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道歉
他冷冷的瞅了一眼,那眼神里透出来的信息仿佛就是在告诉我,他在把我当一个疯子。”对不起,我的工作是维持这里的秩序,而不是道歉。”他收紧了自己已经算得上是立正的站姿,以一种绝对的强硬回击了我的无理。
“你!”
我一时气结,不知道要说什么。看他那个样子,就好像我被球砸了,我还是活该似的!
真是真是见了鬼了!
这样的鬼天气,这样的鬼事情,这样的鬼人。
“请你立刻回到人行道上,否则我们”
“你们,你们还想怎么样?”我抢过他未完的话,他还真把自己当了一回事了。没杠没星的,最多也就是学院里的学生。就算在我家门前站着的警卫员,他见了恐怕都得叫一声首长。
他竟然,竟然这样跟我讲话!
“我们不会怎么样,我们只会按着相关的条例对你进行处罚。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谢谢!”他那张脸,依然木然。
他又给我敬了一个礼,但同时也摆出一个请我往下走的手势。
“道歉!”
我仰起了头,看着他。
“同志,请你配合。”他也回视着我,一幅丝毫不肯退让的表情。
晒得黝黑的脸,黑亮黑亮的眼睛。
我冷冷一哼
这人,真是从头黑到了脚。连心,都是黑的。
“同志,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如果你再不听,我们将依着条例”
我手一挥,走近他一步:”条例?好啊,你让君政委直接来捉我好了。把我赶出去?还是把我关禁闭啊?跑一万米?你到是说说看,你想怎么着?我今天沐亦云还就陪你玩到底了。”
“沐亦云同志!”
他的声音,也像是不受控的开始往上扬。
怎么着?我的名字就这么好叫吗?
“云姐”
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的绍博,一脸颤意的打断我与他的怒目而视。
“怎么了?”口气不算很好,我瞪了一眼绍博。
绍博转身,指了指立在不远处的亦西,像是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轻声道:“云姐,刚才砸你的球,是亦西投的。”
缘分就是这样,与子安的相遇,姑且让我称之为缘分吧。
不然,这样的我们,怎么会有这样的相遇呢?
狠狠的瞪了亦西一眼,回视了一眼这个与我叫嚣了半天的学员兵。没再让他给我道歉,但这也并不代表,我就会向他认错。
纵然,我是错的。
可我是沐亦云。
回了家,狠狠的揍了亦西一顿。爷爷在旁边一边看一边乐:“云丫头,狠狠的教训一下这小子。愣头愣脑的,一点也没有我沐家人的样子。真要上阵杀敌,恐怕还不如你呢。”
我心想,那是啊。
正在我和亦西闹得欢腾的时候,父亲回来了。后面,跟着他的是他的续弦。他们结婚,已经六年了吧?
对,就是六年了,母亲去世正好就是六年零六个月。
我和亦西打了一声招呼,上了楼。
她也跟着我们往上走,可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觉得,她在走到母亲的房间门前时,有稍稍的停顿。
我转了身,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看着她。
或,只能说我看着我身后,与她无关。
她那柔弱的身子,像是一颤。那看起来有些凌乱的步子,更加的仓皇。
门,砰的一声关上。
亦西才从我身后,静悄悄的靠近:“姐,你真坏。”
我剜了他一眼,抬腿踹在他脚上:“你这臭小子,给我滚,开始的帐还没跟你算呢!”
亦西呵呵直笑的避开了我的攻击,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在母亲的房间里坐了一会,我下楼倒水。在楼梯间,只听爷爷说:“真是个那么优秀的孩子,那多带到家里坐坐也好。家庭里有困难的,我们也要帮帮人家。给部队培养人才,并不只是关心人家的学习嘛。”
父亲笑着应了声,哄着老爷子高兴:“还是父亲的觉悟高,想的层次就和我们不一样。”
我的嘴角,冷冷溢出一笑。
当年,他说要再婚的时候,想必也这么哄着爷爷的吧。
父亲的续弦曾问过我:“你讨厌我?”
