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避开
电话,还一直在响。
我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目光,微微的退了一步,按过接通键:“喂?”
“语儿,到家了?”
“哦,刚到,刚进门!”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不是告诉你了,到家要给我打电话的吗?”电话那头的沈岩,笑意中仍是带着责怪和牵挂。我悄悄的抬了眉,看着还是那样如雕塑一样,站在楼梯口的郝陵则,心底,添上了几分惧意。
“我刚到啊!还没来得及嘛!”
言语中的娇气,让郝陵则那冷如坚冰的眼眸,终于掀起了一丝波澜。
只是,这波澜是好是坏,让我猜不出来。
“到家就好,乖乖休息,不许累着我儿子,听着没!”他低声轻喝,那样的温柔,又那样的霸道。我本想和他犟两句嘴,可郝陵则就这样站在那里盯着我,仿佛看得我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人,心虚,理亏…
挂断沈岩的电话,站在楼梯口的郝陵则也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迈着还有几分跌撞的步子,走了下楼,走到我面前。
“时子语,你刚回来?”
我有片刻的犹豫,我想,他应该不会愿意我听到了,更多的。
于是,点了头,轻轻重重的,有些乱。
他低低一笑,那带着浓烈酒气的气息,直接就这样喷在了我的脸上,让我皱了眉头。
“你刚回来?你刚回来!?”
他看着我笑,一边笑,一边反问,笑得是那样的讽刺。
我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我说,我刚回来,有什么不对吗?
“陵则!”
“你刚回来?时子语,你是刚回来吗?你是骗他,你还是骗我?”他捉过了我的肩头,下手有些不知轻重,让我不由的想喊疼。
“骗他对不对,你肯定是骗他的。你对我,就是连欺骗都不会想要有的。我骗都不值得你骗,对吧?”
因为他一直在摇晃着我的身子,那样的摇晃,让我不得不紧紧的捉住了他的衣服。可那身上的酒气和香水味,却让我有种想要反胃的错觉。
“你为什么要骗他,怕他知道你老公我正抱着别的女人,耳鬓斯磨?”他终于停下了摇晃我身子的动作,却一把将我拎到了他的鼻息之下。
用着那绝对的俯视,锁着我。
我挣扎了一下,想要拉开自己与他的距离。却发现,只要我一动,他便只会捉得我更紧。
“时子语,你信不信?如果他要知道了我把其他女人带回家,他会杀了我!”
我想,郝陵则是醉得不轻的,不然,怎么会净说些如此不着调的话呢?我试图推开他的手,却不经意见看到了楼梯口上站着的女子。
怎么说呢?
我直觉的认为,她并不是郝陵则喜欢的类型。可至于郝陵则喜欢的类型,我又是猜想不出来。只是,见到了这样美艳得不可方物的她,直觉这样反应罢了。
我就这样,在郝陵则的钳制下,看着她。就像,她站在高处,远远的看着我一样。我是平静下带着好奇,她却是好奇中带上了敌意。
郝陵则终于发现了我目光落在何处,随着我回了头,手上的力道也渐渐的松了开。
他抹了抹自己还有几分醉意的脸颊,十指梳理了两下短发,转才身丢下我往那女子身边走去。
从他上楼到他捉过那女子的手,从他拉着她下楼到从我面前走过,从他开门离去到十分钟后他开门进,一直都默默无声。
而在他离去的这几分钟,我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推了开来。试图,换掉这满室的酒气和香水气。
他再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换下有几分凌乱的被套。他伸手一下扯过我,将我又一次的拉到了他的面前:“怎么?就这么介意?”
我想说,不介意。可我有必要说吗?我跟一个喝醉了的人,讲这些,干吗呢?我咽下了那未出口的话,同时也避开了他灼热的目光。
他唇边一扯,笑得极为嘲讽,身形有几分不稳的拉着我,晃了晃:“呵…
早知道你要是会介意的话,我早应该这么做了。”
受不了他一直站不稳的身躯,我不得不伸手,扶过了他,让他在床边坐下。
可就算是半躺着的他,也不肯松开拉着我的手,努力的睁着眼睛,跟我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介意的!可子语,我喝醉了的嘛,你就骗我一下,骗我一下你介意,也不可以的吗?”
