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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茶棚

悬崖流血 牵云郎 3374 2024-11-18 22:47

  冯九知道,汪世武这人生性胆小怕事,为人多少也还有些正义感。所以据他掌握的情况看,其人的确没有过多的与共产党作对。但他也不是一点坏事没干过,诸如阻挠学生游行,驱赶群众集会之类的事情,他不仅作恶多多,还堪称悍将。或许,这也正是他能在局长座位上一呆十余年的原故。

  冯九淡然一笑说:“汪局长,有些事你想多了。我刚才说的是‘案子与你有关’,并没说要办你的案呀。何况,现在正是国共合作时期,你过去的那些是是非非,至少现在只能视为小事情了,都在摒弃前嫌的范畴之内嘛,谁办你的什么案呢?”

  汪世武一听这话,似叹似谢地“噢”了一声。从他面部表情看,这位依然不失精明的人,对冯九刚才尚有的警惕和戒备,现在已经明显地减轻了一些。他想了想道:“这么说,你今天既然不是冲我来的?那你说‘与我有关’的事儿,就是为了解一些情况喽?”

  冯九说:“没错。不过我现在想要知道的,是你怎么会在这里来开茶馆,从这里情况看,码头应该不会允许吧?”

  汪世武叹一声说:“这话说来就长了。简单一点说吧,我自从逃出大牢,逃出兰溪之后,在含冤无处诉,有家不能回,走投无路中即将客死江城时,遇到了一个在这码头里面管事的远房亲戚,承他怜悯、撮合,才被允许的办下了这个凉茶棚。”

  “噢,原来是这样。”冯九突感一丝轻松,也有一些莫名的失落。他刚才还担心汪世武先他一步知道了江仕航的秘密,担心汪世武是冲江仕航那批货物而来的,却没想,到对方竟是走投无路时落难于此。但他仍有担心,看情景,汪世武落难于此或许不假,可其身体都这样了,却依然坚持不走,这恐怕就别有原因了。于是,他顺着话题往下问道:“那,你这茶馆的收入怎么样,够你维持生活吗?”

  汪世武摇着头说:“谈啥收入哟,一天就那么十多二十碗茶水钱。好的时候,能吃上两顿稀饭,撞上不好时候,一天够喝上一碗稀粥就不错了。”

  这里卖茶不挣钱,已在冯九意料之中,但他没想到竟是这么不堪。他问:“怎么会是这样呢,这里面扛包的人至少也有几百上千人吧,还有哪监工管事的,他们不喝茶?”

  汪世武说,这里面扛包的人员虽多,但苦力们挣钱汗珠子摔八瓣,个个惜金如命,除了临时病倒的人之外,从来就没有一个顾家的人舍得花钱买茶喝。

  冯九道:“这么说,你这里只卖病号茶了。那些监工打手们呢,他们不喝茶?”

  汪世武摇头说:“人家嫌脏,自带龙井哩,哪个肯下贱到我这里来喝茶水呦?”

  “这么艰难,你都待多久了?”

  “四个多月吧。”

  冯九含意不明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直奔主题道:“那,你怎么就不尽早离开这里,另谋营生呢?”

  汪世武愣了愣,居然答非所问道:“豹——咳,请教了,我该怎么称呼你?”

  冯九异样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一笑道:“你不是知道我叫豹头冯九吗?你叫我冯九就是了。”

  “噢,想起来了,你就叫冯九,豹头是代号。”

  冯九点头道:“没错。看来,我曾经也是你警局的案犯喽。”

  汪世武顿时显出几分尴尬地摇着手说:“多有得罪呀,冯九先生。不过,哪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刚才不是说了,现在是国共合作吗,千万别在意,别在意。再说,我现在都成个啥了,不也是受人追杀的在案逃犯吗?唉,人生进退莫卜,祸福难料啊,谁能想到,我汪世武为党国兢兢业业十多年,到头到了,竟然会落得今天这般下场呦……”

  冯九明显感觉到,汪世武是有心岔开话题,避重就轻地故意扯闲篇,而对于他刚才的问话,则有点王顾左右而言他的意思。因此,他不由分说地单刀直入道:

  “请问汪局长,你在这种连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竟然还苦苦撑了四个多月,为什么呢?难道,你在此发现了什么问题,或是抱有什么目的吧?”

  汪世武小心地看看冯九,支吾道:“没有,没有,没有呀。我这不是为了避难,为了逃避追杀吗?”