那时候,我十六,还是十七。我摇头轻笑,上前拥着她:“我的爷爷是共和国建国功勋册里记载着将军,我的父亲是这军区的司令员,我的母亲是军史调研室的主任研究员。我,沐亦云有必要讨厌你吗?”
我很傲气,可我同样也很清楚的知道,这样的傲气完完全全的建立在我是爷爷的孙女,父亲的女儿上面。如果,我只是沐亦云。也许,她应该会问我的就不是这句话了。
周日,她指挥着王阿姨做这做哪,我在一旁冷冷的看着。
父亲带来的客人,陆陆续续的走进家门,我一抬眼便到了那日在球场上与我纠缠的学员。
“小云在家啊?正好,认识认识,这是今年学院新来的学员黄子安。非常优秀的小伙子,你要多向人家学习,知道吗?”父亲见到我,先是一怔,随即笑着把我拉到一边,做起了相互的介绍。
他叫黄子安?为什么不叫黑子安呢?
我们相互的打量了一番,却默契十足的表演了一次初次见面,多多指教的寒喧。
刚在沙发上坐定,爷爷又走了下来。他显然紧张的很,甚至紧张的连敬礼都没有分清左右就这样自报了祖上三代的家族史。
就在所有人都在发愣的时候,我忍俊不禁的笑了出声。
父亲瞪了我一眼,但也没忍住的笑了笑。只有爷爷,面色沉重的走近了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当年,没有你的爷爷,你的父亲,可能也没有我们了啊。”
黄子安,原本只是涨红了的脸。但因爷爷的一句话,眼圈都印上了淡淡的红色。
缓缓的,我收住了自己的笑意,静静的看着他。
我在想,我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子安的呢?从他提到常曦我觉得反感开始吗?
如果,这就算爱的话。
那么我得承认,我爱他很久了。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就那喜欢知道常曦的事情,读托儿所,读小学,读初中,读高中。会想知道她身体好不好?会想知道她学习好不好?会千方百计的让我告诉他,追求常曦那个男孩子是谁,家里是做什么的,对常曦怎么样。
我觉得很莫名其妙的,甚至,我为此很窝火。
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最原始的嫉妒。
爷爷去世的时候,亦西就那么拉着爷爷的手,死都不肯松开。就像小时候,他那样拉着母亲的手一样。父亲劝不动,我也劝不动。最后,是子安直接把他敲晕,抬着他回了家。爷爷下葬的那天,亦西没哭,子安却哭得那么伤心。
伤心到,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为了爷爷而流,还是为了他而流。
那天晚上,我就坐在院子的草坪上。抬头,看着满天的星空。人家都说,死后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远远的守护着世上的亲人。我想找找看,爷爷会是哪一颗。
安在后半夜的时候,抱着一双薄毯将我裹了起来。他说:“亦云啊!我知道你难过,可是院长和亦西他们也都很痛苦。他们一个是你的长辈,一个是你的弟弟。你都要照顾着,所以你不能倒下去。”
我很想问,我为什么就不能倒呢。我没有那强的,我也痛苦的很的。他们的痛苦不会来得比我多一份,凭什么我就要照顾着他们的情绪?他们,还是男人呢。
真的,第一次,就这么在他面前用着委曲的腔调,抱怨着。
他说:“你还有我呢!我们一起,一起照顾着他们好吗?”
他的一句一起照顾着他们,让我就如此彻底的放下了沐亦云的骄傲。好像,那一刻,我就只想站在他身后。让他给我遮风,给我挡雨。
沐亦云,不重要。沐总,也不重要。
能当他身后的女人,小女人我才觉得,那么的重要。
所以,我学着在他面前改变我自己,我尝试着把自己改造成一个他喜欢的样子,常曦的样子。
可还是没有用。
他的眼中,还是只有付常曦。
付叔叔死的时候,常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他比谁都着急。他甚至自己下了厨房,给她做了一碗汤圆。
我站在付常曦的房门口,我就这样看着他端着那碗汤圆,走上楼。
我看着他,几乎是极恨了的就这么看着。我相信,他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我的恨意的。不然,他不会回避了我的目光。
可这样的认知,并没有让他放弃走向付常曦房间门口的步伐。
我问他:“你知道这碗汤圆是什么馅的吗?”
