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方式
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想这样的方式来让墨含相信,我是他的妻子,我只爱他一人。
是我错得太天真,天真的以为,所谓的妻子,就会是他的唯一。
墨含,退出我身体的那一瞬间,我是有感觉的。像是失了重,又重漂浮在了浩瀚的宇宙,再也找不到人生的一个支点。
我紧裹着被子,像是想给自己找一点点的暖意,可好像还是不行。
还有些软弱无力的双腿,悬浮的踩在落在床畔的婚纱上。我竟然会觉得,那白纱,耀眼的很。
将自己反锁在了浴室,终于再也听不见了慕容尘的声音。身上的被子,就这样被我拖曳在带着潮湿的地面上。
伸手,开了淋浴的水龙头。冰凉的水,就这样直接倾泻而出。
仰着头,就这样任凭这已有些温度的水,浇在脸上。水珠的力量和扑面而来的热气,呛得我几乎不能呼吸,可我却没办法移动自己的身子一步。
我的婚姻,我的爱情,我的丈夫…
我前一分钟,还以为是我的东西,都在这一个电话当中,变得一无所有。我晚饭的时候,还跟宋辞说,我一无所有了,但我还有墨含。
可墨含,却再也不会是我的了。他刚才看着我的目光,那样的讶异,那样的震惊,那样的失望。
再也不会,再也不会是我的了。
“常曦儿,开门!”门外,我有听到门锁拧动的声音。可在拧不动之后,他便砰砰的拍在了钢化的玻璃之上。
“常曦儿,把门打开,我有话要问你。”
他还能问我什么?要问我,是怎样让她失去了一条腿,还是要问我当初是怎么逼着她,消失在时墨含的世界?还是要问我,我和慕容正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常曦儿,常曦儿…”
门外的叫唤之声,因我的沉默而越发的急切。热水器的里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冰凉。
“常曦儿,你把门打开。常曦儿,听到没有?”
他只是急切的想要开门,他并不想知道我现在有多么的痛苦。
墨含
你怎么可以这样?
就算,就算慕容尘失去一条腿,是我造成的。可是,可是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残忍的让我在我的新婚之夜,面对这样的质问?
我人生当中,原本应该最美好的夜晚。
你怎么忍心让它变成这样?我盼了十三年的时光,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常曦儿,开门!这是我说最后一次,不然我会直接把这门砸了的,你听到没有?”时墨含拍着门的力度,已经让这玻璃的装饰门有些摇晃。
我强撑着洗漱盆的台面,支起自己的身体。终于站在了镜子前面,看着狼狈不堪的自己,竟然都觉得自己对自己轻视。
仰了仰头,冰凉的冷水,再一次的浇在了我的脸上。
像是终于有了迈开步子的力量,我伸手拧开了门锁,就以这样一幅狼狈的模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常曦儿!”
他震惊的看着我的狼狈,想要伸手,我却狠狠的退了一步。使得后脊硬生生的撞在了洗漱台面的棱角上。
那一下,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
可我竟然没有倒下,我只是这样的看着墨含。像是能多看一眼,便是一眼的绝望。
“慕容尘说的,不是真的!”已经穿戴整齐了的他,一步踏进浴室,本就只有四平米的地方,因为他的加入,而显得有些拥挤。
其实,这句慕容尘说的不是真的。和那句,慕容尘说的是真的吗?同样都是疑问句!他真的一点都不信我。
我前一秒,还曾抱着万分之一的奢望,奢望他会相信我。可万分之一的概率,太小。小到这样的幸运永远不会光顾于我。
“说啊!”他见我还是不说一句话,直接走了上前,捉住了还一直想要退后,却又无路可退的我。
原本,紧捏着被角的手,在他触碰到我的时候,松了开来。
“你想听什么?”
一个说爱我的人,还需要我说什么呢?
我的脸上,除了先前的水殊,竟然连一滴泪都找不到。
他伸手,扯过了挂在墙面的毛巾,快速的擦了擦我脸上和头发上的水珠。随手将毛巾丢在了台面上。台面上,我新摆的一套洗漱用品里,我放着新买的一对牙刷,一支牙膏。那是我用买婚戒优惠的反券,在商场仔细挑选了很久很久的东西。
可这些,随着他顺手丢下的毛巾,轰然倒塌。
“跟我去见慕容尘!”
