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告诉
一声惊叫之后,我上前一步,看着沐亦西怀中的她:“我告诉过你,不要跟我说话了,你为什么就记不住?”
我盯着拉着我的男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的口:“亦西。”
他扣着我手臂的指尖,不自觉的因我叫他的名字,紧了一下。他收回与沐亦云对视着的目光,打量在我身上,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力量,还可以对他扬出一抹笑,开口道:“我有话和付常曦说。”
“丁楠”他眉头一皱,眼中流露出不悦的神色。
“你要不放手,我就这么说,你随意!”他说,无论是谁对常曦做了什么,他都指不定会做些什么。可,还有什么是比刚才还过分的呢?
“丁楠,到此为止不可以吗?”他话中的期求,是怕我说出来的话,会伤了她吗?
“可以吗?”我一笑,反问道。他认为,可以吗?
他看了一会,手一松。让我转身向站在身后还有些发怔的付常曦身边。
“常曦,付常曦?”
我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已经很肯定,朝她笑得格外的亲切。
“你猜猜,我什么时候认识的君绍博?”我转头,看了看离得我最近的君绍博。问出了令在场所有人都不解的问题。
“你什么意思!”她像是突然对我这样的反应,有些害怕。声音里不自觉的带着颤抖的成分,眼神也不时的看向沐亦西的位置。我朝她一笑,伸手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中,低侧着头在她耳边用仅有她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轻道:“我先问你吧,今年的六月三号,他是不是不告而别?”
我怀中的人,想挣扎着脱离我的怀抱,但我从她背后死死的扣住了自己的手腕,让她不得动弹。没等她说些什么,我接着道:“你说,我七月三号做的流产手术,孩子正好四周,你说,孩子会是谁的?言思辰,六月的时候,人可是在国外的。”
我松开了自己的指尖,笑着看她一脸的错愕和不信。本想转身离去,但像是又想了什么,向荣源看了过去:“哦,荣源,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消失的那七天,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吗?你不妨问问你表姐,我刚才告诉她了。”
看着他们这样诧异惊愕的表情,我淡淡的扬着一抹笑,看向一直在一旁冷眼静看的君绍博。
我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等着看付常曦的反应。
果然,她像是愣了一会,立刻推开了挡在她身前的荣源,跑到会场的中央,在散乱丢弃着的信调资料里,找着她要的那一张。好一会,她拿着一张纸看了半天,惨白着一张脸站了起来,脚步慌乱的走到君绍博面前,拿着这张手术同意书站在君绍博面前问:“这是怎么回事?”
“说啊!这是怎么回事?”付常曦的声音,已经是完全的不能自已。
“丁小姐,刚刚跟常曦说了什么?”他接过付常曦手中的手术同意书复印件,皱着眉看了看,朝一旁含笑等候着的我问道。
“没什么,就是告诉了沐太太,我和你认识的时间而已。”我笑得,有些没心没肺。刚才,在后台休息室里,造型师的一句说得很对,有些事情,做的并不需要多,一针见血就行。
沐亦西不是见不得付常曦受伤吗?那除了君绍博,还有什么是能伤到她的呢?又或是可以这么说。除了付常曦,还有谁是可以伤到沐亦西的呢?我也许,真是快疯了。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引导着付常曦,让她觉得孩子是君绍博的呢?
“绍博,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我不相信她说的,我一句也不相信,你说啊,说啊!你解释一句,你只要解释一句,无论你解释什么,我都会相信的。我求求你,求你跟我说你会丢下我突然失踪那几天,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眼前的君绍博,按住了付常曦的双肩,带着他一如既往的无害笑意:“常曦,你为什么要让我给你解释?这个要求,很没有道理啊。”
他的反应,很出乎我的意料。
而付常曦,却因为他句话,彻底的愣在了一旁。君绍博见状,松开了一开始按着她双肩的手臂,朝我走了过来:“与丁小姐的这场游戏,果然相当的尽兴。”
“全凭大家热情的参与啊!不然,哪能如此刻骨铭心呢?”我低低一笑,敛去了自己目光中点点的锐意。忽然觉得,人生真是如戏。
“高忠”一直站在原地的沐亦西,声音已是冷若冰霜。
“送常曦回去!”没等高忠回应,他不由分说的交待道,并快速的越过沐亦云,拉着我往外走。
伤害了付常曦的代价就是被他这么拉着到了香颂的9号楼。
大门?的一声,关了起来。
“把脸上的涂料给我洗干净,把衣服换掉。”他把我带到二楼的一间卧室门口,冷冰冰的交待道。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转身又往楼下走去。
他,到底要做什么?