郝陵则的话,让我一下子心软了起来。
这个人,在我和沈岩之间,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受害者。虽然我不清楚他和沈岩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和约定,可他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爱护,包容,却是真真切切的。
我握过了他因为醉酒而有些发烫的指尖,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而看着我坐下来的他,也渐渐的安静下来。
伸手给他取过枕头,让他能躺下,睡得舒服一些。他却捉过了我的手:“我不想送你去见他的,我恨死了自己为什么要送你去见他。我竟然还见了鬼的跟你说,让你靠在他怀里睡一会。你知不知道,那一个一个的字,就像是刀,扎在我心尖上啊?”
“你不知道,你一点都不知道。你看到他的时候,全世界就只有他了。”
“陵则”
我是真的不知道的,就像他说的那样,我是真的不知道的。
我理解不了他告诉我的那份爱,我也接受不了他这样一份对我来讲,突如其来的爱。我的世界,一直很简单。
只有沈岩。
我爱他,我也试图让那个说不爱我的他,爱我。
这些年,我为之努力的一切,就是这个。其他的,一概都不在我的思考范畴之内。家庭,事业那些对于满心执念的我来讲,不屑一顾。
何况,一个突然而至的郝陵则呢?
“我以为你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只想偷偷的到你这里,呆一会的,我只想在有你的地方呆一会的。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不喜欢那白灵儿的,她只是沈遥的朋友,我不熟的。”
“陵则,我们不讲这些了,好吗?”
今天一天,我已经听了太多的表达了。脑子,已经不够负荷了。
我捉过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想要掰开他的指尖,却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只好替他扯过被子,胡乱的搭在他的身上。
他像是有些生气的想要扯掉身上的被子,胡乱的挥着手:“你见过我和沈遥的,你记得吗?你肯定不记得了,对不对?”
“一次是在男装店,她在给我选衣服,你就坐在一旁。还一次,也就是先生结婚的那天,你在咖啡店。你知道吗?我们遇到过很多次,很多次的。可你,记不住。就算我守在你身边一个晚上,你都记不住我。”
我按着他给我的提示,一次又一次的回忆。他的名字,他的样子,也渐渐在脑海里画出了一个大概。
我震惊的看着紧皱着眉头的他:“对不起啊,没有记住你。”
他侧过了身,将头深深的埋在了枕间。房间里,静了很久,轻轻的传过两声低笑,笑得那样的伤感。
他终于松开了我,也终于不再扯掉身上的被子。
只是安静的躺在床沿边,微微的蜷着身子,像是受了伤的困兽,轻舔着自己的伤口。
而我,面对着这样的他,却只能坐在一侧,无能为力。
早晨等我起来时,桌上摆着做好的早餐。
盛着牛奶的玻璃杯下,压着一张字条。那钢劲有力的字体,真是入纸三分。简单的几个字,似乎也是在倾尽全力之下,才落的笔。
我本想给沈岩打电话,问他,我今天能不能去陪他。可没等我找到电话,郝陵则的电话,却先响了起来。
“喂?”
“子语,起床了?”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平静的听不出一丝的起伏。
我嗯了一声,静候着他下面的话。
“你在家等我二十分钟,然后你跟我一起去医院吧!你一个人过去,恐怕也不方便。”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昨天他跟我说,你如果累了,就靠在他胸前睡睡吧,一样。
可他昨天晚上,不是跟我说,他不想这样做的吗?
又是为了我,为了我能见到沈岩,他又一次的向我妥协。
我时子语是何德何能,竟让他如此相待?
“子语,子语听到了吗?”因为我的出神,他平静的声音里,终于添了一份急切。
我因他的呼唤,回过神,赶紧的回道:“陵则”
“怎么了?”
