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身后两个宫人将她瘦小的身躯抬起,向宫外走去。
三哥下令以郡主之礼将她下葬。我望着她那羸弱的身躯渐渐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却也无能为力。我本想将小蝶救离那苦海,却始终无法改变她的命运,她是那样渺小,被湮没于历史之中,无声无息随着巨浪沉浮着。
我回到绣阁中,望着在微风下撩动着的水晶珠帘,脑海中浮现着那些离开的人。惠儿的一颦一笑犹在眼前,戎辰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依旧令我怦然心动,而小蝶,那可爱的孩子,还那般天真、无辜,却被无情的湮没。
我虽手刃那跋扈的侍女,但真正的幕后主使却依然逍遥自在,我岂能让陪伴我多年,似亲人般相处的他们走得不明不白,我要为他们报仇,亲手令毁掉他们的人落入地狱。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我向外望去,雕花木门上呈现的人影似有几分诡异,令人生骇。我霍然而起:"谁?"
门外的身影晃过,似有几分熟悉。不知为何,我竟会鼓起勇气,要为他开门。
那人身披夜行衣,透着小巧玲珑的身材,一双玉手轻轻揭开面上的黑纱,洁净如玉的面庞在月下略显几分寂寥,而一双漆黑如夜的双眸闪动着清波,扣人心弦。
难以想象,面前这面薄腰纤的女子竟有如此身手,可以避过众侍卫,在守卫森严的皇宫中行走自如。
这是雪衣,她望见我,清澈的晶瞳闪动着哀伤之色,又款款来到我面前,悠然说道:"安凌公主几日不见可好?"
我清冷一笑,与她一同在梨花木桌前镶珠红木圆凳上坐下。
她透着一副清致的气质,想必定是耳濡目染,她竟与戎辰有几分相似。她朱唇轻启,声音似丁香花般娇柔道:"奴婢深知公主多日来必定心神难安,特地来为公主送来一剂补药。"说罢,她一双纤长的玉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又柔声对我道:"公主可识得这字迹?"
我接过拆开信封,望着那上面尚不成熟的字体顿时一惊,这显然是闵莫的手迹。而信上的内容却更为骇人,闵莫竟有意与林国结盟,招兵买马,充实多处粮仓,意在进犯中原。
雪衣一双澄澈的双眸深不见底,却在转而望向我的那一刹那变得忧伤起来,就如雨过初晴的云海,缥缈迷茫。
我佯装镇定,语中略带几分威仪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补药';,既是如此军国大事,你何不将书信呈给皇上,这么晚了,来莲华宫作甚?"
"公主,"她唇角边娇媚的笑意凝固住,凝重说道:"奴婢确有私心,奴婢实不甘心大公子走得这么不明不白,奴婢要为主子讨回公道啊。林国虽国力富强,但也并非多事之邦,林王深知大公子的死并非皇上所致,这才命奴婢将书信交与皇上。而奴婢若见皇上恐有性命之忧,此事还要有劳公主,望公主三思啊。"
我望着窗外苍茫的夜色,轻叹一声,冷冷道:"若仅凭一封书信便断定我朝皇后里通外国,岂不荒谬。"
她轻浅一笑,玉唇轻启:"这些奴婢自然早有安排,凤华宫实则还有一处更为隐秘的密室,皇后娘娘将多日来与大公子的书函存于此处。"
"这些你何曾得知?戎辰怎会与皇后有过书信来往?"
"大公子对公主一往情深,自然见不得公主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况且林国兵强马壮,公子早有意送公主国母之尊,与公主结为连理。皇后娘娘见有机可乘,便欲与公子暗中结盟。而后公子见公主一心向往山水之间,并无世俗争斗之意,便断了与皇后的来往。皇后娘娘一怒之下,决定铲除公子,激化天朝与林国的矛盾,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听了这话,我跌坐在雕花红木椅上,身体似有几分软瘫。原来三哥预料的并不错,即使林国无进犯之意,戎辰也未必甘心居于人下。所以,他才千方百计笼络大粤国,并多加设防。怎奈,睿智如他,也曾备受蒙蔽,闵莫一双美丽的天蓝色晶瞳令他沉醉,使他深陷在那温柔的谎言中。
我轻叹一声,世事果然纷扰,我纵使深爱着戎辰,也终不可能作他的皇后。许是与生俱来的宿命,我注定是三哥的公主。
雪衣突然跪在地上,略抬起头,一双凝眸凝重的注视着我道:"奴婢深知公主为性情中人,又怎忍心对大公子的死不闻不问,奴婢恳求公主,为大公子讨回公道,让走得安心些。"说罢,她色若梨花的面上已是泪珠盈盈,在寂寞的月下更显悲切,令人望之犹生怜。
我微点点头,顿感愁绪万分,又冷冷道:"你退下吧,本宫自有打算。"
她站起身,以黑色的面巾遮住面颊,轻盈的身躯走起路来悄然无声,又避开了众侍卫,行走自如离开皇宫。
那书信上的字字句句已如雕刻在我脑海中一般,闵莫既有如此野心,又怎可留她在三哥身边。可三哥若是得知此事,将会多么哀伤,我实不忍将这些告知于他啊。
心中丝丝缕缕哀伤弥漫着,戎辰,他为何要这般行为,他怎可不懂我,我爱慕的并非权势啊。这一切并非三哥之过,若是他果有反叛之心,我也绝不容他。
只是,人死灯灭,如今的一切都因他的离开而平息,我怎可怪他。
窗外的光影愈发清晰起来,清晨独有的芬芳气息透过薄纱窗丝丝缕缕传来。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我不知还可将心中的忧虑与何人分忧。总之,我不可给三哥留下一丝隐患,闵莫,必须消失。
我轻躺在玉榻之上,满心疲倦,恹恹欲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