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傻瓜,大笨蛋!」
午后,云霓觅了个空档,来到摄政王风劲所居住的「流风宫」,却个是来寻她表哥的,而是悄悄穿过一片密林,进了一间小屋。
小屋里,住着精神崩溃的海珊瑚,自从那夜过后,她遗落了所有的记忆,成了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镇日只是趴在窗棂边听风赏云,好不惬意。
有时候,她会莫名羡慕起珊瑚的无忧无虑,相较于自己近日千丝万缕缠身的烦恼,她无瑕的心灵肯定快乐多了。
云霓轻叹,拉了张椅子也坐到窗边。「说到底,我自己出是个傻瓜,否则怎会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海珊瑚一径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唇畔浅浅勾着,也不知有没听懂云霓说的话。
云霓也不在意,本来也只是想找个人吐露心事而已,并不期待对方有所反应,只要倾听即可。
「其实我也并非有意跟他提出那样的条件,只是一想到风表哥要我拒绝雪乡国王的求亲,和羽竹联姻,正好遂了他的计谋,就好不甘心啊!」云霓不情愿地低语,想起那日与表哥的对话……
明白他父亲迟早会举兵叛变,风劲早筹谋好一切应变措施。为了不让邻国有机会趁千樱内乱时出兵侵略,他刻意挑拨离间,利用端木弘登基未久,尚压不住国内反对势力,建议他借着出兵邻国以团结内部,和他订下密约,允他借千樱之道攻打羽竹。
接着,千樱必须拒绝与雪乡联姻,好让端木弘表面上恼羞成怒欲攻打千樱,其实真正的目标是羽竹。
「可万一端木弘撕毁密约怎么办呢?」她问,「若是他到时反而攻打千樱?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我才将火影和水月派往临东边城啊!」风劲微笑,似是赞许她心思缜密。「有第一武士和护国巫女镇守边城,雪乡勇士再如何强悍也得忌惮三分。」
「原来表哥早就凝好对策了。」要比心思,她可是万万及不上他啊!「可是表哥,为了确保千樱,挑起其他两国战端,让百姓在烽火中挣扎--难道没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我就知-这丫头会如是想。」湛眸熠熠生光。「这便是-比我更适合统御一个国家的地方,-待百姓,比我仁慈多了。」
「我比你仁慈?」
「这是-最大的优点,但也可能是弱点。」风劲叹道,「-心存仁爱,这是好的,但在上位者,有时也得冷酷果断一些。」
「这是为了千樱好,对吗?」
「的确。」
「我明白了。」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硬下心肠。
「那-愿意照我的话做-?」
她敛下眸,「既然表哥要我拒绝雪乡的求亲,也就是说,我必须答应羽竹……」
「-不愿意吗?」
她是不愿意呵!若是之前,她或许还能说服自己,这只是为了千樱的利益而进行的联姻,她身为王位继承人,不论愿不愿意,都责无旁贷。但如今,她却怎么也无法忍受羽帆娶她只是为了利用她夺取皇位,而她,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
她不愿意与他的婚姻,只是一场尔虞我诈的相互算计……
云霓拉回思绪,幽幽长叹,「-知道吗?珊瑚,其实我也很坏的,我明知表哥要挑起雪乡和羽竹交战,明知他的国家可能遭遇危难,却隐忍不说。他若是知晓了,更加不会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他了,肯定会以为我也只是把他当成棋子。」
海珊瑚听到这儿,忽然侧过头,问:「当棋子不好吗?」
「嗄?」云霓一愣。
「珊瑚只要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好了,当棋子也无所谓。」海珊瑚很认真地说道,唇畔竟还勾着一丝飘忽的甜意。
只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当棋子也无妨?
云霓迷惘,不能理解海珊瑚的想法,可细细思索,又有些动容。
她这个亲姊妹啊,究竟该说是傻呢?还是真?
云霓一时情动,忽地握住海珊瑚双手。「珊瑚,我当-姊姊好不好?」
「姊姊?」墨密的羽睫翩扬。
「嗯。风表哥说我们俩是双生姊妹,可却不晓得谁长谁幼,-让让我,当我妹妹好不?」云霓热情地劝说。
海珊瑚眨眨眼,似是在思考,然后嫣然一笑,「好啊,珊瑚是妹妹。」
云霓眼一亮。「那从今以后,我就是-姊姊-?」
「嗯,霓姊姊。」海珊瑚娇娇地唤了一声,好乖巧好听话的。
天哪!好可爱!