没再多想什么,这诺大的房子,因为没有开空调,阴冷的很。而全身只是几尺薄纱蔽体的我,更是冷到了不行。当我决定那么做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没有了与沐亦西和平共处的希望。这似乎是注定了要斗争的未来,我无法幸免。既然如此,我只能以静制动,顺其自然。
走进卧室,却不由的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粉色的墙面,白色的家具,绑着**,蝴蝶结的?具,这完全就是一个小女生喜欢的公主房。我完全无法把这个房间和刚才一楼那完全刚性的,抽象的设计联系在一起。管不了这么多,我推开衣柜的门,从里面取过一套毛绒绒的睡衣,快速的进了浴室。
洗掉了头发上的发胶,脸上的水粉,套着那衣不属于自己的衣服,我却不想下楼去见沐亦西。说不清楚,具体会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害怕。
我赤着脚,从浴室走了出来,房间里,铺着白白的羊绒地毯,踩在脚下软软的,也痒痒的。绕过床头,我拉开那银灰与粉红相间的窗帘,白色挑高方格玻璃的外面,正好看到了只穿着一件薄线外套的沐亦西踩着院子里的鹅卵石来回踱步。
房间的空调已经暖和了起来,就连玻璃也因内外温差而引出了薄薄的一层雾气。这薄薄的雾气,让沐亦西的身影在我眼前,越来越模糊。我收住了自己想去擦试这块玻璃的手指,默默的将窗帘拉了回去。松开了头发上包着的毛巾,稍稍的擦了擦发稍上的水珠,我尽鬼使神差的掀开了床上的被子,把自己整个身子窝了进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特别的渴,身子也格外的难受,酸疼的厉害。好几次,都有一个冰凉的东西,握着我的手,可等我想捉着它的时候,它越转眼不见。
“妈妈…”
会是妈妈吗?我不太确定,必经,她离得我,已经太远太远。那又会是谁呢?
“亦西,沐亦西…”
梦中,我挣扎着告诉自己,怎么可能会是沐亦西呢!不会是的,一定不会是他,不会是…
就当我自己告诫着自己的时候,那冰凉的东西,又一次的握在我手心,真舒服啊,我终于不那么难受了,终于不那么烫着难受了。我不自觉的想把那冰凉的东西,放到更靠近自己身体的地方。却不料,它顿了一下之后,快速的又抽离开来。
我不自觉的皱了眉头,嘤咛了一声,辗转不安了起来。
好一会,我难受极了。连眼泪都掉了出来,我四下的摸索着那冰凉的支柱,可什么都没有。无论我摸到哪里,都是潮热一片。我是不是快死掉了?以前看过一本书,说是做了坏事,就会下地狱,会受那火烤之刑,我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可是,我怎么能死掉呢。我还没跟沐亦西说对不起啊!那么伤了他的我,怎么可以就这样一死了之?
“亦西,对不起…对不起…”
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死掉。唯有这样,我才可以…
抱着我的人,像是一愣,身子僵了一下,睁开了双眼,看着还在他怀中的我,面无表情的推开了我攀着他的手臂,转身起床。
整个过程,肃然无声。
看着他出了这个房间,我也强撑起自己酸疼不已的身子。身上,除了四肢关节的酸疼外,不管按到哪一块都会觉到疼痛。看着床头柜上随意丢着的毛巾和水盆,看来自己昨天晚上是发烧了。掀开被角,床下并无拖鞋,我只能赤着脚踩在了那棕红的实木地板上。
真凉啊!但似乎,这样的凉意,却让我一下清醒了过来。
被沐亦西这样带到这里,我们之间却连一句正式的对话都不曾有过。甚至,因为我突如其来的一场高烧,还相拥而眠。
这样,算什么?
我双脚交叉的摩擦了一下,正想迈步离开这个房间,门却又一次被他推了开来。换了衣服,像是准备进房间拿什么东西,却看见了赤着脚踩在地上的我。
“外面的水泥马路踩起来感觉会更好,你要不要现在去试试?”他眉头一皱,语气凶狠狠的,却让我不得不怀疑,那里面是不是包含着关心的成分。
我看着他,不知自己是要再一次的坐回床上,还是干脆就这么回到昨天的房间。可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他近身走了过来,越过我拿起枕边的手机,往外走去。
“我要回家!”不想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他关门离去的前一秒,我追上了他,伸手拉着他身上随意套着的线衫,主动开口道。
他久久的没回话,而捉着我的他,却也因为他的沉默,不敢擅动一分。
脚下,那冰凉的地板,仿佛都快要被我捂热了,他才丢下一句:“留下来”,不顾我拉着外套的指尖,迈步离去。
我不知道,这可不可以算是我和他的第一次交锋。一个说要走,一个说要留。其实,我大可不必跟他说我要回家,我完全可以转身就走,甚至不用和他说再见。可我,却没有这么做。
他的一句留下来,却让我越发的不知所措。
“七姐姐,鞋!”一个四五岁的女孩,拎着一双厚厚的绒底拖鞋,侧着身子进了沐亦西的卧室。
七姐姐?