他看了我一眼说:“红糖”
我笑了笑,伸手,用调羹在碗里舀了舀:“是红糖吗?可我为什么觉得是砒霜?”
也许,是我的嫉妒升了级。
我是恨不得是砒霜的。
“亦云!”
他从来没有那么严厉的喊过我的名字。其实,他一直很少喊我的名字的。更多的时候,他都称呼我为“你”。
“子安,你欺人太甚,你知道吗?”
被欺负了要怎么办才好呢?没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我想结束掉这一切的,可始终就是放不下他那句:“你还有我啊!”
其实,我不应该学会依赖他的。实际上,他也并没有让我依赖他什么。可每一次,只要想到他就那里,我还有个他,我就觉得一切都很满足了。
只是,只是这一切都是假象。
他看着我被他一句冷喝气到浑身发颤,可他依然不肯向我认个错,说一句什么。其实,那句话并不需要他道歉,只要他肯跟我说上一句稍微软和的话,我都会放过我自己的。
我想,我沐亦云怎么就在他面前,低到了如此的境地呢?
在这样的场合,我不能转身离去的。我只能转了身,替他敲开了常曦的房门。看着他端着亲手做的汤圆,看着他轻轻的放在床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付叔叔出殡的那天晚上,他意外的出现在我家。敲开了我的房门,看着我坐在窗边的藤椅上,便走了进来,关上了房门。
他说,我们谈谈。
我看着他,不知道我和他之间,能有什么好谈的。仅剩的骄傲,让我拒绝了这场未知的谈判。他站在我身后,不知道到底站了多久。
像是天都快要亮了,他才缓缓的移了移自己的步伐,轻轻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钱夹。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微微的一个倾身,将它放在了我的指边,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随着那关门声,我终于将已是非常酸涩的目光,从远处某个不知明的地方,收了回来。照片上,是一个男孩,抱着一个小女娃娃。那男孩的相貌,依稀可以让我认出,子安便是这照片上的主角。
我不懂,他站了一晚上,给我留下这张照片的意义是什么。
这能说明些什么。
再后来,我拿着这张照片,离开了家,回到了属于我自己的地方,又做回了那个让人得害怕的沐亦云。
如果不是我在餐厅,意外的看到一个女孩子,气势汹汹的冲到他和一个妇人面前,说她不想接受这样的相亲。我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勇气,上前跟他打声招呼。
也许,正是因为有了取笑他的理由。所以,我才会在那女子转身离去之后,拎着包缓缓的走到他面前。
双唇一弯,跟他说:“相亲?我竟不知道黄子安你,还需要相亲!”
介绍人,去追了先前的女子。留下在的空间,似乎更合适我这样的讥讽和嘲笑。
“亦云!”
他握着杯子的手,有微微的转动着。那看着我样子,似乎很是无奈。
“请称呼我沐小姐或是沐总,谢谢!”
亦云,这带着三分亲昵的称呼的,是他这样一个外人能叫的吗?
“亦云,别闹了!”
他终于停下了旋转着的杯子,起了身,与我站在了同一个水平线上。但那高出我快要一个头的身高,却让我有了一丝的害怕。
他总是这样,仗着自己的优势,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怕自己这几个月,好不容易建立的防线,出现匮缺,我暗自往身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可我却没有注意身后的人员来往。
直到他的一个拉扯,我身后的低咒,我才发现自己又一次狼狈万状的出现在他面前。
不记得是怎样被他拉出了餐厅,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样就被他送回了公寓。可当他转身又要离去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自己是怎么样的拉着他不放,记得自己是怎么样的主动,怎么样的强迫他面对着这样的我。
他捉着我解纽扣的手,跟我说:“亦云,别这样,不值得。”
我应该听他劝的,可我没听。我只是跟他说:“值不值,我自己知道。我不知道你认为自己值不值,可我觉得你值。”
也许,我不掉眼泪的话,他还会坚持着自己的原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