人:“老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三皇子张了张嘴,最后颓然地垂下了头。
所有皇子在太子的安排下,很快将所有信件内容翻译出来,然后带着这些真正的信件与原件,找上了启圣帝。
启圣帝看着信件内容,当即大怒:“老三,你信不信朕直接将你脑袋给砍下来?”
三皇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父皇饶命,儿子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但是儿子一直谨记自己身份,并未将大夏的情报告诉那些人。”
“哈,有你这个三皇子在背后保驾护航,那些人不会自己查吗?”启圣帝简直恨不得将三皇子直接塞回他生母的肚子里回炉重造,“就凭你这脑子,你究竟哪儿来的底气和太子争皇位?”
三皇子赶紧磕头求饶:“父皇,儿子真的从未想过和太子争皇位……”
“你给朕闭嘴!”
启圣帝气得心口疼,伸手揉了下胸口,憋着气将所有信件内容都看了一遍。
“你竟然和敌国奸细合作,还想要文安侯府绝嗣?给文安伯夫人生母的院子内种矮榕?还有香料?你的脑子是被猪啃了吗?林如海怎么得罪你了,你来给朕说说?”
三皇子瑟缩一下,急忙辩解:“父皇,这绝对是污蔑,林如海的两个孩子不是平安生下了吗?我怎么可能……”
“你当朕的脑子跟你一样蠢呢?”
“父皇……”
“和你联系的人都是谁,你还能联系到他们吗?给你香料和矮榕的人跟你身边的敌国奸细有没有联系?是不是同一批人?”
“父皇……”
“说!”
三皇子打了个激灵:“是!”
“他们现在在哪儿?”
三皇子苦着脸:“儿臣实在不知,之前一直是我身边的白明负责和他们联系,但是前段时间,他说联系不上人了。”
启圣帝瞪大眼,怒气冲冲地问他:“你连那些人的名字和住所都不知道吗?”
三皇子吓得全身发抖:“知道,白明一直联系的人是一男一女,一个叫灵姬,听说是某个大臣家中的舞姬,后来因为舞技出众,被提为了管事;另一个是风月花草巷中一家店铺的掌柜,姓周……”
“还有呢?”
三皇子低头:“没了……”
启圣帝抓起一沓奏折就往三皇子身上砸:“就你这脑子,别说当皇帝,就算是出来见人,朕都觉得你丢脸!以后给朕待在你的府上好好反省吧!”
当天,御前侍卫就冲进了三皇子府,将三皇子最为倚重的幕僚白明给抓了起来。
但是按照三皇子给出的信息去抓灵姬与周掌柜的时候,却得知两人早在半年前,便失踪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白明身上,想要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谁知不到一个时辰,大牢中就传出了白明吞药自杀的消息。
消息传进启圣帝耳朵,他的怒气顷刻达到最盛,原本对三皇子的父子之情,被他压到了心底最角落的位置,再也无法让他动容。
当着所有儿子的面,启圣帝当场下旨,以“觊觎太子地位”为由,直接将三皇子圈在三皇子府,终身不得离开。
以三皇子真正犯下的罪名而言,这个惩罚绝对轻了。
但三皇子是启圣帝的儿子,如今又没有酿成大错,在能有这个结果已经是启圣帝心狠了。
除大皇子、太子与四皇子觉得这个惩罚有些太轻,应该将三皇子的日常开销也一并缩减之外,其他皇子并不觉得这个惩罚不对。
有个把甚至觉得启圣帝惩罚太重。
“许是想借机杀鸡儆猴,给我们一个警告吧。”
想到启圣帝给三皇子定下的最后罪名,知道内情的所有皇子心情都有些沉重。
但他们还不是心情最沉重的。
三皇子因为以往“好学聪颖”的名声,很是在文官清流中拉了一波的好感度,许多文官因为对三皇子有好感,直接成了他的拥簇,日常以他马首是瞻,又仗着己方人多,很是得罪了一些皇子。
可如今,三皇子突然被圈进,还是一辈子都不得出的圈进……
这些大臣差点没直接疯掉。
但其他皇子可不会给他们翻盘的机会,一个个动作飞快,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就将三皇子的人全部从他们的位置上踢走,换上了自己的人。
而这期间,林如海在自己家中被晋阳侯下药的事儿,也被御史大夫抓住机会趁机上告。
当天早朝,启圣帝的脸色黑得吓人:“朕之臣子,在自己家中设宴,也能被人下毒……你们这些拿着朝廷俸禄的官员都是吃干饭的吗?”