我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的收紧了几分,咽了咽口水:“你要是忙,就不要过来了。我会先给沈岩打电话的,方便的话我再过去。如果…”
“不用,我不忙!”
他打断了我还没有说完的话,直接拒绝了我。我本想说,如果他不方便的话,我就不过去了。他受伤,他太太肯定是要过去的。就像郝陵则担心的那样,我如果一个人跑过去的话,也实是不太好。
再说,我今天想要去市场,买地瓜。
虽然现在已经很少找到那种烤地瓜的小摊贩了,可我昨天躺在床上想,我可以自己用烤箱试试看看啊。
他说,那是他觉得最好吃的东西嘛!
那我就愿意给他做的。
接着电话的我,又一个不留意就走了神。以致于郝陵则什么时候挂了我的电话,我也没有注意得到。
郝陵则并没有让我等二十分钟,在我刚吃完早餐,收拾完餐厅的时候,他就一身正装的出现在我面前。全身上下,一丝不苟。
“谢谢你的早餐!”
看着他,一时间,我倒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他微微的一点头,走了过来:“可以走了吗?”
“陵则!”
我不想他为难,我更不想自己是让他为难的主犯。
他抬起了头,一脸的不解。
“如果他同意的话,我可以自己过去的,不要麻烦你了。”对他,我有深深的歉意。
昨晚,他那么痛苦的样子,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虽然我依然不知道我和沈岩的未来,在哪里。可我不想,是真的不想再继续延续郝陵则这个无辜者的痛苦。这样对他来讲,不公平,太不公平。
以前,我只想,嫁他,是沈岩让我嫁的。
可我忽略了他一再告诉我的话,他说,他爱我的。这份爱,于我来讲是负担,于他来讲是悲苦。
那与其这样,又何苦继续呢?
他突然不说话了,微颦着眉头看着我。
我觉得有几分尴尬,稍稍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那带着质问的目光,拉开了椅子坐下,双手也有些不安的放在膝盖上绞着:“陵则,我们谈谈好吗?”
总要面对的这一切的,连沈岩都与我坦诚相告了,我对郝陵则又怎么能继续装着糊涂呢?
他还是站在那里,虽然也伸手拉开了身旁椅子,却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你想谈什么?”
“我想谈…
想谈一下我们的,我们的未来。”
他拍的一声,把开始抽出来的椅子,又塞了进去。寒了一张脸,朝我走近几步:“未来?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
我着实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想要站起来,又想要退后几步,却被他直接拎着往客厅走去。
几步不算长的路,我却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忘记了我还是一名孕妇?
“陵则,郝陵则…”
餐厅与客厅之间有两级台阶,蕴着怒意的他,根本就一步而下。可跟在他身后的我,却脚下一滑,人也跟着惯性朝前栽了下去。
没等我惊叫出声,我都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出的手,自己已稳稳当当的落在他怀中。
除了一丝加快的心跳,我毫发无伤。
他松开了揽着我的手臂,眼神里闪了闪我不懂的情绪,掩了掩脸上复杂的表情,低声轻道:“对不起!”
我扯了扯唇角,挣开他的指尖,暗自庆幸,微微一笑:“没关系的!”
他扶过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自己坐到了我的对面:“你想谈什么?”
我坐正了自己的身子,指尖微微的掌心收了收,抬起头看着他:“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娶我吗?”
这个问题的背后,是他和沈岩的约定。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总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着很重要的事实。而这个事实,是连我都不知道的。
他十指相交,就这样抵在下颚。
不回答我的问题,也不说话。好一阵子,才放下手,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因为爱!”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答案,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却重重的扣在了我心底。那个爱字,是我在另一个人身上,为之努力了近十年,他也不曾开口跟我说。
可这个对我来讲,几乎陌生的郝陵则,却一次又一次的跟我说起这个爱字。
我笑了笑,掩了自己心底的一抹紧张。
“陵则,你爱我什么呢?”一个没有出众长相,没有出众能力,没有出众气质的我,他爱我什么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