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玩笑
玩笑,真是玩笑。
挽着我的郝陵则,并没有再拉着我上前。他只是与我站在了门边,与两侧的迎宾站了一个水平线上,丝毫没有引起在座所有人的注意。
可那主灯下的人,却像是不经意间的抬了头,不经意间的看向了这挑高的雕花大门,不经意间的顿了那么三五秒的时间。
就在所有的人,都像是发现了他的停顿,他却对头台下所的人,浅浅一笑。
用着更为坚定,有力的声音说:“感谢大家!”
沈岩走下台的时候,郝陵则也终于拉着我往前走了过去。在这百桌的宴会厅里,我就这么越过了众人好奇的目光,随着郝陵则往那个离开了我四个月零六天的男人身边。
站定,没等郝陵则说些什么。他扬起淡淡的笑,和着轻柔的音乐声笑问:“来了?”
这两个字,我第一次见到郝陵则的时候,他似乎也这么说的。只不过,那时候他敛起了唇边,幸福的,淡淡的,笑意。
所以,我才讨厌了这个让沈岩收起笑容的他。
而如今?
还是这两个字,可沈岩的笑,却比那一日还深上了几分。
其实,我一直都站在了郝陵则身边,可他,却仿佛将我当成了空气,视若无睹。
手,缓缓的抚在了小腹。
孩子,见到爸爸了吗?
“陵则,快带你女朋友坐吧!”坐在沈岩身边的女子,沈太太,指着还空着的两个位置,笑着安排道。
他低头打量了始终都挂着笑意的我一眼:“我们过去坐吧!”
我温顺的点了头,目光淡漠的从沈岩身上扫过,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一直,都是郝陵则给我布着菜。我只是浅浅的抿着杯中的柠檬水,吃着菜。偶尔,与坐在司俊身边的岳?聊上两句,低低的笑笑。
“陵则,你未婚妻还吃的习惯吗?”沈岩的太太侧着身,看着我碟中,还剩下的不多的菜,关切的问道。
我略抬了头,看向她。坐直了身子,轻轻的搁下筷子,弯起唇角:“习惯的,谢谢沈太太。”
“不要拘谨,大家都是年轻人嘛。你看看岳?,吃得可比你多啊。”她一直都亲切的笑着,大家风范由然而生。
我点了头,微微的。却只是这样静静的坐着,并不提筷子。倒是一旁的岳?和她,轻快的绊起了嘴。
桌上,陡然间有了愉快的气氛。
我侧了身,向身后的服务员要了水。那还飘着柠檬果肉的水,倒在杯中,急速的旋转。
有片刻,我看着水杯,失了神。
直到坐在一侧的郝陵则,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微蹙着眉头:“子语,先生问你话呢!”
他问我什么?
我不解,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抬头看向了他。
不说话,只是这么看着。
带着不解,也带着贪婪的看着。
“喜欢柠檬?”他隔着桌面上,摆着的一盆鲜花,淡淡的问着我。
我把目光,从他的脸上转到桌上的水杯当中。然后,默默的又把目光投了出去,隔着他的镜片看向他:“喜欢的。”
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的。
我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以至于让他搁下筷子的声音,那么沉。
沉到,连一直在为司俊剥着笋尖的岳?都抬了头,一脸不解看向他。
我端起了桌了水杯,抿了一口,缓缓的咽下。接着,又咽了一口,含在口腔里。放下杯子,重新执起汤勺,捧起刚送上来的小瓷盅。
里面,是我一直喜欢的干贝炖木瓜。
以前我的老板,在我们的宿舍区,种了一颗木瓜树。树低下,还种了罗勒,种了红薯。虽然,我只在那家公司呆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就来了S、M。可我一直喜欢那家公司厂长太太煲出来的木瓜炖干贝。
后来,沐亭做出来的汤,有几分厂长太太做出来的味道,我便就一直常去。
精致的汤匙,搅了搅。偶尔,也能听到叮当,叮当的碰撞的声音。我似乎没有注意到,桌上一开始的气氛,因为沈岩重放下的筷子,有了变化。
我,只专注在了自己的瓷盅。
没有注意其他。
舀了一勺,递到嘴边。微微的眯起了眼睛,鼻尖也似乎闻到了一贯的味道。可奇怪的是,这个味道却让我顿时没了味口。甚至,口腔里都突然之间泛起了苦涩之味。
将手中的汤匙,放回了瓷盅,又将瓷盅放回桌上。
执起水杯,用带着微微酸味的柠檬水,冲淡了口中的苦涩之意。安静的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陵则,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沈太太,今天晚上总是这样关切着郝陵则以及郝陵则身边的我。
郝陵则像是怔了一下,身子微微的僵了僵:“还在准备!”