云霓怦然心动,忍不住展臂拥住她,樱唇在那的脸蛋上啄了一口。
「好痒呵。」海珊瑚咯咯笑,一面闪躲着。
「谁教-如此可爱?」云霓也笑了,垂下脸,磨蹭了下妹妹俏丽的鼻尖。「怪不得风表哥会那么喜欢-了。」她叹道。
「喜欢?」海珊瑚微微偏过颊,似是咀嚼其涵义,又似只是复述一个词。
「是啊。」云霓笑望她,探手替她收拢微乱的发丝。「珊瑚应该也很喜欢风表哥吧。」
海珊瑚不语,歪头瞅着她,半晌,忽问道:「姊姊喜欢那个哥哥吗?」
「咦?我啊……」云霓樱唇噘起,芙颊浅浅生晕。「我才不喜欢那个傻瓜呢!他笨透了,根本不明白女儿家的心思,把野心看得比我还重要!他啊,他……」她蓦地一顿,眉眼漫漫浮上忧恼。「唉,他一定不会原谅我又骗了他。我想他大概也不会……再喜欢我了。」
「姊姊不开心吗?」海珊瑚直率地问。
「我是不太开心。」云霓也坦然承认。
「既然不开心,就跟那位哥哥说实话啊。」
「那也不成,有些谎,还是不得不说的。」云霓涩涩苦笑。为了国家利益,儿女私情也只能暂且摆在一旁。这是风表哥一直以来教她的。
海珊瑚眨眨眼,似是不解。
「-不懂吗?不懂也好。」云霓爱怜地柔柔妹妹的头。「不懂最好了。」
「霓姊姊,-喜欢那个笨蛋哥哥,对不对?」海珊瑚歪着脸蛋打量她,粉唇浅扬,似在偷笑。
云霓见状,俏脸又红了,滚滚烧烫。「好啊!-这是在笑姊姊吗?」她故意装凶,掐住妹妹纤肩,轻轻摇晃她。「-这坏妹妹,居然笑-姊姊,坏透了!」
「嘻嘻~~」
这天下午,小屋里和乐融融,两姊妹在这一方远离尘嚣的小天地里,亲密交心嬉闹……
相较于云霓还能偶尔和妹妹谈笑,苦中作乐,这阵子都住在迎宾馆的羽帆可是镇日都板着一张死人面孔,情绪极度消沉。
他总是喝酒,下停地喝,盼着能让自己喝醺了,醉了,好不再老挂念着那扰乱他方寸的女子,偏偏怎么喝,就是没办法醉得彻底,怎么喝,脑海里来来去去仍是她的音容笑貌。
他思念她,真的思念。思念她澄亮的眼,俏皮的笑,机灵的言词,更思念她那温暖的怀抱,温柔的抚慰。
过了年,春天来了,他身子硬朗多了,夜里也不再无端发作寒疾,可奇怪的,仍是睡不安稳,甚至比隆冬雪夜时还更难入眠。
都怪她,都是她的倩影直纠缠着他,他才无法安眠。
「可恶!」羽帆低咒一声,懊恼地又斟一杯酒。
见他喝得多了,一旁的东方傲实在看不过去一把抢过酒杯。「够了,别喝了!」
羽帆怒目相向,「你胆敢干涉我!」
「有何不敢的?」东方傲冷静地回视他。「现下我可没把你当皇子殿下,只拿你当朋友。」
「你们……一个个都不尊重我!」羽帆气得脸色发青。
「我们?」东方傲剑眉一扬。「请教一下,我们是指谁啊?除了我,还有谁?」
「哼!」羽帆横他一眼,像匹闹脾气的骏马,恼怒地喷鼻息。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东方傲似笑非笑地瞅着好友。「就是那个你为了她直喝闷酒的姑娘,那个老和你顶嘴、从来不怕你的姑娘,那个明明是公主,却欺骗了你的姑娘……」
「你给我住嘴!」羽帆厉声喝斥,「不许再说了!」
「就算我不挑破,这事实仍是存在,你就是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得颓废萎靡,完全失了皇子的身分。」
「你说够了没?」喝醉的人高声怒吼。
「我说错了吗?」清醒的人沉声反问。
羽帆一窒,满腔郁恼地瞠视好友,偏是无法反驳。他说的没错,他是为了个女人困顿不振,他是丢了身为男人的脸面。
「如果情爱,能让一个男人落魄至此,那找还是离远点好。」东方傲嘲讽地感叹。
「你以为我不想吗?」羽帆闷闷嘟哝。问题是,已然太迟了,他已深陷情网,不可自拔。
东方傲惊奇地望着他。「这是你第一次亲口承认,你真的爱上云霓公主了!」
他不可思议的语调更加惹毛了羽帆,令他火大地拍案,「有啥好奇怪的?」
「不奇怪,不奇怪。」东方傲抿嘴笑道,「唉,说来好笑,我老早就感觉那姑娘古里古怪的,身上似乎藏着什么秘密,却没料到,她原来就是云霓公主。啧啧,真巧!人世间缘分之奥妙,莫过于此。」
缘分?羽帆咀嚼这词,默然不语。
「不过你也真是的,既然云霓公主都答应你的求亲了,你又何必情绪如此低落?」
「一年的婚约!有啥好高兴的?」羽帆没好气地应道。
