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独断帝王
想着想着不觉来到溪边,她拿出地图仔细辨别。随后在走过的地方做个标记,以防自己这个路痴又迷失了方向。现在只有她一人,迷路是一件很紧张的事。林中不时都有异兽的吼叫声,它们都是帝女的膳食。但是对卫宁来说,倒是觉得自己更像它们的美餐。
对宇文夜来说要找到卫宁不是一件困难之事。他只需站在峰顶瞰视一下,哪里有鸟雀成群惊飞的地方,那必是她行走的足迹。梵音双峰没有凡人敢走,即便是那些练仙之人为了避林中的珍禽猛兽,大部分都御剑或者有自己的座骑,而且上了梵音一待都是几十年的样子,很少会有人再有下山的机会。想当初他们几人应邀而来,行至山脚,既有仙殿道法资深的长老们亲迎而上。
她一个姑娘倒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上次在山脚下看来还是没有吓够她。路痴一人和那个疯癫的帝女混在一起不知又要惹出什么事端来。还是在太阳西落前赶上她。
日光下澈,溪水清敛,如镜映照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她想起了昨夜和天帝的一番对话。那是一个充满了无限温暖和光耀的男人。他懂你所思,为你所想,每一句话都动人心肠,每一个眼神都透染炽暖。
卫宁泪眼蒙蒙的询问玄觉她在去东瀛的路上不断高烧,在梦魇中看见了自己双亲悲凉的遭遇,她告诉玄觉她有多么的后悔当初轻率的决定,以至于现在天伦剧恸,悔不当初。
“卫宁,佛家有云:世事无相,相由心生,可见之物,实为非物,可感之事,实为非事。你来默念几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后,我带你进入众象钜鼎。”
她微闭双目,静心凝神口中默诵三遍心经后,内心得到了无限安宁似和这寰宇万物融为一体。玄觉伸出他的手尖在卫宁的眉心轻轻一点。
时光隧道中那不真切的光芒四射,不断闪耀着点点和圈弧,似带领你走入一场D效果的时空旅程。由左至右展开密密麻麻扇型闪透的星芒,轮转之时还有陨石迴转的独特样貌,从远处中心点燃的亮光让人误以为在黑暗中看见太阳辉升的模样。中途飞船几次都差点误撞星陨,幸好威尔逊凭着高超的驾驶技术化险为夷。
他信守了自己的承诺在经历了一百多年的穿越后来到了卫宁所处的时点。由于时间长度的变化,虽经历了一百年的穿越但到了1世纪的中国仅仅是在卫宁离世第二年而已。威尔逊的到来让原本悲痛欲绝的双亲得到了无限的宽慰。确实她的父亲得了重疾在卫宁离世的第三年也撒手人寰,但她并未看见在她父亲走的那日,多少人在他的身边陪伴到生命的终止,包括庄聿还有谭静。所以父亲走得很安详。因为威尔逊告诉他们卫宁在另一个世界里面活得很好。虽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却让老人的内心得到了慰藉和最后的安宁。
在养老院中她母亲嘴里唤着她的名字,但是转身的刹那,母亲的脸上竟带着如此甜美的笑容。胸前吊着卫宁曾经做志愿者的挂牌,这家养老院她母亲以她的名义捐赠了一百万。远处走来一大一小的两人,是庄聿还有他刚出世的孩子。原来一直以来庄聿都会定期和自己的母亲一起来这边完成卫宁曾经的心愿……
卫宁潸然泪下的面孔上盈溢着愉悦之容。宇宙万物本无穷无尽,所有的选择都未曾需要后悔。肉眼中的所见之物都未必是真实,在神看来事事多存在着变化无常。而人最后所要走上的依旧是一条既归的路途,只是在这条路上每一个选择又生出多种变数而已。