这个地方,还有其他人存在吗?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一直以为,只有我和沐亦西两个人的。这孩子,又是谁?她口中的七姐姐,不会是指我吧?
“鞋,穿鞋…”小女孩,把鞋拎到了我面前,小小的身子,才及我膝盖处。她吐字的不清,行动的迟缓,让我很快的发现了这个孩子的异样。我蹲下身子,正欲接过她手中的拖鞋,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紧张兮兮的跑了进来:“娃娃”
我抬头,看着她不安和谨慎的脸,淡淡的笑了笑。
“妈,妈妈…”小女孩,转头冲着女子一笑。
“对不起,对不起,娃娃她不是故意打扰您休息的,我马上带她出去,对不起。”女子,几乎是半跪着抢下孩子手中的鞋,恭敬的将它整言的摆在了我脚边,拉着那孩子往外走了出去。
“七姐姐,鞋,穿鞋…”被拖着走的孩子,一直伸着她短小的手,挣扎着在她母亲的腋下,叫嚷着。
起身,将已经冰凉的脚,套进那厚底的绒制拖鞋里,稍稍的缓解了一下,脚底的寒气。窗外,汽车引擎的发动声,让我瞧了过去,正好看见沐亦西上车的背影。
回了房间,昨天的礼服今天是不能再穿了。我只好套着身上的睡衣下了楼,想要问刚才那位女子借一身衣服穿回去。可楼下也只见那个叫娃娃的女孩一个人趴在客厅的角落玩着手中的橡皮泥,并不见那女子的身影,我走了上前,蹲在孩子面前:“娃娃,妈妈呢?”
“七…姐姐”
她冲我一笑,依旧口齿不清的喊七姐姐。
“七姐姐是指我吗?”什么时候,我成了七姐姐。
她笑笑,点点头,粘着橡皮泥的手指,抚在我脸上:“我见过七姐姐,沐叔叔告诉我的。”
沐叔叔,是指沐亦西吗?我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孩子呢?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在哪里见过我呢?”我捉过她的手,将手上粘着的橡皮泥,一点点的剥了下来。
“手…手机!”
手机?是指,上回拿错的那部手机吗?没等我多想,娃娃的母亲,从门口走了进来,见我和娃娃蹲在一起,微微的低了低身子,危惧的指了指我的脸,小声开口道:“您脸上还粘着娃娃的橡皮泥。”
是吗?我伸手,果然脸上还有一块,我剥了下来,握在手心向她一笑,抱歉的开口道:“能不能麻烦你,借我一套衣服?”
“嗯?”她像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能不能借你衣服给我穿回去一下?”我并不知道这对母女是沐亦西的什么人,但看她朴实的衣着和眼中时时闪着的不安。我想,她们恐怕也不会是沐家的亲戚。那我问她借一下衣服,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您的衣服都是更衣室里啊!”她指着楼上,不解的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她恐怕是误会了什么。
“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不想解释什么,起身想回昨天的房间,套回昨天的礼服离开。
“七姐姐的衣服漂亮。”原本蹲在地上的娃娃,跟着我站了起来,拉着我睡衣的衣角,往楼上走去。
“娃娃…”
那女子跟着也上前来,但却又因我的存在,不敢上前拉扯孩子。
我被娃娃带到了与我昨天的房间相邻的一间房间,终于松开了拉着我衣角的手,小跑了进去,用力推开落地衣橱的推门,乐呵呵的对道:“漂亮衣服,漂亮。”
我眉头不由的一皱,里面几乎清一色的女装。
“沐叔叔说,七姐姐穿这个一定很漂亮。”她短小的身子,点着脚,拉着一条桔黄的羊毛娃娃裙,转身看着站在门口的我。
裙子里面,配着的是白色的高领毛衫,在毛衫的边缘,织着与裙子同色系的勾边,甚至裙子的边摆着,还用彩色的线勾着串串字母。娃娃口中的七姐姐,会是我吗?怎么可能会是我呢?我曾几何时,有过这样的衣服。
“七小姐,这些衣服都已经让我洗过了,都是干净的。”站在我身边的她,似乎对我有种莫名的恐惧,跟我说话的时候,也不太敢正视着我。怯怯的…
只是,七小姐这称呼,实在奇怪。
“你叫什么名字?”我进了房间,伸手帮娃娃取过她一直扯着的衣服,随手放在了她身边,转身问着还杵在门口的女子。
“我叫李山花,沐先生见我和娃娃可怜,就让我们在这里帮工的。”她快速的抬了头,解释着。但在看到娃娃将衣服往自己套时,惊恐极了注视着我见到后的反应。
我蹲了下来,伸手帮娃娃套上那条裙子。裙子其实比都娃娃本身还长,看着她那样子,我终于忍不住了笑了出声,伸手捏了捏她粉红色的小脸:“娃娃真可爱!”