「一年也够了。羽皇风烛残年,驾崩是迟早的事,太子羽岩又只是个欺善怕恶的蠢货,只要云霓公主肯答应借兵给你,再加上与咱们暗中结盟的势力,还怕一年内拿不下羽竹皇位吗?」
对好友头头是道的分析,羽帆倒无异议,只要顺利借到兵马,那皇位便唾手可得,但即便他有如此自信,仍是无法开怀。
「我瞧你是在担心,一年后,那公主便把你一脚踢得远远的,与你划清楚河汉界,两不相干吧?」东方傲犀利含笑的眼,早己看透好友内心的挣扎。
遭人猜中心事,羽帆狼狈不堪,面色微变。
「你如此爱她恋她,她却好似对你浑然不在意,随时可以与你决裂,所以你很不甘心--对吧?」
一记硬拳敲案的声响,回应了东方傲的疑问,他忍不住呵呵地笑了。
「你笑够了没?」羽帆猛然跳起身,气恼地指责他。「有空与我在这里闲扯淡,怎不发挥你情报贩子的本领,去替我打听打听千樱宫廷内的情况?」
「是、是,这就去,这就去替你打听公主的现况了。」
「我说的是千樱宫廷现况!」
「还不是一样?」
「哪里一样了?你别存心误解我的话!」
「这倒奇了,我哪里误解了--」
两个大男人你来我往,像小孩子似地斗嘴鼓,直到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轰然巨响,才愕然停住。
两人同时调转目光,只见漫天流火,放肆地映亮了整座王城。
夜空流火,捎来的,是大军进犯边城的信号。
樱都里的文武百官见了,个个匆忙整戴衣冠,赶进王宫,与摄政王、公主共商大计,没料到,百官们一进议事厅,便让一群不知从哪儿来的叛军给包围了,领军的统领还分出一支骑兵队闯进凤凰宫,意欲挟持公主。
可搜遍了凤凰宫内外,寻不着公主人影,骑兵队掉头,却愕然发现花信早率了禁卫军等在宫外,瓮中捉鳖。
就这样,在遭到软禁又迅速获得释放的文武大臣们还摸不着头脑时,一场精心策划的宫变,便消弭于无形。
而王宫偏门,叛军仰赖的主君风劲正预备出逃,他挺立在月光下,牵着一匹白马,身上穿着一袭银亮的战衣,头戴银盔,英姿焕发,威风凛凛。
在雪乡大军进逼千樱边城的同时,他发动了这场宫变,却又事先教导云霓应对之策,与他合演一出天衣无缝的戏。
这戏,是演给风王看的,如今风劲假作潜逃出城,也是为了引开王城里部分唯他马首是瞻的禁卫军,亲自率领他们粉碎风氏一族的野心。
「你真的非走不可吗?风表哥。」特意前来送他的云霓扬起容颜,焦急地问他。
「我一定得去。」他坚定地回应,「而且我走了后,-必须立即与我划清界限,将我视为叛国贼,下达格杀令。」
云霓心一扯,刷白了脸。「一定得这么做吗?」
「-若不如此做,花、火、水三大氏族便无法各正言顺地起兵讨伐我,风家那些长老一定会趁机分化,甚至鼓动百姓作乱。」
「可是风表哥,你明明不是……」
「听我的话!」他严厉地打断她。「若是千樱因-一念之慈陷入动荡不安,-担得起这责任吗?」
云霓怅惘。她很明白风劲隐忍他父亲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刻的到来,她若是不肯配合,不但坏了他大计,她也无法平安坐上王位,更会使千樱政局动荡,百姓受苦。
「我既被风氏一族奉为主君,他们的罪,当由我来承担。」知她方寸挣扎,风劲放柔了语气。「何况我和雪乡签了密约,这事迟早也会爆发出来,为觅引来羽竹的报复,-更有必要与我撇清关系,将一切责任推到我身上。」
云霓身子一震。这恐怕才是风劲坚持自己非担上罪名不可的主因吧!他担忧邻国的战事或许会牵连到千樱,所以才事先防范。
「你连这点都算计好了,表哥。」她怅然。「我真的不如你,我……对不住你。」
为了替她保住这上位,他如此用心良苦!而她能报答他的,竟是给他安上一个叛国贼的污各。
泪雾,蒙上了云霓眼眸,她伤感地望着风劲,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对不住的人是我。」风劲明白她的心意,安慰她。「这一切都是我惹来的,与-何干?」
「可是……」
「若-真觉得过不去,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他意味深刻地望着她,长久,才缓缓说道:「切莫将-的爱,只给一个男人。」
她倒吸口气。这意思是要她别因为爱羽帆,忘却了国家利益?
