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册封大典
宣德殿上的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让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出现在面前。只见宫阙下的卫宁抬起裙裾,脱下凤鞋往边上一扔。转头用手轻轻一撕,竟把长长的拖尾直接扯断。拇指和中指捏拢放入口中,忽闻一声尖锐的牛氓哨音。只见在混沌天际,一只通体雪白额前有独角的上古瑞兽缓慢的踏云而来,再闻哨音,一声极致的滚雷长嘶,破空而出直冲向卫宁而来。只见那一袭红衣,绝世妖娆。赤足竟从清水莲花池上踏奔而起,白泽一近其身,人兽合一直冲天际而去。
万众仰首,皆惊不能语。
天际一道红光直冲云霄,驱散了暗空的阴霾。正在每个人目瞪口呆之际,只见空中绽开了炫烈的道道光芒,耀眼的让人生生睁不开眼。
“啊,快看——”随着一声高昂疾奋的惊呼。
众人只见无数的白焰之光直冲寰宇,刹那间把整个越漓帝都照映得亮如明镜。一朵朵华美熠烁的云霞化成无形的暗莲漫天绽放,流光溢彩中只见四面八方渐渐出现异象,青龙连蜷,白虎猛据,朱雀奋翼,玄武圈脊,麒麟祥瑞,凤凰浴火,饕餮凶夔,白泽通灵。一时间上古四象包括帝女的白泽在内一共奇瑞八兽同现穹宇。那极盛的瑞芒流光阑珊。璀金璨银不断环绕帝女周身冲起,绽若,盘旋,犹如烈日之光,布满整个寰宇之间,倾照大地。一次比一次的炫目夺耀,一次比一次的逞奇眩异。同时帝女的九世血轮眼一开,下面众人若无帝血龙脉只要对上其眸,瞬间心魂被夺,神魄被勾。幸好她精元太弱,两魂互换后这些人也就渐渐恢复常态。
“卫宁,这次真得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今日之神威从此天下再也无人弗敢嚼舌于你了。”帝女耗尽了她的精元之力,慢慢声息渐弱而下。
白泽慢慢地下降到宣德殿之前。止步,下蹲。卫宁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一看众人如见神佛,如看鬼魅,五花八门的眼神让她心里咯噔一下。坐在白泽之上凝视着离开她尚有一段距离的宇文夜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倏然一个黄色温暖的身影来到她的跟前,伸出一手静默的看着她。那眼神犹如春深似海,展颜一笑中万物失辉。
天帝带着卫宁来到宇文夜跟前,骤然间他衣摆撩起,竟双膝下跪。这是什么情况,卫宁吓得一个身软,差点就滑倒在地。幸好天帝在旁,她整个人几乎都是靠在他身上给带过来。周围鸦雀无声,帝王只跪天地和双亲,他这一跪不知用意何为?
“越漓越祖帝宇文夜跪天地之神,感谢梵音帝女为吾皇后所作的牺牲。”他清眸注视卫宁,伸出一手从天帝手中接过她。卫宁心头微颤,一丝悸动在心尖晃过,伴着阵阵涟漪碎成流盈一片幽然划入心扉。心绪亦仿若暗波起伏不定,有些恍然若失。
“我把女儿交给你了,日后可要好好待她。”天帝此言一出,犹如解释了所有众人心中的千言万语。从此再也无人上书谏言,种种猜疑,各种亵渎,都止于今日。只是由衷的感叹这上苍实在是太优厚越漓帝,这是一次颠覆性的逆转。神女下嫁,何等尊荣。
“我,我头晕想吐,我要如厕——何时可以结束?”卫宁灵魂交换后忍不住的各种不适症状出现,加上今日的种种之事又超出了自己的脑容量,本身就紧绷的神经,被宇文夜这骇人的惊天动地的一跪,只觉眼前直冒金星,手心攥汗。
