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笑道：“黄副官，你这西洋拳练得不是很标准啊！”那边所有的人都跟着笑。

　　说话的当口，黄殿臣已经出手了，砰砰就是两拳，打在对方鼻子上。他出拳快逾闪电，原本隔着好几步的距离，居然一眨眼的瞬间就已在对方鼻子上开了两拳。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是怎么移动，怎么出手的，根本没看清楚，只觉得眼花缭乱。鼻头乃是脆弱的三角地带，受这两拳，鼻血就流下来了。

　　丁玲大笑：“权叔，金钟罩也会流鼻血啊？！”丁权也是一怔。

　　十三太保几时丢过这个人？一声咆哮，拳掌呼啸而来，黄殿臣闪电般后退，又闪电般进击，砰砰又是两拳，对方脸都花了。但是流鼻血毕竟不是什么致命伤，十三太保便稳住心神，拉开架势，黄殿臣的步法他已经看出一些门道，用蒲扇般的大掌护住面门和胸口要害，黄殿臣刚一发动，十三太保已然一脚直踹他的膝头。西洋拳击步法走的是直线，拳头伸得远，但是其实发动时总是腿先动，膝盖在前面。只要踢中对方的膝盖，攻击便废了，拳头也发不出力来。

　　黄殿臣见对方看穿路数，膝盖还未与对方碰到便立刻撤身。十三太保连发几掌，黄殿臣都后退躲过了，不与他缠斗。十三太保见有效，运起气来，变掌为爪。这样的机会再有一次，他便可趁黄殿臣拳势变老之时抓住他的拳头，以爪力捏碎他的掌骨，那他的手就算废了。纵使捏不碎，吃痛较力之时一扯一拗，人的手腕关节天生怕向上掰，凭他的爪力，再结实的拳头，手腕断了也没用。

　　丁玲听他们过招时拳脚都呼呼带风，非常紧张。丁权皱眉道：“这十三太保不光会金钟罩，还练有分筋错骨手。”

　　只见黄殿臣轻轻跃了两下，拉开距离，换了个角度。十三太保迈步跟随，重心变化，左脚刚抬起来还没有落地的一瞬间，黄殿臣闪电般近身，砰砰又是两拳，依旧打在鼻子上。

　　那十三太保气得跟疯了一样，站稳身体呼呼几爪，黄殿臣早已晃到身后，朝着太阳穴一拳，十三太保一回身，鼻梁上砰砰又是两拳。丁玲笑得花枝乱颤，银铃儿一般的笑声带得马车微微发颤，十三太保更加恼怒，不要命地追着黄殿臣猛打。黄殿臣就像是一只蝴蝶穿花飞舞，左跳右跳，轻灵无比，绕着圈走，看得人眼花缭乱，眨眼就把距离拉开，十三太保根本打他不着。

　　丁权不禁暗赞，就说光是西洋拳，练精了也是威力无穷啊。就刚才那么一瞬间，换汤不换药的攻击，对方就是明知道，也愣是挡不住。黄殿臣就专门找对方迈步的一瞬间出手，十三太保别说踢他膝盖了，那儿左脚还没站稳呢，这拳头就到面门了。身材高大的优势完全没有发挥出来。黄殿臣的步法糅合了中西之长，游走不止，将十三太保打得满脸开花，嗷嗷怪叫，像个沙袋似的。

　　奉系的人都叫了起来：“黄殿臣，你躲来躲去抽冷子打人，算什么英雄！有本事硬碰硬！”带头的人冲十三太保喊道：“稳住了！你就让他打一百拳也不能把你怎么着，别乱！”

　　十三太保冷静下来，再次稳住了步法，不再穷追烂打。那鼻血糊在脸上都干了，也不流了。他提口气，摆开架势，护住面门，站在原地等着黄殿臣进攻。黄殿臣再怎么围着他转，他也是足不离地，稳转轻挪。

　　丁玲怪道：“权叔，他们怎么不打了？”

　　丁权道：“都找漏子呢。不能轻易出手，一个闪失就要完蛋。”

　　丁玲便问道：“权叔，依您看，谁会赢？”

　　“那可说不好。”丁权叹了口气，“要说黄殿臣还没拿出真功夫呢，但是，他练什么拳，那也没法重伤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啊。”

　　丁玲却说：“要我说黄殿臣准赢。”

　　“为什么？”“他看上去轻松得很。”丁玲道，“权叔您信不信，我跟您打赌，黄殿臣一准儿能赢。这人狡猾着呢。”

　　这丫头眼睛够亮啊，丁权暗叫惭愧，学武的人，就看武功招式里的门道了。丁玲不懂武艺，所以就光看人。这看人看得准，那比什么都强。

　　黄殿臣却不躲了，冷哼了一声：“我是给你们留点儿面子，给你们个机会自己认输。来硬的，这位兄弟就站不起来了。”

　　“你们这样打，天黑了都分不出高下！大男人痛快点儿，要打就赶紧打，不敢硬碰你黄副官就干脆认输，滚你妈的咸鸭蛋！”奉系的人都叫嚷起来。

　　话音未落，黄殿臣朝着十三太保冲了过去。十三太保看似走神，其实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当下双手架住他的直拳，电光石火间重重一脚踹在他左膝上，发生闷雷般的巨响。黄殿臣的力道原来不在拳上，却在膝盖上，跟对方硬撞，竟是平分秋色。

　　黄殿臣借力使力，左膝落下，重重一脚踏上地面，连丁玲都感到马车颤了一颤。十三太保已然牢牢按住黄殿臣的肩头，向下一压，十指如钩，深深陷入肉里。

　　轰的一声拳响在十三太保心口炸开，如同炮击，震得十三太保浑身一晃。黄殿臣一晃肩，那鹰爪一般的十指生生被震开，又一肩撞在对方心口。紧接着连珠一般的脆响在十三太保怀里响鞭一样炸开，无数碎拳敲击在对手胸肋之间，十三太保如一座大山，稳稳站住，任凭攻击如雨点一般竟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十三太保双臂渐渐合拢，黑熊撼树一般将黄殿臣拦腰抱住，紧扣黄殿臣腰眼，要将他的脊椎拦腰扼断。黄殿臣手臂伸不开，拳击便无法发挥威力。十三太保一声大吼，奉系的人齐声助威，只道黄殿臣死定了。

　　黄殿臣的手腕瞬间涨粗，小臂上筋肉隆起，在极近的距离照准十三太保的鼻梁两拳。众人只听见两声闷雷般的炮响，十三太保张大了嘴，手臂不再收紧，渐渐翻起白眼，上半身开始向后仰。黄殿臣抖开他的手臂，稳稳在地上站直了。十三太保便如一座大山倒了下去，不停抽搐，口吐白沫，间中夹着血丝，看来他心肺重创的同时，脑部也受到了严重的脑震荡，因而产生了痉挛。

　　丁权惊得说不出话来，丁玲看得热血沸腾，叫道：“权叔，那是什么拳，怎么声音那么响，跟打炮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