「你、你都知道了?」她瞠视风劲。
「-以为-流落在外,我都不闻不问吗?」他淡淡微笑。「我自然派人去寻访-的下落了,否则那日又怎会知晓-住在迎宾馆?」
如此说来,他果然都知道了。云霓涩涩苦笑。
风劲看透了她内心思绪,端出严肃的表情,道:「-是女王,霓儿-爱的,念的,当是千樱的黎民百姓,是这个国家。懂吗?」
「……我明白。」她黯然低语。
「当真明白?」
她扬起眸,坚强地朝他一笑,「你安心吧,表哥,我一定会将千樱放在第一位。」
「那最好了。」他潇洒地跃上马,握住缰绳。
他就这样离开了吗?永远不再回来了吗?
云霓气息一促,心下蓦地发慌。「你就这么走了吗?那珊瑚怎办?」
风劲身子一僵,良久,才黯然说道:「她受太多苦了,请-替我好好照顾她。」
「我当然会照顾她,可你……难道你舍得就这么抛下她吗?」
风劲默然,探手入怀,握了握某样物件,似是替自己坚定信心。「这场内乱结束后,若我还有幸活下来,我会回来带她走!」
撂下最后一句话,他清喝一声,策马疾奔。
望着他逐渐在夜色里黯去的背影,云霓忽地忍不住一股强烈哀痛,身子一颤,软坐在地。
「你要保重啊,表哥,千万要平安。」她扬起迷蒙泪眼,仰望夜天,诚挚地祈求道:「千樱的大神啊!请保佑我风表哥平安无事,请保佑他……」
「-疯了吗?!」戾气十足的咆吼忽地响起,震动云霓耳膜。
她讶然回首,惊异地发现来人竟是羽帆。他不知何时潜进王宫,正站在不远处,表情狂暴地睥睨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想法子过来吗?」他气冲冲地踏步过来。
她眨眨眼,这才发现他苍白的脸上大汗淋漓,墨发垂散披肩,似是经过一阵仓皇奔波,好不容易才寻到她下落。
他听说这宫里发生剧变了吗?所以才慌得四处找她?
云霓心弦一扯,双手撑住地,颤颤地想要起身,羽帆见状,忙上前一步扶起她。
「-没事吧?风劲没伤害-吧?」
「风表哥?」她一愣。「他为何要伤害我?」
「还问我为什么?」她茫然的问话似乎又惹恼了他,怒吼道:「这宫变不就是他这个摄政王策划的吗?幸而那个叫花信的够机灵,事先做了防范,否则-这公主早就成为叛军的人质了!」
「啊!」云霓恍然大悟。看来羽帆得到的消息全是「官方」版本啊!个过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获知官方消息,又能排除万难找到她,也算他厉害了。她恍惚地想,怔瞧着他。
「-干嘛一直这么呆呆看着我?傻了吗?」明明是为她担忧,偏还故意装出粗鲁的口气。
「我才不傻!」她反驳。「我只是……只是没料到……」
「没料到什么?」
没料到他会为她紧张到不顾危险,亲自潜进王宫来找她。
她痴望他,粉颊如芙蓉,淡淡地染着霞色。
羽帆顿时胸口窒闷,教她意味深刻的眼瞅得莫名慌乱,俊颊微微发热。他冷哼一声,强迫自己板出脸,厉声质问:「我问-,方才离开的男人,该不会就是风劲吧?」
她一时没会意过来,愣愣地点头。
他倒怞口凉气,不敢相信地瞪她,又气又急地说:「-还说自己不傻呢!他掀起宫变,意图夺-王位,-居然傻到包庇他,还眼睁睁送他离开?」
「嗄?」云霓这才醒悟自己恍神之际竟误泄了秘密,神情一凛,忙矢口否认:「我不知你说些什么!」
「还想装傻?-方才明明都承认了!」羽帆暴跳如雷。「-亲自掩护一个叛国贼,送他出逃!」
叛国贼。这犀利的字眼刺痛了云霓,忍不住反驳:「风表哥不是叛国贼!不许你污蔑他!」
「都到了这时候-还要为他说话?」他脸色大变,盯住她的眼眸光森黯。「原来-从前并未对我完全说谎,-的表哥在-心目中,地位确实不同凡响。」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喜欢他!对吧?」他忿忿指责她。「所以才会明知他意欲对-不利,还要傻傻地为他脱罪!」
「我才没白……」
「-有!别想否认!」妒火熊熊,烧红了羽帆的眼,也焚毁了他的理智,他擒住云霓肩膀,死命摇晃她。「-给我清醒点!云霓,那个叛国贼不值得-一心维护,不值得!」
「他不是叛国贼,你不懂……」
「他明明就是!叛国好贼,人人得而诛之---应当马上对他下格杀令。」
她的确会下。可他凭什么指使她?他根本不明白一切来龙去脉!他可知道,要亲自下令追杀风表哥,她有多么心痛?