御史大夫回到:“臣之前一直在搜查证据,也是在最近才有了眉目。”
“喔?”启圣帝眼神闪了闪,“你不是说下药之人是晋阳侯?”
“晋阳侯与文安侯府算是拐着弯儿的姻亲,若无他人指使,必不会对文安伯轻易下手。”
“那你说说,你查到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回皇上,是三皇子殿下。”
启圣帝都要气笑了:“你确定,真的是三皇子?”
御史大夫凛然不惧:“回皇上,证据确凿!”
“还不将证据呈上来!”
启圣帝看了身姿挺拔,仿佛见到了自己日后青史留名盛状的御史大夫一眼,直接移开了目光。
翻着御史大夫查出来的证据,启圣帝只觉得胸口再次涌上一股气:“林如海出来,御史大夫说话可有错漏之处?”
林如海赶紧出列跪地:“回皇上,御史大夫所言,与微臣所知有所不同。”
御史大夫猛地回头:“林大人,可不能因为晋阳侯是你连襟,便包庇于他。你得知道,他可是想只你于死地!”
林如海看了御史大夫一眼,垂眸:“回大人,下官之言,绝无半句谎话!”
御史大夫还想开口,就听启圣帝的声音响起:“这朝堂之上,岂是尔等争吵之所?林如海,还不快快将你知道的东西说出来?”
林如海赶紧开口:“回皇上,御史大夫之前所说,晋阳侯给微臣下药是真,但想要毒杀于我,却不尽然。”他顿了顿,开口,“那日晋阳侯走后,府中下人特意将他下药的茶渣截留,交由府医检查,但最后却发现晋阳侯给微臣下的药是补身体的良药,只唯一的后遗症,会让人情绪激动而已。”
“至于晋阳侯下药之事背后有无他人指使,微臣实在不知。”
启圣帝眯了眯眼:“晋阳侯下药那日,你府上可是在举办宴会?”
“回皇上,正是吾儿百日宴。”
朝堂上站立的文武百官大多见多识广,大部分官员思绪一转,就明白过来晋阳侯下药所求为何。就算有那脑子一开始没转过来的,却也知道晋阳侯下药绝非好意。
启圣帝自然也知道。
他看向一旁站立的御史大夫,果然见他脸色不怎么好看。
这三皇子若是让晋阳侯给林如海下的药是害命的毒、药,他弹劾三皇子成功,就算是丢了命,那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可那药若只是让人情绪激动,他费尽力气将三皇子查探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不但可能惹皇上生气,树敌三皇子,自己还捞不到一点好处。
启圣帝怒气平息,心底对这御史大夫倒是没了恶感。而且御史大夫呈上来的证据,确实指向了三皇子。
就算启圣帝知道,这件事不一定是三皇子做的,但若是仔细调查将真正的凶手抓出来——这个人肯定也是他的某个儿子,而这个儿子与已经被圈禁、被他放弃的三皇子比起来,他自然选择的是保护这个儿子。
反正只要不是想要害死林如海,这事儿,还要不了三皇子的命。
“传旨下去,晋阳侯心思不正,意图谋害朝廷重臣,着,剥夺其任职职务,同时将其侯爵降为三等子爵……”
自从发现与自己联系的那个官员因为犯事儿,直接被发配到南疆偏远之地做官,自己直接断了与所谓皇子之间的联系后,晋阳侯便终日惶恐,日夜担忧,已经许久不曾好好睡过一次觉了。
这次圣旨下达,晋阳侯除了失落惶恐,反倒觉得一直悬着的心落了地,有种“终于来了”的尘埃落定之感。
贾致跪在晋阳侯与晋阳侯老夫人身后,面色平静。
那老夫人却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等传旨的太监离开晋阳侯府,便直接晕了过去。
晋阳侯和世子爷慌忙将人接住,唯有贾致慢悠悠起身,对三人作态冷眼旁观。
林如海回到家中,将此事告诉了贾数与林母。
贾数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指使晋阳侯给你下药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三皇子。”
林母也这样想。
三皇子在胡氏的院子种下矮榕,可是在晋阳侯给林如海下药之前,算算时间,两次针对林家的算计相差了差不多有一年。
给贾数下药,想让她落胎的事件在前,如今也确定是三皇子下的手,但看这次下药事件,三皇子可没后面这次那么“心慈手软”,他一上来,便直接下了杀手。
可给林如海下药的时候,那人却是以试探为主,明显没想过直接和林家结仇。
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的行事风格。
林如海自然也知道:“但是皇上为什么都没有自己查过,便直接将罪名定在三皇子头上?”