“哦,需要帮忙的,告诉我啊!可不能客气啊!”沈太太的客气,夹着郝陵则的感谢。一时间,静了一会的气氛,又一次的热闹了起来。
直到沈岩突然开了腔,让服务生把思清叫了过来,桌面上又静了下来。
“岩少”
思清站在沈岩身侧,看到我,扯了扯唇角。
他放下筷子,指尖握着米白相间的手帕,轻轻的擦拭着,本就干净的手指:“明天开始,替郝特助开始筹备婚礼。一个月之内,结婚。”
“先生!”
郝陵则,吃惊的就直接站了起来。
这一桌坐着的所有人,几乎都抬了头,看向了这正给思清布置任务的沈岩。
唯独齐朗和我,各自夹着面前的菜,塞进嘴巴。
沈岩也站了起身,可却没有理会郝陵则,而是站在了思清面前,语气里带上一分恳切:“思清,拜托。”
“岩少…”
“先生!这件事情,再缓…”
“再缓?”
沈岩,似乎是在生气。不然,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当着这么多的人,用着让人寒彻入髓的声音反问着郝陵则:“想缓到什么时候?”
“这个,我和子语…”
沈岩的笑声,打断了郝陵则的话。轻轻的两声笑容之后,是他扔下手中手帕轻微的声音。
我抬了头,搁下了手上的筷子。
才发现,他的婚戒换了,从铂金变成了黄金的。暗黄色,丝毫的不起眼。就像,就像现在贴在我胸口的那枚戒指一样。
“思清要是有什么问题,告诉齐朗,他会处理的。”说完这句话的沈岩,似乎想要离席。
我抑起头,看着还皱着眉头的郝陵则。缓缓的站了起身,对着他的背影道:“不用一个月,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就结婚。”
他停在了第两桌与第三桌之间,止了步,却未转身。
“不然,明天也可以。”
“子语?”
郝陵则,直接拉了我的胳膊,让我不得不看向了他。
“有问题吗?”我挑起了眉头,不解的看着他。他不是说,爱我的吗?那明天结婚,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他不说话,只是用一个像看到精神病人的目光,看向了我。
过了很久,我唇角一挑:“不行吗?那算了!”
我坐了下来,执着汤匙,将仍是温热的干贝汤递进了唇舌。一种强烈的腥味,充斥了我的感观。我紧皱了眉,强行压了下胃里的异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的沈岩,扬着他一贯清冷的声音,夹了一份旁人不懂的怒意,扬声问道:“很难喝?”
我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的吐出来,赶紧的喝过了杯中的柠檬水。
冲淡了那种让我极度不舒服的味道,我才抬了头,迎向了他越发深沉的目光:“是”
“呵呵…”
他双手插进了口袋,一幅不可置信的表情出现在了他一贯不苟言笑的脸上。
“沈岩,陵则的未婚妻怕只是不习惯而已。你这是做什么?”沈太太,起了身,站在他的身旁,伸手抚在他的手臂上。
“不习惯?”他对这样的说法,嗤之以鼻。
我看着他,就像,他太太说的那样,他这是做什么?想跟我吵架?怎么?这么多天没见,一见面就必须要吵架吗?
“孕妇的口味,你怎么会知道?”沈太太,掩唇笑了笑。像是极度的无心,目光来回的在我和郝陵则之间打量。
我似乎看到了沈岩眼中的惊涛骇浪,我也似乎看到了他口袋里紧握的双拳。
我本想,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看出来,我比以前要圆润的脸庞,比以前要肥胖的身躯。可他,看不到。
他只能从他的太太口中听到,孕妇的口味,你怎么会知道?