“七小姐,这衣服很贵的。”那叫山花的女子,终于走进了房间,想要伸手脱下孩子身上的衣服。我却扬手拦了下来:“没关系,让孩子闹着玩吧!”
“这…沐先生会不高兴的。”她紧张的绞着手指,不知所措的站立不安。
“没事,你放心吧!”沐亦西怎么会有空为了件衣服而不高兴呢。我朝她笑了笑,站了起身开口道:“我昨天什么也没带的就这么被他拉到这里,没什么给娃娃做见面礼的。下回要是有缘分见到了,再补吧!”
“要是他问起这衣服,你就说是我送给娃娃的。”看着她更是不安的脸色,我以为她是在为衣服的事情担心沐亦西的责怪。
“七小姐,不是的!是沐先生交待了,您哪儿也不能去,要在这里等医生来。”她急急的拉住了我的衣服,低着头,小声道。
我轻按着微疼的额头,不禁有些烦躁的问道:“有电话吗?我给他打电话。”
他有什么理由把我困在这里?
“家里没装电话,我也没有手机。”
“算了,医生就不要等了,我先走了。”不想再多说什么,我挣开她拉着我的手指,回到隔壁的房间。
过了一会,她突然闯进了房间,咚的一声,跪在了坐在床边的我面前哀求道“七小姐,我求求你等医生来了再说吧!我和娃娃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你这是做什么?”我几乎是跳了起来,扶着她起身。
“沐先生说了,要是我今天看不住您,我和娃娃今天晚上就必须搬出去。我在这里举目无亲的,身上又一分钱都没有,您也看到了,娃娃她…她现在每天做的治疗都是沐先生花钱找的医生,如果我离开了这里,这孩子也许就真的没有希望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可怜我们母女俩,留下来好不好?只要你留到沐先生回来就可以了。”
也许,我留下来的原因真是只是不希望她们母女俩露宿街头。可是,这也只不过是我自己骗自己的点点理由。或是说,是我顺着沐亦西给我留的台阶,顺道下罢了。等到医生,检查过后我和娃娃便一人坐在沙发的一端,打着点滴。而李山花却是忙进忙出的,给我端茶递水。
看着她好不容易坐下又要起身的动作,我连忙止住了轻问道:“你和沐先生怎么认识的?”
她愣了一下,转头看着一旁的娃娃开声道:“为了带娃娃看病,娃娃的爸爸跟我离了婚,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从礼县到了这里。可哪里知道会被那种医托骗子盯上,被他们骗了所有的向娘家亲戚借来的救命钱。孩子跟着我饿了两天,死活赖在一家面包店的门口不肯走。无论我怎么劝,怎么拉都不听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脱下自己的布鞋就朝她打了过去。”
随着李山花的话,我眼前仿佛看到的,却是小时候我站在糖人摊前,母亲怎么劝怎么拉都不听话的样子,仿佛眼前看到的,就是那已经连相貌都快记不住的母亲,脱着鞋抽打着我的样子。
“我平时连骂她一句,我都舍不得。我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了,就那么发疯似的打着娃娃。”她伸手,将孩子抱进了怀里,接着道:“沐先生从围观的人群里走了出来,捉住了我,告诉我不要这么打孩子,孩子会记得一辈子的。”
“他这么说?”我稍稍的仰起了头,看着装点滴的胶袋。
因为,眼眶有泪,所有,必须要把头抬高一些。这样,它们才不会顺势而流。
“娃娃说,沐先生跟她说,七小姐也这么被母亲打过。你说,我这么做,娃娃也会一辈子都记住吗?”她突然握过我另一只没扎针的手,双眼盛着满满的惊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