“才废了一个三皇子,皇上正是父爱爆棚的时候,怎可能让另一个儿子陷入泥淖,名声尽毁?”
三皇子被圈禁的消息一传出来的,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是三皇子在启圣帝面前暴露出了对皇位的想法,甚至可能冒犯了太子,同时又犯下了大错,才会被启圣帝圈禁。
但也几乎是所有人都觉得,皇上说将三皇子终身圈禁不一定是真的,以后还会将三皇子放出来。
可林家人知道,不是。
贾数虽然没说,但林母与林如海却隐约知道,这背后有贾数的手笔在,那三皇子会落得个圈禁终身的下场,也并非因为夺嫡,而是因为他为了夺嫡而用错方法,选择与敌国奸细勾结。
虽然不知道贾数是怎么做到的,但林母与林如海都有志一同地选择了忽视,并没有细问。
三皇子是真的,被启圣帝终身圈禁了。
林如海甚至有些庆幸:“圣上果然是明君,没有因为三皇子的身份而选择包庇他。”
贾数看了仍旧对启圣帝抱有幻想的林如海一眼,没说启圣帝对三皇子下这么“狠”的手,其中还有三皇子死不认错,及试图通过敌国奸细谋害林家子嗣,甚至意图令林家断子绝孙的原因在,并不只是因为三皇子通敌叛国——
在古代,将一个家族害得断子绝孙,这绝对是堪比抄家灭族,却比抄家灭族更深的仇恨。
毕竟被皇帝抄家灭族,那大部分情况下还是真的犯了大罪,才会被抄家灭族。可林家什么都没做,甚至还替启圣帝当钱篓子,这两年多的时间已经为启圣帝赚了好几百万的银子,林家是有功的。
结果三皇子干了什么?
不过如今的结果对林家来说,却算得上是好事儿。
至少启圣帝如今肯定将林家的重要程度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谁让他那群儿子中,不止一个盯上了林家呢?
三皇子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尽管林家书肆的三个掌柜在知道三皇子被终身圈禁的时候,没忍住将贾数在他们心底的地位再次提了提,决定日后一定听贾数的话,她说东他们就往东,就连心底,也绝不想着往西。
贾数不知道内情,但在林家书肆后续上线秋闱府试等考试的试题集时,三位掌柜确实比以前听话许多,办事儿也更麻利,合作起来也比之前顺利多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
闲下来,贾数再次开始琢磨起征文的事情来了。
但在这之前,林如海终于想起要请自己的好友来给两个画像的事儿。
“你说什么?你那个好友拒绝了?”贾数瞪大眼。
林如海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好友从未画过人像……”
也怪他没事先打听清楚,否则也不至于在若桑面前说话不算话,丢了面子。
贾数叹气:“这也是没办法事。只是,你还想看看你与两个孩子的五官有多少地方相像吗?”
林如海自然是想的,但他唯一知道的,擅长工笔的好友就那一个,那人还从未画过人像,他就是想,也没有办法啊。
贾数看了他一眼,叹气:“你跟我过来。”
说着,贾数便拉着林如海进了书房。
因为夫妻二人之间关系好,林如海也一直住在贾数这个院子,两人便直接共用了一个书房。平时林如海上值,上朝,要到下午傍晚才会回来,所以书房基本上都是贾数一个人在用。
她走到书架前,从顶端取下一个木匣,直接递给了林如海:“你打开看看。”
林如海愣了下,有些好奇地打开:“里面究竟是……”
他才将木匣打开,一张栩栩如生的肉嘟嘟的可爱脸庞便印入了眼帘。
画上是个八个多月大的婴儿,肉嘟嘟的,拧着眉,似乎在和谁生气,两只小爪子也握成了拳头,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着画外的他挥舞起来。
林如海都不用想,立刻就认出来了婴儿的身份。
他错愕地看着画像:“这是……皮皮?”