涧水东流直向西而去,整个晴空都在小溪底下清晰可见。她脱了鞋袜,赤着玉足把脚浸没在清流中,流淌的水从脚背上划过的感觉有些清凉的酥麻。卫宁静坐不动,抬头浮云掠空,山野偶有清风拂过衣袂,阖目聆听鸟雀惊飞发出的鸣叫在山涧中回响的声音。她无悲无喜的面容上淡然一片,淡到极致却生出这个世间最好看的柔美。如一朵青莲,飘逸在这尘世间。
一声轻叹。艳阳下她这样肆意的清闲倒有一番别致的美丽。他在她头顶的半崖腰已毫无掩饰的欣赏了好一会儿,她竟一点都无察觉。
一块飞石落在她面前,溅起的水花霎时沾湿了她的衣裾。她吓了一跳,猛然回眸,左右环顾,竟还是未发现头顶的宇文夜。他手里的剑在她上方比划了数下,也代表着这上面无论是兽还是人要杀她,都易如反掌。
阳光熏暖刺眼,以至于她清澈如溪的双眸对上那人时顿感一阵眩晕。他深渊般的眼瞳照进她那原本平静此刻却骤然奔流翻涌的心尖上,那隆隆的激跳声竟让自己感到惊慌失措。
“陛下,伤好了?”她应该保持镇静。宇文夜在她的头顶之上俯瞰自己,犹如王者睨视天下。上面离自己至少三丈的高度,他就是轻功再好,四周都没无一棵可以让他立足的参树。怎么看都是在安全范围之内。而若是要绕个圈子下来,至少一盏茶的功夫。
“你觉得呢?”他横握龙渊剑。晖下玄衣,凭风而立。潇洒自在,又冷峻逼人。淡言利眸直慑人心。“要走也不打个招呼吗?”
她唇边浅浅勾起一缕苦涩的微笑。
“昨晚不是打过招呼了。”
“你在怨孤那番话吗?”上下两人迎风交错而立,光阴落下似有无声的碎痕。
他把所有发生之事都简明扼要的告知她。卫宁无意摸上自己的脖颈,怪不得那日自己竟如此疲惫不堪,只见衣裳斑斑血迹,却不知从何而来。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宇文夜竟真能干出这等逆反天意之事。他真得想和自己在一起吗?
“她灵魄不全,有时做事比较偏激,但她绝无害我之心。我们一体二魂,她心中有数。”怪不得宇文夜要和她斩毁缔约,两人心性,脾气都有类似,所以一点即燃。果然是神,口无遮拦,还当着这么傲娇的男人的面说自己眼光差。“我会带着她走得远远的。陛下放心,缔约既毁,从此各行其道,生死不欠。”
“卫宁,你真的要受她摆布不成?”他惊诧自己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她竟依旧要离开自己?
她的脑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是我的事。请陛下不要操这份心了。说好的三个月,现在请让我离开。”她垂眸不想再和他多做纠缠,帝女说得并无道理,他终究是一个自私的人。
“你就这么不识好歹?”他眸光渐透冷冽,那怒火从心中慢慢激荡开来。自己的耐心快要给磨尽。
风起,时间仿若静止。她仰首一笑,深冷的修眸忍不住的怒视于他,一直看到他心里为之一寒。卫宁伸出藏在宽袖中的手掌,血色浸染纱布,看得触目惊心。
“你急着动手,却没有想过她是我身体里面的一部分。如果她有事,我岂会无恙?所以不要再说你为我好。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你不会轻率的做出自以为是的这一切。毁神缔对于神来说是很严重的事,是人族对其的背叛。即使这样,昨夜她还是救了你——否则你觉得你还有命站在这边继续对我冷眉怒眼?”