“忍一忍,最多也就一二个时辰。”他温柔的环着她的纤腰,心里想这真是充满戏剧性的一幕。帝女这做事和自己如出一辙索性就这样堵住了悠悠众口。加上天帝刚才这样的相助,从此之后他宇文夜还要看着眼前这娇弱之人三分面子行事了。
“一二个时辰?下次所有这样的活动我可以都不与会吗?还有麻烦陛下以后彩排时先告诉臣妾有特殊环节,刚才我脚骨都吓软了。”
他停下脚步,转身和礼部的行礼官口谕了几句。只见行礼官面露难色,却无奈频频点头。
“半个时辰能撑住吗?亲爱的。”他悄声在她耳畔说道,“这么多人过来观礼,你总要过个场子对得起他们出得份子钱吧。”
亲爱的?份子钱?这宇文夜什么时候竟也变得如此诙谐。
“份子钱大概有多少?可以都归臣妾吗?”她的眼神突显出一丝精芒,精神也为之一振。
宇文夜啼笑皆非的看着眼前这面色苍白如玉的女人,摇摇欲坠之下,失神的两眼竟还能放出如此异光。真是喜财如命,劣性不改。
越漓永安十一年岁末。
月支内乱,藩王造反。
相邻之隔的越漓,此时综合国力均达到了最鼎盛时期。
宇文夜蠢蠢欲动,但一经开战必定会生灵涂炭。卫宁生性不喜他战戮,然而这戎马天涯一旦惯了,渐渐安宁下来反到让他有些心痒难挝。
所有天下大事,都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太平中总是让人意志消沉。宇文夜早在几年前就有吞并月支之计,只是一直在苦觅良机而已。曾经月川一战差点让他找到了出兵借口,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如今月支又是藩王谋反,新君软弱,外戚当道。曾经的中山之乱让卫宁还记忆犹新。
他逗着孩子,心却早已沉沦在江山入战图中。
“陛下,许久未下棋了,我们来切磋一二?”卫宁扫了他一眼,从身边接过已经会牙牙学语的念绮和赤儿交给奶娘带下。
“不下。又臭又赖,浪费孤王时间。”
虽然和他都相识十余年,但两人其实真正完全守在一起的日子竟还不如她和宇文熠长。所以这一身无情无趣的臭脾气时常让人很懊恼。
“陛下若是赢了卫宁,明日就换了戎装收月支去吧。”宇文夜微微惊愕,不过也知她心细如发。现在二人天天同起同卧,虽从未给她看奏折商朝事,但有时他和束脩在闲谈之余,偶尔卫宁也会在场。“你不是不喜欢孤王打仗屠戮,损伤阴德吗?”
两人摆开棋局,卫宁执白先手。“臣妾说和陛下玩得是五子棋。”
卫宁心中深叹一口气,他做每一件事哪里会经过别人的应允。这戎装昨日束脩就偷偷带进宫来了。不过就是不想给自己唠叨他的机会罢了,届时招呼一声便自顾行役战场而去了。
“那你更加赢不了为夫。”他的狭眸深敛,笑容里面多了几分自信。这五子棋虽说是后来卫宁教会他,但这简单的连都烨都玩的得心应手。
“我是觉得打仗总难免民坠涂炭。月支现在分崩离析,内战不休,皇室短期根本无法结束内祸,受苦的还是黎明苍生。这就和得了痈疮一样,你怕痛让它去,舍不得下手,但其结果只会延续内战攻伐。还不如你索性痛快一刀下去,长痛不如短痛来的更好些。”他们下子之手极快,短短数言间已落子七八枚。语气看似平淡闲聊,所说之事却意味深长。
宇文夜执棋之手轻叩了下棋案,凝住卫宁眸中流出几许惊艳之色,嘴上却依旧冷然道。
“妇道人家,在家专心带娃。”
“钻天鼠这个人就是一个卖国求荣的小人。但若能避免生灵涂炭,为谁卖命都是卖命——”
宇文夜深邃的眸子锁牢对她幽然的瞳心,知道她心里还是想自己不要过多的无端杀戮,所以拼命在想着两全其美的法子。能不花一戟,不流一血,不伤一人的情况下拿下月支。
“卫宁,要么不战。战争永远是接之死亡的。”他把棋子掷回棋篓中。起身坐置她身边,手一勾,美人入怀。
“为夫不会再三千斩了。”
“三千斩?——”卫宁心中一沉,这刀下的亡灵数以万计都不止,他的孽如此深重,手里沾满了鲜血,要如何还得清楚?
