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康这两天心情不错,因为就在一天前,那位阿斯塔霍娃中尉被调回了维希利亚。他的“圣光号”暂时没有作战任务,因此他便趁着这个闲暇与司马筠竹一同在“诺亚7”散散心。
司马筠竹依旧是短裙配黑袜帆布滑板鞋,但依旧掩盖不了霞姿月韵。纳兰康道:“看来你的回头率很高嘛。”“我在想啊,要是我去参加苏利特尔小姐的评选没准可以进个前五。”司马筠竹从来不“谦虚”。纳兰康摇了摇头:“你呀,经不得别人夸。一夸起来就没底了。”
“你以后在舰上又可以不穿军服了,反正全舰人都挺喜欢你不穿军服的样子的。那位中尉走了,也没人管你了。”慕容枫说,司马筠竹回答说:“道济禅师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可见做一件事情重要的是实质而不是外在。我不穿军服不代表我不是一名军人。”纳兰康继续说:“他的后两句话被你吃了。‘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司马筠竹说:“我不和你打嘴仗,打赢了也没意思。”
两人在一家咖啡店门口的座位坐下,纳兰康不解:“为什么进去坐?”“在外面更有感觉。”司马筠竹已经叫来了服务生,“白咖啡一杯,你要点什么?”“一杯caffè breve,谢谢。”慕容枫道。
“你直接说半拿铁不就行了吗?我真怕这个服务生听不懂你说什么。”司马筠竹曰。“诶,此言差矣。做这行的工作如果连这点应变能力都没有,那是照顾不来难伺候的主顾的。我敢打赌,他并没听懂我说的是什么,但他是不会犹豫的。他会装出一副听懂了的样子,然后去问他的上司。”纳兰康解开了上衣的口子,很有自信地说。
司马筠竹不解:“那他为何要不懂装懂呢?”“用马克吐温的话说,这是一种‘权术’。整个世界需要一些这种默契的存在。比如,我等会做一个小测试,你就能明白了。”
不多时,服务生将两人的咖啡端了过来。纳兰康接过饮了一口,便放回桌上,对服务生说:“你们显然没有加牛奶,只加了奶油。”“这不可能,我们是严格按照配料调配的。”服务生矢口否认。“我喝了这么多年咖啡,这点敏感度还是有的,如果您不相信的话,我有一个朋友是混实验室的,我可以现在就叫他来,取点样,检测一下成分。”
“这个……”服务生迟疑了。纳兰康打断了服务生:“您要是不能解决,还是请店长来比较好。”服务生杵在哪里不知道做什么好,只得向店长求助。店长闻声而来,听了慕容枫的叙述,便吩咐说:“给客人换一杯,这次别弄错了。真是抱歉,先生。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没事啦,我是不介意啦。不过你们的工作要更仔细一些。”店长鞠躬道:“一定一定。”
不多时,服务生重新送来一杯咖啡,纳兰康没有立刻喝。待服务生走后,纳兰康对司马筠竹说:“你信不信这不是一杯caffè breve,而是一杯cappuccino。”他喝了一口,道:“看来我没有说错。他们会抓住我在意的牛奶,而给我造成错觉这杯咖啡是正确的。这也是‘权术’的一种。”司马筠竹冷笑一声:“这家店碰到你这样的顾客,还真是倒霉透顶。”
“好了,我们不聊‘权术’了,换个话题。”纳兰康搅了搅咖啡,继续着谈话。司马筠竹喝了一口咖啡,不禁说:“我们每次约会,总会聊着聊着就聊到一些不相干的话题。”“那要看你怎么理解,你觉得相干就相干,其实我觉得,与其在这里消磨时间,不如去看场歌剧有意思。”“跟你一起看歌剧真是无聊,看来看去你总是看那几场。我们倒不如聊一聊未来。”
谈到这个话题,纳兰康欲言又止,对于未来,他曾经考虑过无数种结果,然而每一种结果都有一定的前提,而它们共同的前提则是这场战争结束。他不得不承认他在最初的时候错误估计了这场战争的规模。他原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在公海上的两国局部冲突,然而随着时间的推进,冲突进一步扩大,直至演变至今发展为一场波及整个太阳系的大战。