下了楼,上了出租车,我才发现他的右手一直扣着我,左手却一直紧握着我的手机。
拉着我下了车,他按着我的电话,甚至连一句称呼都没有就直接吼道:“几栋?几单元?几楼?几室?”
其实,我走不动了的。不是因为自己害怕,也不是因为不想去面对。而是,脊背上的疼痛。这一路上,我几乎就是被他一直拉扯着,才走到这里。可他没有发现,我刹白的脸色和冒着冷汗的额头。
他满心,满眼,只有慕容尘,没有我。
也许,从来没有。
电话里,似乎停顿了很久,才缓缓的有道男声。
墨含随着声音,打量了一下四周,快速的挂了电话,再度拉起僵直的我,就大步前进。
等到,我被他拉着出了电梯,慕容正的身影,便落进了我的眼中。
那个说了,我们永远不要再见的慕容正。我们却终究还是因为慕容尘,相见。
“你姐姐呢?”他步子走得有些大,所以这样的步伐,也不由得让我一个跌撞。
可还没等到慕容正虚扶我一把,他却将我扯到了他身后。这样的拉扯,让我觉得自己的身子快要脱节。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可没有用。疼痛,依旧还是疼痛。
“她在里面!”
慕容正,看了我一眼。仅仅只是一眼,便把目光收在了自己的三寸之内。开了门,引着时墨含往房间里走进去。
没亮一盏灯,仅仅只是在窗边的地台上,摆着一盏蜡烛。
泛着荤黄的亮度。
借着那点点的亮光,我却找不到慕容尘的影子。
“你姐人呢?”我看不清时墨含现在脸上的急切,但那声音里的焦急,我却听得真切。从一出电梯到现,不过两三分钟的事情。可他已经问过了两次,慕容尘在哪里。
慕容正,抬头往里面的房间看了一眼,又转了过来,面对着墨含和一直被他拽在身后的我:“刚给她打了镇定剂,现在在休息。”
他一直握在手掌的手指,几乎要被要他捏断。他拉着我,便就要往房间里走。可慕容正却快他一步,拦住了我们的步伐。
“有事不可以明天再说吗?她刚睡下。”
我不由的在黑暗的空间里,伸着另一只自由的手,寻找着支撑点。因为,我觉得我的人,几乎就像是快要被这样硬生生拉扯,折成两段。
就在我咫尺的墨含,深深的呼吸了两下。突然转了身,双目如炬的盯着我:“你还不说话是不是?”
我看着他,却像是透过了他,看着站在墨含身后的慕容正。
这时候的他,是不是觉得,这就是我的报应?那样伤害慕容尘的因果?
墨含想我说什么呢?
“说啊!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他另一只手,不由的也捉着了我的肩头,狠狠的摇晃。
我似乎听到了从身体里面,传来的嘎呲嘎呲声音。可显然的,这也只有我自己听得到。我想,如果不是他一直扣着我的肩头,也许我就散了架的。
心碎了,所有一切,也就都完整不了。
“我没什么可说的!”
吐字清晰,语气平稳,甚至连气息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常曦儿”
“常曦儿”
两声常曦儿,在我听来,却只都是一个意思。像是对我这样的冥顽不灵,感到不可思议。
“墨含,所有的经过就是慕容尘告诉你的那些。不用再问其他人了,都是我做的。”
是我让慕容尘失去了一条腿,是我逼得她不能靠近你的身边,是我,都是我。这样,可以了吗?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她,讨厌她,恨她。只是,她太命好,仅仅只失去一条腿。”不像我,命太苦。
“常曦儿!”
墨含被我的话,震惊的突然之间松开了我,后退两步。
“她不该死的吗?我一直想置她于死地的。你不知道的吗?”完全没有了起伏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最深的地方,慢慢的传了上来。
也许,我真的就一直想她死的。不然,我怎么能说得如此的顺口呢?甚至,觉得理所应当呢?