他盯着我,让我不得不坐直了脊背,直挺挺的面对他的打量。而身侧的郝陵则,已经啪的一下,坐了下来。
“陵则,你跟我进来一下。”
他说的话,就像是从胸腔里,直接发出的声音。
郝陵则站了起来,却拉着我,一同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时候结婚,咱们就什么时候结婚。”
没等我做出任何的回应,他移开了沉重的椅子,走到了沈岩身边。
他们谈了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一个人离开了已有些尴尬的主桌。在宴会厅的服务处,取了自己的外套。坐在四季的兰宫的人工湖旁,看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捧着一摞书,向服务生点了青柠茶和粟子蛋糕。
“穿着吧,夜里风凉!”身后,温和的声音,让我转了头。
果然,是时墨含,这个久违了的声音。
“好久不见”
一面之缘,再未相见。却没想到,今天会这样的相见。
“郝陵则呢?”坐在我对面坐下,坐下之前,却突然对着那女子桌上的东西出了神。
“在和岩少谈事!”
我不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神。可他那个样子,总是让我想到他问我的,坐十六个小时的火车,会不会累?
下意识的,总觉得这一切,与一个人有关。
“喝点什么?”
他招手,引来服务生。我随着他有意无意的目光,看向了那女子桌上的青柠茶。
“来杯青柠茶吧!”
他微颦起了眉头:“怎么也喜欢这个?”
我唇角一弯:“不就是我和前面那个都点了吗?”
他笑着微微的摇了摇头:“不,还有一个人喜欢。也像她一样,喜欢抱着书,点一杯青柠,一块栗子蛋糕。”
那晚,在郝陵则找到我之前,我听了一段关于青柠茶和栗子蛋糕的故事。讲故事的人,单手支着额头,似回忆,似重温。
轻轻,慢慢,动人心弦。
我一直捧着手中飘着青柠酸味的果茶,时不时的抿了一小口。有时,会随着他的目光,看着湖面泛起的小船。
郝陵则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好将一杯青柠茶喝完。站了起身,朝着因为一路小跑而有些微喘的他,抱歉一笑。
时墨含也随着我站了起身,什么也不说,只是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可以走了吗?”我拢了拢披在肩头的衣服,轻声笑问。也许,是时墨含给我讲述的故事,让我静了下来。可以让我不像刚才那样,为了与沈岩针锋相对就试图通过他,来达成自己目的。
“子语,我带你来的目的,不是为了伤害谁!”他走近我身边,替我系上第一个颗纽扣。
我想问,那带我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没问,我只是静静的看着,越过他的肩头,看着沈岩从大堂的西侧往门口走去。我稍稍的侧了头,随着沈岩移动的步伐。
门外,停着的车,车边站着的人,让我不由的想起他曾说过的一句话。
沈岩说:“语儿,你不爱我,你只是习惯了我的存在。”
沈岩还说:“你问我是不是特别喜欢去宝宝家,是,我是喜欢。她能让我缓一口劲,你能吗?”
是啊,我不能。
不然为什么今天才一见面,我就有本事把他逼得想在一个月里,就想把我嫁掉呢?
所以,我今天又逼紧他了。逼到他就这样提前离席,逼到他让宝宝就这样到酒店来接他离来?他甚至,都不肯让李叔送他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抚在了我留海处的指尖,理了理我额前散落的头发。带着他浓浓的不解,他看着我问:“这两个月,你都在想什么?”
回过神的我,像是想也没想,就这么伸手挥开了他的手臂。没想过自己这样的动作,是不是很伤人。
后退了足足的一大步,对着冷了几分脸的郝陵则道:“今晚,我不过去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两个月都在想什么。脑子空空的,就这么过了两个月的时间。好像唯一的目的,就是等到孩子四个月以后,等那个不会回来的人回来。
高跟鞋踩在大堂的大理石地面上,脆生生的清响。
他们还站在酒店的门口,像在说着什么。我半眯着双眸,捉着手包的指尖,几乎快要掐透了这上好的皮料。
看到了我的晴姐,止住了正在说着的话。可背对着我的沈岩,却没有回身。
“晴姐、岩少”
走近他们身边的时候,我笑容正好。
沈岩还是没回头,晴姐却对着我点了点头,微微的扯出了一抹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