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幻想言情 千年情缘三生伴之——卫宁传

第七十六章、 瞒天昧地

  她的雍容华贵和玉阶下左侧所端坐素衣淡妆的陈贤妃形成鲜明对比。两人眼神对杀,陈贤妃落落大方先敬了这位女和而来的贵妃一杯金樽清酒。看来这位新来驾到的贵妃娘娘自有一番气场,这样刺眼的色泽,朱雀比拟着凤服都随便的敢穿上了?和之前的绿篱相比这尊位上之人身上流出的贪荣慕利,眼中潜藏的欲壑难填之气是更显其狠厉毒淬。陈贤妃表情淡淡的不露声色,却悄然瞥了一眼自己的夫君,那玉面之人心不在焉的样子,代表这是一门他最厌恶的政治婚姻。这表情她实在太熟悉了。但曾经的皇后娘娘可比这眼前的雅贵妃面慈心善多了。

  这宫里有讳莫如深的事儿,自己还是继续病着,保持缄默其口才是明智之举。

  “宁良妃参见陛下,雅贵妃娘娘金安。”她朱唇轻启。

  众人转头而望,只见一个轻娆的身影出现在殿前。她一袭茶白抹胸拖地长裙,轻披紫酱绮罗纱。青丝绾成流云髻,发边各插二三不一钿金花簪,左颊凤眸直到印堂,四周描绘朱红绕美藤纹,眉心竟刺青了赤色火焰图腾。唇染了比那血还要艳的朱红,衬的那妩媚的面容在这灯火之下显出一种近乎妖异的苍白。那种妖咄咄逼人,眼角一抹魅丽的弧度闪映在幽光下,摄人心魄。

  她站在那边,衣玦迎风肆舞,光照九天烟华。瞬间六宫粉黛尽成灰。

  高高在上的龙位中,宇文夜那云墨般的袍服被赤色龙纹衬得威严高贵。满殿灯火光辉灿烂,他在光明之中凝视她,眼神中蹿出细小的火焰,在他幽深的瞳仁中一盛一暗。她这是怎么了?这些日子不见竟然自己都有些认不出了。但甚是讨厌如此妖娆的打扮,难道她真得要做妖姬不成。这殿下之人都似以为她要魅惑自己重获圣心,但他看得明白,那眼神中分明就是不屑一顾的虚应故事。

  卫宁充耳不闻那些窃窃私语之声,只是希望今日能蒙混过关。

  “宁良妃,你的妆容为何如此别致?”月雅斜睨着她,殿堂下这女人就是那曾经一舞惊天下的祸国妖姬卫宁吧。果然是心机重重的女子,这妖冶的妆容,惺惺作态的仪表,都让她心生憎恶。再偷偷侧脸瞥睨了一眼自己那高贵的夫君,即使他假装毫不在意,但先前向着自己的身子却不经意转向那妖姬的方向而不自知。

  卫宁心知自己改头换面的模样一定会引起猜忌和好奇。她唯有冷静应对下来。

  “回娘娘的话,前些日子臣妾生了一场大病,身子疲软不慎跌倒在地,不巧撞到了火盆,留了不小的伤痕。怕惊了圣驾,故只好用花钿来掩饰。拙劣之技还望陛下和娘娘恕臣妾惊扰之罪。”

  卫宁知道这番话骗得了所有人,但是唯独他是不会相信。这谎言早晚是要拆穿,但是能晚一点是一点。绿影现在出马未都了吗?即便没有出城,那上面的人应该也来不及阻止了吧。

  这边酒过三巡,众人觥筹交错。两傍列坐,传杯弄盏,花簇锦攒,好不热闹。歌伎轻歌曼舞声中,已把这家宴的氛围推至高潮。

  她握金樽之手忍不住微微抖动,衣裳之下,冷汗涔涔浸透了裹衣。心口之间极具的闷痛上下翻滚袭卷全身。她竭力忍着,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心念和精神去压制。周围若有人和她敬酒,说话,每一个字,细小的动作,包括浅淡的微笑,都仿佛让其行走在火刃之上。那一个接一个的寒颤侵来,似乎无尽的煎熬一般。耳晕目眩难以抑制,四周的杂音不时传来,却模糊的好似远在天际。今日走得太急,自己没有绿鄢在身边提醒,竟然忘记服药了。