墨含完全的呆滞在了一旁,瞪着眼睛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陌生的人。可这个陌生人,一小时前,承欢在他身下,说着永远爱他,他也永远爱我。
可永远到底有多远呢?
原来,只是刹那。
“慕容正,当初遇到你,对不起。”
也许,不相遇,我就不会在这样的时候,还想起,你对我紧张,你对我在意。
知道吗?
我很想墨含也那样紧张一下我,那样在意一下我。可他,可他眼中只有你姐姐,没有我。
我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这样抽离式的痛苦,让我再也没办法傲然而立。可我不想就这样在墨含面前瘫软下去,我不想连我最后一点点的尊严,都这样丢尽。
“墨含…”
爱你,对我来讲,太残忍了。
“墨含…我有一本存折,里面存着十四年前你交到医院的五百块钱押金,在梳妆台的抽屉里面。”我本想,这本存折,留给我们的孩子。只让他们记住,父母当初最美好的邂逅。可这些,做不了了。
十四年,一晃,竟然十四年。
我阖起了双眼,再睁开时,微微的转身了慕容正的位置。借着窗台的烛光,我竟然在他脸上发现了一丝的恐慌。
就像,当初在双原县城,他送我去医院的路上,那样的恐慌。
“对不起,慕容正,对不起。”
我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的往下坠。真的就是一种,折断了似的坠落感。无力控制,也无法控制。
当膝盖跪在地面的时候,我那本就垂在地面上的双手,却也无力支撑这一切。我只能眼睁睁的随着这样的力量,匍倒在地面。下颚,前额,半步都未错过的,跌落。
“常曦儿!”
我竟然,还能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只可惜,始终不是我盼望的那个人。
可在我额头着地的时候,我却看到了,自己怎么在医院的楼梯间里绊倒,慕容正怎么的从身后,拉住了我,将我圈在自己怀中,缓冲掉我从楼上摔下来的力量。
我也看到了在进手术室之前,我还一直拉着他,跟他说:“我叫付常曦儿,我不是慕容尘。你要记得帮我转告给时墨含,我从来就不是慕容尘。”
我真的说过,我恨慕容尘。
我也真的说过,我恨死了这个叫慕容尘的女子。
原来,我真的这样恨过她。所以,刚才说起来的时候,才能这样脱口而出,不加思考。
“墨含”
那个,还呆在那里的男人上了前,缓缓的蹲了下来。而愣在一旁的慕容正,却飞快的开了客厅的灯。这样刺眼的灯光,突然让我有了片刻的盲点,看不清了一切。
“常曦儿,常曦儿,怎么了?”重新又回到我身边的慕容正,延续了一贯的不知所措。他总是这样的的,在面对着这样的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无措。
“墨含,帮我,帮我把手上戒指摘下来。”
可蹲在我面前的他,却没敢动,仅仅只是战栗着手指,抚在我已毫无血色的脸上:“你怎么了?”
我不由的想笑,可稍稍的一侧头,唇中说出来的,却是:“墨含,太苦,太苦了。”
他的拇指,落在我唇边,问我怎么了的声音,都带了一份沙哑。
身后,慕容正已直接掀起了我的衣服,手掌落在那大概已经麻木和红肿的地方,怒不可遏的扬声大问:“你什么时候受的伤?什么时候啊?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你都不说?付常曦儿,会死人,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我听着慕容正的怒吼,可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再跟说他解释什么。我只想捉住这最后的机会,最后的一口‘气,跟墨含说:“墨含,我想,我想过一天,没有慕容尘的日子,只过一天。可好像,没有办法,没有办法的。”
在窗台上的那盏烛灯,在空气中艰难的摇曳,忽明忽暗,像是只要有一点点的风,它就随时可能会被吹灭。我一眨眼,所有的一切,有些恍惚。可过不了多久,我却记不清楚,到底是我先阖上的眼睛,还是它先熄灭的烛光。
也许,我们是同时陨落的,也说不定。
所谓九死一生,大概讲得就是我这样的结果。真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自己太幸运?还是应该觉得自己太悲苦?连想不再面对这一些,都变得不可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