林如海惊讶极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将人的五官如此清晰地绘在纸上的画技,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数清楚画上的皮皮的睫毛。
贾数笑着点头:“是不是很像?”
“是……”林如海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小心地将里面的画取出来,竟发现里面足足有好几百张的画像。
他一张一张地翻看着画像,随着动作,他竟再次回想起皮皮从出生小小的一团儿长到如今跟个胖墩儿一样的每一天的变化。
有他坐着的,躺着的,趴着的,吃手手的,流口水的,生气的……
林如海从来不知道,他竟然对皮皮那般了解。
贾数将画像拿到手上从新排好顺序,不等林如海反对,一手抓住所有画像的一边,一手哗啦啦地开始快速翻页……
随着贾数的动作,林如海的瞳孔紧缩:“这、这、这……”
不到五秒的时间,林如海竟好像将再次将皮皮从出生到八个月大的生长历程看了一遍。
这样的感觉太过奇妙,也太让人觉得震撼。
林如海久久不曾回神。
贾数直接将那些画像放到林如海手中:“你自己先玩儿着,我去拿猪猪的画像。”
林如海这才想起这些画像里面竟只有皮皮一个人,顿时有些着急,“珠珠的画像也有吗?”
贾数白了他一眼:“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厚此薄彼?”
只是这古代的规矩太大,虽然猪猪还小,她也不敢将她的画像随意放置,否则流落出去一张,日后被人拿出来诋毁猪猪就不好了。
在自身力量不足以和整个社会对抗的时候,她能做的只有顺应社会的规则,从而保护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
林如海起身,想要和她一起去拿,结果引得贾数失笑,直接将他按回椅子上坐着:“都跟你说了,自己先看皮皮的画像,我去拿猪猪的。”
林如海爱不释手地抓着皮皮的画像,心中迫切地想要学着贾数的动作,再次翻看皮皮的画像,但同时又想要跟着贾数去找珠珠的画像……
贾数看出他的纠结,再次开口:“猪猪的画像也在书房,只是藏得更严实而已,我又不会出门。”
林如海这才坐下,手中下意识地学着贾数的动作,不停歇地加速翻看着皮皮的画像,眼睛却一会儿低头,一会儿抬头,紧紧追随着贾数的背影。
很快,贾数在一个角落捧出木匣。
林如海直接起身:“这个木匣里装着的是珠珠的画像?”
贾数点头。
古代没有照相机,贾数想要给两个孩子留下从小到大的生长过程,便只能自己想办法。
贾数原本想过得过且过,但她前世从小到大的照片都被妈妈用照片与录像记录下来了,录像她是没办法了,但照相她却能找到替代品——
感谢前世为了更好的传递情报,贾数有去学过素描吧。
贾数一边让人想办法将铅笔做出来,一边又用木炭,每天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给两个孩子素描。
因为与林母不常住在一起,林如海又几乎天天上班,贾数给两个孩子画像的事便成了她与几个丫鬟才知道的,不是秘密的秘密。
这不,林如海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给孩子们画的画像。
贾数原本还担心林如还不能接受素描这种超写实的风格,但可能是因为这些画像的主人是他的孩子,而她之后“放幻灯片”一样的操作又给了林如海太大的震撼,以至于他对素描竟然接受良好,没有半点排斥的情绪。
贾数将珠珠的画像全部拿出来。
因为珠珠出生的时候小得跟猫仔一般大,所以珠珠的画像,变化比皮皮的要大得多。
林如海从最近的一张画像翻到珠珠出生第一天的时候,与看皮皮画像的喜悦、震惊与感动不同,翻看珠珠的画像时,他心中更多的却是心疼。
尤其林如海没将画像排序就直接开始“播放电影”,眼看着珠珠从胖嘟嘟的样子变成瘦巴巴,红彤彤的小可怜模样,可不是将他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贾数好气又好笑:“你把重新排一下顺序,这种画像就应该先看才出生的时候。”
看着孩子在自己眼前飞快地长大,真的让人很感动。
林如海眼眶泛红,有些笨拙地按照贾数说的重新排好序,这次快速翻看的时候,他虽然还是心疼,但更多的,却变成了欣慰。
“若桑,我好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中秋快乐,天天开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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