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枪之后毫未迟疑,巴谷任七立刻推开了厚重的大门,几乎就在大门被推开的同时,两支冲锋枪同时开火,院内五六个小鬼子的游动哨顿时应声而倒,没容鬼子喊叫,无一幸免,也没引起后面敌人的特别反响。
牛平和马天池随后跟进,四双眼睛迅速观察着厂区。外面看,这家被服厂占地面积很大,里面却显得很拥挤,厂房靠着厂房的,偌大一片房屋,全是生产车间和仓库。没时间细看了,但他们大概的可以猜出,这里的生活区全在后面。
在马天池的持枪保护下,牛平目标明确的直奔西边围墙,居中选定位置,迅速地安放炸药。任七、巴谷则抓紧收集地上的枪支和子弹。这一切都在飞快中进行,一切都在墙外的枪声掩护中进行。
当牛平操作完毕,随着他一声低沉短促的呼哨,马天池等三人立刻选好了隐蔽地点,待牛平点火撤离,刚一靠近战友们身旁时,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像一双魔手那般撕裂着夜空,也撕开了那堵坚实的围墙。
“上!”
马天池率先向围墙豁口冲去,随后三人也全像山豹出林那样腾空而起,直扑豁口。
最先到达豁口的是巴谷。在他眼前,腾空飞舞的砖头还在陆续降落着,他却已经看清,墙外巷道内,被炸、被塌和被砸的敌人死不计数,伤残的人相继苏醒过来,正鬼哭狼嚎。
不管这许多,依然巴谷抢先开火,四支冲锋枪自然配合两边分开,不问青红皂白地,对着胡同两端及敌人的制高点,发疯、发狂地好一通猛扫,直打得刚被震懵了的敌人,又如秋风扫落叶般的成片倒地,短时间里,对方竟然无人想到还击。
但这只是一瞬间,时间很短。当马天池等人各自一梭子弹打完,正要再换弹夹时,终于有敌人还击了。这是因为巷道太长,敌人太多,而被炸倒的围墙宽度有限,余下两端没死的敌人,虽一时被炸声震懵了,却有醒来的时候。不过经这一阵扫射,实际活下来的敌人已经不足三分之二了。
可糟糕的是,这些残敌分居在巷子两头,一旦还击,便对马天池等人形成左右夹击,形成了两翼受敌之势。卧倒后,为避免伤亡,保存实力,马天池低声命令道:
“注意,每人扔出一颗手雷后,撤!”
谁都懂,马天池限用一颗手雷,余下一颗定是别有用途。他们信赖自已的小公瑾。
几颗手雷相继扔进敌群,相继炸响,烟雾火光中,可看到被炸的敌人缺胳膊少腿、横空翻腾,在这狭窄地带,至少又干掉了十多名敌人。而他们四位,则趁此撤进了被服厂。
人道久经沙场的人,打仗时比平常更精明。马天池似乎就这样,他此刻十分冷静和清醒地意识到,眼下,也就在这未来几分钟之内的眼下,他们面临的机会和危险是并存的,如何把握,全在于有没有果断而正确的决策。比如眼下,首先得看清危险,巷道里的敌人虽然受到重创,但活下来的仍数倍于我,而且敌人像被打痛了的疯狗一样,势必穷凶极恶;如果强行与其纠缠,敌人便会从巷道内两面合围,向中间压缩,那结果,即便自己这方不被敌人消灭,至少会陷于很长一段时间上的胶着。
而他们的身后,有被服厂的日本人,这些小鬼子原来本以为墙外枪战与自己不相干,但是現在门岗被杀,巡逻哨被打死了,围墙被炸毀了,面对如此动静,被服厂内的小鬼子岂敢再等闲坐视,岂能不采取护厂行动?这是一定的,问题只是时间。
这时间,如若留给被服厂的鬼子,那结果定是他们四人三面受敌,全军覆没于乱枪之下。但是,这时间如果抢过来了,自然不一样。就现有条件而言,只要安排得当,行动及时,倒是大有作为。到时不仅能够化险为夷,还可大获全胜地救出赵红愈和左云,顺利完成今晚的主要任务。
刚一撤进被服厂,马天池一把抓住任七肩头道:
“七哥,你带上巴大哥和牛子,必须尽快找到三桶以上汽油或柴油!”
“没问题,”任七不忘啪一个立正。他心中有数,敌人偌大一个被服厂,不可能没有自己备用的发电机房。“然后呢?”
“不是然后,是同时。”马天池纠正道,“同时,你们三位分头去成品仓库和布料仓库,点燃烧毀那些东西,回头再去制衣车间,炸掉、烧毁裁衣床和所有缝纫设备。行动要快,下手要狠!而后迅速回到这里,明白吗”
“明白!”任七回头对巴谷、牛平一挥手,“跟我来!”
巴谷临走,把一颗手雷塞进马天池手里道:“天池,你一个人守这里,小心呵!”
马天池把手雷退还给巴谷说:“谢谢巴大哥。手雷你带走,这是留着炸机床的。这里,我会相机行事。快走!”
刚才爆破围墙时,不知是因震动、还是飞起的砖头砸断了线路,反正自那以后,半个被服厂一片漆黑。任七一行人凭借远处的灯光,也凭任七大脑对事物认知上的直觉,飞速穿越在厂区内的一条小道上。
前去的方向应该是生活区。生活区内,不仅所有路灯还燃着,而且借灯光可见四处人影窜动,小鬼子叽里哇啦声此起彼伏。显然,小鬼子们已经知道了自己正受威胁,他们正咬牙切齿、正急急忙忙作着护厂前的战斗准备。
备用的发电机房,按理应该在生活区左右的避静地方。这是任七的考虑,也是大家的共识。果然,几乎沒走弯路,也没遇上多少麻烦,任七就像熟悉自己的家一样,终于找到了发电机房。
机房门并未上锁,也无人照看;任七等人无心查看许多,借着窗外射来的微光,见油桶就拎,量力而行,每人两桶。
没人顾得上自己拎的是什么油,反正是燃油就行。不过有一点任七看到了,自己和牛平拎的每桶是油重五十斤,唯巴谷干的是两只百斤桶,而且飞奔在最前面。有此足够了,四百斤燃油引火它一个被服厂,不谓不狠。
按照马天池的吩咐,先烧库房。库房几乎无须寻找,它自己就具备了它特有的标识。库房很大,正好一连三栋,三人分头砸开三栋库房门锁,每人面前都呈现出了满库满库,像山一样的被子、服装和布匹。
很快,快得几乎就在眨眼之间,一连三栋库房同时起火,这火先是浓烟乍起,继而才是火光冲天。这冲天大火腾起老高,宛如一枚枚冲天火柱,照耀得整个厂区内顿如白昼。
白昼也无妨,反正可以断定,这瞬间,被服厂的所有小鬼子们,所有的鬼眼睛全都被吸在那熊熊的火光之上了。任七、牛平和巴谷,在被服厂人的目瞪口呆中,几近堂而皇之,又像几条幽灵般地溜进了生产车间。生产车间很大,一行行缝纫机械多行排列,整齐划一的陈列其中,最具显眼的是十多台大型裁衣车床,那些裁衣车床蹭光瓦亮,位居其首。可想而知,废掉这些东西,日军江城被服厂至少会瘫痪三月至半年。
任七叫道:“弟兄们,为了让成千上万鬼子冻死他妈的战壕里,干吧!”
剩余燃油一滴不留的,均匀地洒在车间内的器械上,紧接,三枚手雷像黑色流星一样,等距离地扔在了裁衣车床下面。惊天巨响中,车间顿时一片火海,间杂着机械被烧中劈啪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