她表情悲伤地瞪他。「要个要对他下格杀令,这是我国内政,外人无权干涉。」
「-说什么?」他拉高声调。
「我说,请二皇子勿干涉我国内政,与其指点他人山河,不如好好关心自己国家的危难。」
「-这话是何用意?」羽帆听出了弦外之音,狐疑地-起眼。「-莫非是在暗指我国将遭大难吗?」
云霓一震,美眸掠过合影,樱唇急颤。
见状,羽帆更觉不对劲,掐握她肩颈的手略略紧了紧。「-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快说啊!」
她不作声,紧紧咬着牙,内心天人交战。
她该继续瞒着他吗?或者该告诉他实话?
切莫将-的爱,只给一个男人。
就在不久之前,风表哥还如此语重心长地交代她,她能违背他的期望吗?
可她若不坦白真相,不告诉他羽竹边境现下正遭到雪乡大军进逼,他有一天知道了,想必会深深恨她吧?
「……你可知道,今夜千樱发出流火信号,代表什么意义吗?」
「不就表示有大军进犯贵国边境吗?」羽帆皱眉。「这应该只是风劲声东击西之计,趁乱发动宫变吧?」
「是真的。」云霓定定注视他,黯然低语:「千樱的边境,的确有雪乡大军进犯,只不过,他们真正的目标很可能是羽竹。」
「-说什么?」羽帆震惊。「-说雪乡很可能攻打羽竹?」
「嗯。」
「-怎会知道?莫非……」一道雷电劈过脑海,羽帆锐目惊瞠。「这一切是-精心策划的……不,不可能是。」他略一思索,立即恍然。「是风劲!是他挑起雪乡与我国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对不对?」
他猜对了,完全科中了。云霓哀伤地瞧他。
对不起,羽帆,我们也只是为了保护千樱。
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只好伤害他的国家,他现不知晓了,一定会恨她吧!
云霓浑身冷颤,一股刺痛窜上眸,可她却只能强忍着,故作漠然。「我这也只是随便猜测而己,你毋须借故将雪乡的罪过推在我国身上。」
「-!」羽帆瞪她,脸色忽青忽白。「好,算-狠!」他忿然撂话,袍袖一拂,转身欲走。
「你去哪儿?」她骇了一跳,急急追问。
「这不是废话吗?」凌锐的目光如刀,凌迟她。「我国既可能遭逢危难,我这个二皇子岂能置身事外?」
「你的意思是你要赶回去驰援?」
「那是自然。」
「你要上战场?」
「是又如何?」
「你、你、你--」听闻他出要投身沙场,她忧心忡忡,急得说不出话来。想阻止他,却又明白自己毫无立场,可要她眼睁睁地目送他离开,却又万分不舍。「你别……你忘了自己与我还有婚约吗?你想就如此抛下我离开?」
「这不是正台-心意吗--」他冷嗤,「-不是说,若不是-表哥逼着-,-根本不愿意与我联姻吗?」
「我--」她眼前一眩,心如刀割。他竟拿她的话来堵她!他难道不懂那只是她的气话吗?她只是不甘他曾经说要利用她,所以才故意气他的啊!
见她无话可说,他眼神一黯,「我走了!」
俊挺的背影,在她眼前迷离成一片白雾。她心碎欲绝,满腔情意无法收拾,不禁任性地喊:「你……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他闻言,步履一凝,缓缓回过头来。
「永远不要对一个即将上战场的男人说这句话。」他冷冷地,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他很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他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云霓悚然,怔望着他身影隐没于无边夜色中,珠泪如天际飞星,颗颗流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