回眸那一盘棋局,看似未曾下完,十招之内她尽是输。
伴着晨曦第一道阳光破云而出。
“宇文夜你有妻有儿,没事别逞英雄出营耍酷。年纪大了,要服老知道吗?你答应我这是你亲征最后一战!”
她终究觉得心中隐隐不安。这不是保家卫国的荣誉之战,是扩张版图的侵略行径。一身戎装的他此刻沐浴在旭日下比十一年前自己初次见到他时愈加沉稳内敛,岁月的沧桑更深刻了他雕塑般的五官轮廓。
“你个闯祸精,别乘为夫不在,老想着出宫玩耍。很快为夫就会凯旋而归,等我。”
清眸纠缠,唇舌一舞,为君正襟,送行十里。两道逐渐背离的身影,渐行渐远。
空旷的夜里辗转反侧她竟无法安然入睡。起身,毫无目的在铜镜前拿起梳子梳理已过胸口的墨鬓,镜中有些渗人的映出她模糊泛着铜光的影子。抬眸望向窗外,长空竟然连一点星光都未有,那样浓重的墨色悄然倾覆于心上,她有些恍惚,带着迷茫甚至些许的惊惧趁着黑夜悄然滋生,缠的她胸中异常的怔忡不安。
大军压境,战云密布。旌旗映日,那墨色的王旗映衬着青质黄阑,赤火焰间彩脚步的青龙迎风招展。身后上万的营帐源源不绝,延绵数里。烈马成片的长嘶,那些连成一线寒光如波涛起伏的铁甲骑兵威严杀气震撼大地。
主账军营中不断传出闷声呛咳。帐中内外不断脚步来回,战术布局,回探情报,各种请示络绎不绝。他深邃犀利的眸中早就习惯于这样的场景,波澜不惊不见一丝情感痕迹。从容淡定的带着王者傲然睥睨天下的自负。他想在半载,或者更短的时期内把月支归入越漓的版图中。等到榴月凯旋而归之时,正好把这份大礼送给三个小家伙庆生。
宇文赤这小子一点都不像他,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的卫宁。神经粗条在他母后的教育下看见宫女递上瓜果竟还要来声谢谢,现在吓得他这皇宫里面从禁卫军,小黄门一直到宫娥给这个太子殿下弄得皆是惶恐不安。
这念绮无论性格还是外貌都和自己如出一辙,实在可惜是个帝姬。祗儿也不知在梵音过得如何,这小家伙差点要了卫宁的命。卫宁是不是这会儿又乔装出宫给自己惹祸去了……在一群将领围绕四周研究布阵,拿着标尺不断绘图中他竟能在这个当口走神。
“陛下,——”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定夺。和他一起历战数年的这些将领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越漓帝如此失神。他的心思完全不在上面,早就不知飘往何方。
“老蓼,孤王真得年纪大了——”他有些感叹道。
“陛下要是年纪大了,老蓼可要怎么办啊?”蓼将比他大了半轮生肖,想来这或许也是自己最后一战,不由感慨万分。
“孤王束发之年就征战沙场,至今也要近二十年。你说孤王是不是老了?应该休养在这皇宫里帷幄运筹,让外面这些后起之秀英勇善战于此。否则他们见孤为何老是年纪一把还要战前耍酷,掩了他们大好风头。哈哈——”男人心里一旦有了牵挂,这仗必然就打得不能全力以赴。二十年的久经沙场,他若再亲征出战,那些对手们对他的战略都快要了如指掌了。
“这么说来,微臣也属于不识时务之人了。”二人相互打趣道。
“哎,还是孤王不放心宫中的皇儿们。”
其实他心里最不放心的就是他的闯祸精。把他这个皇宫内院当成了马未都将军府一般,推门就出,敲门而入。自己哪里放心真得让她一人照应自己的皇儿,还有做舍务。到时把他那些奇珍异宝统统都打碎了才叫心疼。还有她倒好哺乳结束后,只要有机会钻了空子就往宫外跑,美其名曰叫治病救人,帮自己多积福泽。但每每看见她不小心滴落在衣襟,擦染在袖祛的酱渍醋痕就知这吃货是一心一意为了祭奠自己的五脏庙去了。
他一声满含情爱的轻叹。最后一次的出征这是他答应她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