“未来摆脱不了现在啊,这场战争若是旷日持久下去,也许你我的青春便要消逝在这战场上了。”司马筠竹不赞同他的言论:“你永远是这么悲观伤感。”“尼采说过‘悲观的头脑,乐观的意志。’虽然我誓为祖国流尽最后一滴热血,但我实在无法对局势保佑积极的看法。联邦军力、人力、财力皆远胜于我,越国以鄙远,远离祖国千里与联邦作战,长期以往,后勤吃紧,国民经济负担将会很重。试问,到那时,我国如何与联邦消耗下去呢?”纳兰康无奈的说,“消耗下去,是一步死棋啊。”
司马筠竹起身走到纳兰康身旁:“其实这样,有又何妨呢?”她轻轻搂住纳兰康的肩头:“纵然将美好华年消逝在战场上,我也陪着你。”纳兰康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说:“一路有你,此生足矣。”
月球赫恩
饭桌上,欧阳尚岂能察觉不出异样?往日里对慕容枫嘘寒问暖的女儿今天只是默默的埋头吃饭。虽然说孔夫子有言“食不言寝不语。”不过如果饭桌上一句话也没有,不禁会使人觉得冷清。
“爸爸,我吃饱了,我先回房间休息了。”欧阳薇起身离去,欧阳尚拦住了她:“你看看你,才吃这么一点,对身体不好。”“我今天没什么胃口。”欧阳薇径自回了房间。
欧阳尚知道症结所在,于是对慕容枫说:“阿枫,你们是不是吵架了?”“那倒是没有,只是,我说了些不该说的,也许,她不能理解吧。她希望我能留在月球或是到地球去做个教官,我却暂时不想脱离部队。”
“是这样啊。”欧阳尚的表情不再凝重了,“我当是什么事情呢,原来就这点小事。你是个男子汉,眼光要放长远一点。女孩子家嘛,我是过来人,再清楚不过了,她们总希望男人能一直陪在身边,哪怕平凡一辈子也好。可是男人不同啊,男人不仅仅有家庭,还有自己的事业得去奋斗啊,男人要是像个女人一样追求安逸,而不是去闯荡一番,那可就太丢脸了。”
“您也别说她,她也是为了我好。”慕容枫赶忙说。欧阳尚放下了筷子,说:“你也要耐心一点,她们不能一下子接受,是很正常的,但处的时间长了就会好一点。我和你伯母当年处对象那会儿,哎呀,那个时候我还年轻呢,二十六、七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我被从地球调到了宇宙来,当时她还死活不乐意呢。可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年,正赶上了第一次太阳系冲突。战争结束后,我从战前一个小小的中尉一下子升到了上校。我要是当时听了她的话没来宇宙,没准到今天我还没升到少校呢。”
“您说的是,我不着急,要慢慢开导她。我想,她是个包容的人,能慢慢理解的。”慕容枫吃了一口烤鸭,不禁称赞:“这皮烤的真脆,您这位厨子还真是技艺高超。”欧阳尚很得意的笑了:“那当然,就是拿20艘战舰,我也不换。”慕容枫也被他的幽默逗笑了。
“你的假期结束以后,你们就不能经常见面了。她的性格我了解,一定又要伤感一阵子。我倒是可以滥用私权,让你拿着高额薪俸,挂着作战部队的名头把你留在赫恩。但你记着,我不会这么做!恋爱是好的,不过你回了部队后也不能因此而分心,要是那样的话,我可是要罚你的。”欧阳尚和蔼而不时严厉的教导着,“我知道这样子女儿会受点苦,但规定就是规定,决不能为了某个对象而更改。你明白了吗?”“是,我记住了!”慕容枫起立挺直身子行了一个法式军礼。
欧阳尚道:“坐下,这里是家里,不是你的军事学院,不必如此。”“是,伯父。”慕容枫坐下了。欧阳尚说:“你还叫我伯父啊?”“这……”慕容枫犹豫了一下,说:“父亲。”“诶,这才对啊。”欧阳尚说,“今天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明天她也该去上班了,因为和你的事情而影响工作可不行。”
“那么,我就告辞了。”饭毕,慕容枫起身道别。欧阳尚也起身到:“慢点走,有空的话,就常来,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好了。我已经让在维希利亚的谍报人员留意了,如果能找到你父亲,战后有机会,还是要多去看看他。”“我明白了,父亲。”慕容枫道,“那么,再会。”“au revoir(再见)。”
慕容枫回到了“黎塞留号”,李祥易等人自然会开玩笑说他为了美人连战舰都不回了。他没有说什么,此刻的他并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怎样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