  宇文夜虽在上面看似无心,却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举动。这女人变化实在太大,又当着他的面敢撒谎,心中知道必有事端。眼看着下面这人面色不对,一脚踢开玉桌,三跨两步的越到她面前,那张脸上的藤纹竟是用朱丹的颜料慢慢刺青上去。宇文夜一把抓起她的手腕,三指搭在她的经脉上,瞬间神情大骇。伸手往她朱唇上一抹,露出失血的唇如凝霜冻结一般惨白。她身子透着冰冷之气,就像浸入了寒潭之泉。他当即再用内力试探,发现其体内竟然有一股异常阴寒的毒气,摧毁着她的经脉。

  “你们退下。”他狭眸倏变,一声低吼竟用尽其内力迢迢送出,瞬间连头上的树叶都纷纷飞落。殿上顿时鸦雀无声。片刻,众人花容失色,惊恐四散而去。

  “你也退下?”他头也不曾回,对着雅贵妃疾言厉色道。月雅脸色有些难堪,觉受耻辱一般咬紧了嘴唇,恹恹得站起身子。走过卫宁身边之时,眼中浮起了怨戾的光芒。

  时间仿佛停驻在这一刻,令人感到无言的窒息与压迫。

  他对上卫宁故作镇静的眼睛,眸中如海浪般涌起无限的激愤。出手用力扯开她的衣襟退至到肩下,胸前大大小小如蚯蚓状的青筋数条凸出,里面的颜色均呈黑青。再看她的臂上缠着纱布,揭下后上面竟密密麻麻都是蛇的牙痕。呈两点或数点,肿胀发黑。

  良久,他才缓缓放开她,那眼底下清晰的能分辨出幽暗如剑的犀利杀机,宇文夜的唇角扬起了一丝冷冽的弧度。

  “为何要如此?你真得不要命了吗?”

  “他活着便是我的一切。”卫宁淡淡一笑,淡淡数语,所透出来的决绝之情彻底震碎二人情心。

  “好。”他最后回头看她一眼,双手握紧拳头,拂袖而去。

  呵——她终于缓慢的松下了身子,看着那个身影渐行渐远,听着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支离破碎。

  一道龙飞凤舞的手谕,带着血色的残酷走向死亡的凋零。

  乾宁殿被封。门口穿着护甲的守殿禁军庄严而萧肃。殿门加了把造型独特之锁,竟是邢锁。宫里的人都知道只要放上这把无锁钥的邢锁,里面的人活着是出不来了。等乌鸦红了眼开始聚集在树上之时,这门才会重新再被开启。

  百年难遇的一场急雪竟会出现在南浔这样的地域,实属罕见。白雪如絮穿庭而过,袭卷着寒冷呼啸而来。南浔寿禧宫内,每一瓦陇中皆置莲灯一盏,斜日向晚,灯烛荧煌上下映照。一众内常侍从远处宫中掌灯而来。灯光照在宫门前积了薄雪的地上,晕染了这冰雪里一片暖色橘光。

  宇文熠连日来心神耗费,已经是殆精竭虑。这数月以来苦心经营,终将这世间的权倾敛藏于自己袖中。但在坚强的意念也无法对抗身体的极限。待这些个事情稍许尘埃落定后,紧绷的神经刚一放松,这身上的毒就开始蓦然攻心发作,便是重新陷入这彻底的黑暗之中。

  有些回忆不论你是否愿意记起,在这样天地空寂的夜晚,犹如如水月关倾泻而出。始终心如刀绞,说不出的痛。为何越漓这边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寂静的让自己心烦意乱。宇文夜用了极尽残忍的手段对她。卫宁,你应该可以对他彻底死心了吧。无论你想说还是不想说那份名册,其实对自己来说都不重要。只要你对宇文夜死心就好。

  寒风席卷着梨花般清莹的细雪,在青石铺成的宫道之上纷纷扬扬倾洒而下。一个缁衣貌似宫人的男子步履急促,骤闪而过。一串轻足留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很快就被白雪所覆盖,终了无痕。

  寿禧宫内悠扬的笛声随风而散,一个修长的身影在刚起的月梢头上渐渐投下一个优雅的影子。然后乍然又多生出来一个。笛音一停,缁衣来人跪下奉上一卷密报。他并不曾回头,淡然道。“替孤王说吧。”

  来人打开密报,抬头禀道。“越漓帝联姻女和月雅郡主。另越择城加派了五万精骑,连月支这边都做了布防打算。”

  “哦,竟然这样。”他轻轻蹙了一下眉头。“他竟会联婚月雅这个寡妇?着实有趣。那越漓都城呢?有没有异样?”