她继续说道。
“这一剑是龙渊剑,龙渊饮血之剑。我的手掌再也不会好。这血是她的,若有一日这血流尽了,她的灵魄也就消散了。而对我来说,同样的,非死即残。少了一魂二魄的我你觉得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宇文夜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变成如此。脸上顿起凝霜,墨眉紧蹙。
“陛下,你真得是为我而毁约,还是为了你自己忍不下帝女责难你的那些话?她说得一点都没有错,我眼光确实很差,如果眼光不错,怎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境界?纵使帝女再有不好,她都信守承诺吞噬了龙渊剑上的黑暗之气,让你有了绵延子嗣的机会。但是你用什么去回报她了?就因为她挑衅了你的帝威,就不顾一切的逆天道而行?你真得是为了我吗?陛下是一个深谋远虑,顾虑周全的人,以你的性格既然知道我们是一体二魂,怎么都会思量妥当再行其事吧。”
他毫无反驳的理由。自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尽在掌握。
“或许是孤王有顾虑不周的地方,但孤确实做了这么多事都是为了你。不管你信还是不信。”
“宇文夜,你真得让我很愤怒。你知道吗,你那天为了诓骗我说出毁缔的誓言,竟然把自己的真心话都吐出来,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不是这样的,卫宁。这么多年下来,你心里明白孤王是如何待你。”为何她要缠着这件事不依不饶?或许自己曾经真得有过这样一时冲动的想法,但她就不能想想,如果真得如她所言。自己这么拼命救她干嘛?
“你只是想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然后看着什么时候合适再考虑扔掉,毁灭还是继续把玩着。你越漓的影卫如此利害,你心里实在太清楚我到底和宇文熠有没有私情。从月光华服开始无论我怎么解释,但你还是借机折磨我,凌辱我,因为这口气要是不出你心绪难平。”她气愤难忍,对于自己触摸到的感觉自信不已。不觉眼角藏泪,心叹原来这么多年他对自己都是终究是一场虚情假意。积年累月的感情弹指之间就可以灰飞烟灭。这种心痛的感觉竟能噬其骨,啖其肉。
孤没有这么想过,他在心里反驳她。原来那件事她心里一直在记恨自己。但那时为何要如此对她?如她所言自己的心绪难平其实是在嫉妒和呷醋。这太丢脸了绝不能让她所知。
“我对你而言就如这脸上的刺青一样,是一种耻辱吧。你这颗尊贵高傲的心要如何去承受?”
他纹丝不动得看着她,听着她对自己的控诉。原先面上的表情现在都隐没,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宇文夜不知为何心里突然觉得非常可笑。女人就是女人,为何要去计较连自己都早已不在意的事情呢?或许当初真得是像自己不小心吐露出的那句话那样,宇文夜的府门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无论天涯海角自己都会把她带回来。耻辱,确实她说得一点都没有错,无论他们再清白,但在这天下世人眼中,他的女人跟着自己的兄弟在外面躲了整整五年是不争的事实,再也无法改变。他有理由杀掉他们,折磨他们,毁灭他们,这一切天经地义。可是,他这颗尊贵高傲的帝王心却爱上了这个耻辱,这个闯祸精就这么刻骨铭心的如她脸上的刺青一般无法磨灭的烙印在了自己的心上。
难道他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不成?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其他东西都不重要。
“说完了吗?你若一定要这么想,孤王也没法子。孤没法解释这子虚乌有的感觉之事。”他只是担心她的手,自己确实大意了,只以为这样做就能摆脱他们的宿命。看来要重新带她回梵音去医治。这祸事是自己闯下来,她生气也是应该的。
简直是岂有此理的男人,他竟然连解释都懒得说。卫宁心灰意冷到极致。
“混蛋。”她咒骂了一声,拭去泪痕,转身准备穿了鞋袜就此离开。
“等孤王下来再走。”他在找下崖的落脚点。
“下来?”她吓了一跳,难道他真的打算从三丈多高的悬崖上下来?她想起了曾经宇文熠靠着一把灵犀剑就能下崖数十丈。想到这边不觉惊了一身冷汗。但再细细一瞧这里的峭壁竟然是笔直而下毫无角度,面朝溪流终年背阴故布满了红棕色的苔藓。她用手一摸,滑的莫说是在这峭壁之上,就是平地行走都很艰难。其山体刚硬,异常坚固。峰腰一直往下平滑的莫说是凸出的岩石,连扎根在峭壁上的古树野草都无一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