  从汪世武神情闪烁与语言支吾中,冯九忽然意识到了两个问题:第一、从汪世武的神态和表情上看,其人内心一定有事,他在此卧薪尝胆式苦撑苦熬,也定有他的原因。否则,天下不会有这种犯傻的人。其二、从汪世武的言谈中,他虽然落难如此,却仍把自己当作那所谓的党国人;而他冯九在对方眼中,自然依旧是共党、共军。或许正因为这样,汪世武才不会轻易吐出内心秘密。由此可以推想,如果汪世武在此真的盯上了江仕航那批货物,他也会将其视为“党国”的东西,而不是共党、共军的东西。这大概就是他有意支吾,不愿透露真情的缘故了。

  看来这家伙,倒还真是一个不负其党国栽培,真是一只忍辱顾家的好狗。现在,冯九在思考着,如何打消汪世武那种所谓的顾家心理。因为这关系到他的工作能不能尽快渗入码头,尽快找出捷径,也为免除因汪世武而产生有可能的节外生枝。于是,他想了想,忽然沉下脸来,目光锥子似的直逼对方眼睛,道:

  “汪世武你听着,有件事情我应该告诉你,由于当前是国共合作,一致对外时期,我现在正和军统江城站联手办理一件大案。而你,因为兰溪捐款失窃事件,至今仍是在案通缉犯。所以,如果让我发现了你的行为,与我们所办案件有什么关连,有什么影响,或者你有知情不报的地方,我可是有权,也有必要随时抓捕你。听明白了吗?”

  汪世武听过这一针见血的话,无法掩饰地浑身一抖,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过他毕竟是位老警察,肢体上虽有失态反应,面部却未流露出过分紧张。他极力镇静了一会儿,仍然颇带疑惑地口气问道:“你说……你和军统联手办案?”

  “怎么,你怀疑?”冯九问。

  汪世武迟疑道:“不敢,不敢。那我能不能问问……”

  冯九见对方欲言又止,便抓紧追问道:“问什么,有话就说,别含糊其辞。”

  汪世武说:“我能否问一下,你们所办的案子……是,是桩什么案子吗?”

  冯九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与你有关吗,还不明白?难道你身上,还背负的有其它大案?”

  “不不,”汪世武连连摇手道,“你看我人都成这样了,还是个能扛大案的人吗?”

  冯九嗯一声道:“那我就不妨清楚地告诉你,我与军统肖西驰、肖站长联手办的案子,就是兰溪捐款失窃大案。你也知道,那批巨额捐款是抗日经费,它来自民众,体现的是兰溪人民爱国抗日精神。所以为了驱逐倭寇,国共两党都有责任,有义务追缴赃款并送往前线。

  “同时我还可以告诉你,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看,兰溪那批捐款的失踪,既不是九龙山上的赵黑虎所为,也不是你汪世武所窃,而是真真实实被江仕航阴谋盗取了。因此,关于通缉你的那些罪名,虽然现在尚不能作出最后结论,但实际上,说你通匪劫财等等罪名,已经是不实之词了。当然,这方面还需追出赃款之后,才能给你作出最后的定论。”

  “噢——”汪世武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紧接,他老泪纵横,鼻泗滂沱,居然对冯九深深一揖道:“冯九先生,一百八十多天了,我九死一生,苟且偷生,我渴望、期待着有人能为我澄清冤情,可是没想到这结果,这番话竟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是从共产党人嘴里说出来了。你,你们才是真正当世青天啊!”

  冯九依然严肃道:“谢谢你的认识。不过,你现在还不要太高兴,也别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只有我们见到赃款之日,才是真正澄清你无罪之时。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情,根据我们的调查,江仕航从兰溪发出的两船货物,其中只有从红枪会发的那船有问题;更神秘的是,他的那船多达九百多件的货物,至今还存放在这家码头的货仓里,其原因,自然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现在,我告诉你这么多,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汪世武连连点头道:“明白,明白。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有啥不明白的?为了抗日,也是为了我自己的清白,我一定知无不言,甘愿为你们效犬马之劳。”

  冯九嗯一声说:“以我看,我们无须你的什么犬马之劳,但有些情况,你的确也是该说说话了。否则,如果你有什么事知情不报,或有话不说的话,我依然有理由,视你汪世武为江仕航的同伙,是同案犯!你明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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