  “原来以为要大开杀戒了。宵禁了全城,驱赶了所有往来的客商。每日都有骑兵在街道巡逻或到城外巡查。但不知为何,卒然所有的行动都停止了。只见在布防,却没有如陛下预期的那样。”缁衣人面容隐于月光之后,只有一个无情的影子。

  “孤王倒是不知我这皇兄什么时候改了性子,竟如此按捺的住。倒是委屈他娶了个寡妇。看来孤王倒是真得要去一次女和拜访下女王殿下了。”他漫不经心地向书案走去,御笔一挥道。“让卫影少将带着孤王顾国公侯的十万精兵随孤一起去趟女和吧。还有【戟戣所】这边完成的差不多了吧。”

  影子抬头第一次有了表情,惊诧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小人生平第一次看见这么威力无群的东西。简直,简直犹如天外之物。恭喜主人吾南浔数载之内,必能靠此武器一统这四海八荒的神州大地。

  “是吗?”这真的是他宇文熠想要的吗?他不是他皇兄,这天下若是能换他身边的宁良妃,自己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这是他曾经接近幼稚的想法。这天下若不能醒掌天下权,又何谈醉卧美人膝呢?最终什么都没有,或许连项上人头都不保。瑾瑶这笔帐自己自然要一同和他算。但当务之急是要救出宁儿,他还需费尽思量才行。

  “你先退下吧。”影子应诺而退。

  “帮孤王把扁仲叫来。”内常侍转身而去。他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嘴里的血腥味渐渐弥漫开来。女和离开自己南浔一千多里的距离,这一路崎岖,政局利益都倏明倏他必须从长计议。

  越漓这边,宇文夜近日震怒异常,在朝堂之上狂躁得像一头猛兽。一声声的咆哮和断喝,骇得满朝的文武大臣跪匍一地。那些被他冷冽眼光扫过的人,更是胆战惊心生怕今日项上人头就要落地。史无前例竟然在朝堂之上公然杖刑了数人。无人敢劝,没人敢言。

  南和帝亲率十万大军已快到梁河大坝。他带着这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的兵马过来到底意欲何为?他急召蓼赞进殿商议。夜幕已近,掌灯照亮下万里江山图呈卷眼前,点点布防朱圈在灯火下渗入越漓的每一寸辽疆大地。这位百战沙场碎铁衣的老将此时正聚精会神的挑灯细看着地图,并未在意一旁宇文夜意味深长的凝睇。

  所有那日在朝堂之上的文武大臣,凡殿内二品以上大员他皆让影子卫查了一个通底朝天。这一查不要紧,眼前这位蓼赞蓼将军手里的罪证条条都是不可恕之重罪。通敌叛国,出卖机密,结党营私,意欲谋反——种种迹象都证明他有策反之心。况且最重要的是,他的一个亲侄就在南浔并得到南和帝重用。

  宇文熠知己知彼,知自己是一个性躁之人。如若无与卫宁塔顶一番谈话,他现今早就把其秘密打入死牢,酷刑逼供。但卫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自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之说。他在此事上,便生了心眼做了深入的细究,终于明白此人不能杀。他在自己军中无论威望还是军事才略皆出类拔萃。对自己忠心耿耿多年,出外打仗期间也曾相互患难与共。军人对道义看得尤为重要,况且在这关键之时,先不论真伪,他的带兵阵法放眼全天下就无几人能胜过。暂且他加派了多名影子卫在他府衙,军营都有安插。待这事过后,这权高盖主的将军,他是要好好考量下了。

  他封了乾宁殿已要三日。断水缺粮,她现在应已奄奄一息。走入后寝灯火阑珊处,有人影衣袂一闪而过,竟像极了她的背影。他疾走了几步,倏然停了下来,眉心紧蹙,细冷的眸子黯淡下来。

  走进婉清院中,怒气腾腾,未容红芍开口,已经怒掌而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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