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欺君罔上
绿漓没有想到卫宁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一紧张帕巾掉在了地上。
“念奴,帮本宫去再拿一块帕子。慢点不急——”绿漓知道卫宁要和自己摊牌了,于是也打发了自己的贴身女婢。
看着宫婢离开,绿漓的嘴角牵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紫癜曼陀罗,倒是第一次听见这么新鲜的名字。干什么用的?”
“增加鱼水之欢之效,也可用于麻醉,更加可以杀人于无形。”说到最后一句卫宁把身子凑到绿漓的跟前,眼睛死死盯着她。
“哦,——”绿漓把视线转移到湖心上。
“这东西并不常见,也可以说是比较稀有。只是在臣妾逃亡的几年才在机缘巧合下得到这样东西。娘娘还记得那时候我买过一只小香猪吗?”卫宁用手比划了一下。正好这个时候红芍来了,带了一盒点心和一壶上好的桂花乌龙茶。
“红芍啊,帮我去看看都烨殿下。”卫宁朝红芍点了点头,红芍有些不放心眼睛朝绿漓看了好几次。
“去吧。”卫宁向红芍挥了挥手手。给绿漓倒了一杯茶,又拿了一块点心给她。
绿漓心里对卫宁又戒心,不敢接就处在那边。
“呵呵,——”卫宁知道绿漓怕什么,给她的饼又转送到自己嘴里咬了一大半,然后又喝了一大口茶水。“刚说到哪里了?哦,那只香猪是吗?娘娘大概不知道猪这样动物别看蠢呆的,但是它的嗅觉其实是狗的二十倍。很多东西你只要给猪闻过了,就没有找不到的。”说完看了一眼绿漓,绿漓有点紧张但是假装不在意。卫宁把桌前的饼往绿漓面前推了一下,“娘娘不吃吗?怕臣妾下毒不成?”
绿漓心里想她应该不会。食物她拿来的,现在两个人又坐在一起,真的出事她卫宁一定逃不过干系。就算陛下再帮她,下毒这种大事铁定是要进刑部的。于是随手也拿了一块轻轻在嘴里咬了一小口。
“那只香猪有一次不是逃跑了,奴婢叫了人四处去找不是吗?娘娘可还有印象。”卫宁抿了一口茶,笑嘻嘻看着绿漓。“然后那天娘娘不在承凤殿,它竟然跑到承凤殿里面去了。”
“哦,是吗?”绿漓有些坐立不安了。她顺手把茶杯里面的茶一口喝了下去。
“绿漓娘娘,奴婢说过了。猪的鼻子是狗的二十倍。臣妾中毒的琴上还残留着很多紫癜曼陀罗的的味道,所以奴婢让它闻好以后再故意放出去的。”卫宁开始咄咄逼人的气势指向了绿漓。
“你什么意思?”两个女人眼神相触,一碰火花四溅。
“这深宫里面要随便扔东西不容易啊。所以余下来的应该还在娘娘某个柜子里面好好躺着吧。”卫宁就不再和绿漓兜圈子了。她要让她知道,自己其实早知道是谁下毒,而且如果现在过去搜的话铁定证据还都在。
“哦,哈哈——”突然绿漓放声大笑起来,声音脆响十分悦耳,只是这个笑声里面却包藏着祸心。
“你果然聪明,怪不得陛下这么喜欢你这个贱婢。但是你为何当时不揭发本宫呢?如果当时揭发本宫的话你也就赢了。只不过你觉得本宫会这么傻,这么久了还把紫癜曼陀罗藏在自己的殿中?”
“你,——”卫宁眉头轻皱,突然弯下了腰,头上的细汗更加的稠密。
绿漓美丽的眸子里面射出冰魄一样的光看着卫宁。
“绿漓娘娘,你不会这么大胆残害龙嗣吧?”卫宁抬眼狠狠的看着绿漓。
“哼哼。”绿漓不置可否,只是又吃了一块糕点,只觉得这糕香气扑鼻和着桂花乌龙茶确实是很好的搭配。
“绿漓娘娘,”卫宁看她吃得得意洋洋,嘴角牵出一丝冷笑道,“这饼味道不错吧。里面是用蟾蜍榨成的汁水合着桂花一起做成。呵呵。”
绿漓一听,惊愕失色,瞪着眼睛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然后用手指放入自己的喉内拼命的扣着,一边捂着嘴干呕,一边骂道,
“你个贱人,竟敢害本宫?”
“臣妾怎么啦?我只是告诉娘娘这糕点这么好吃,是因为它能壮阳生精而已,臣妾前段时日经常做了给陛下吃而已。”
“什么,你给陛下也吃过?那陛下,陛下有没有饮茶?”绿漓头上开始冒出了冷汗。
“臣妾饮什么茶,陛下也饮什么。”卫宁一个字个字从嘴里迸出。
绿漓怒了,呼啦一声从石椅上站了起来,用玉指指着卫宁发狠说道,“你竟然谋杀君王?”
卫宁哼哼了两声,看上去身子更加的不舒服。她调整了下姿势悠悠道。
“请问臣妾怎么就谋杀了陛下?”
“蟾蜍和茶水混合食用是剧毒,难道你不知?”绿漓宽袖一甩,恨不得一巴掌把面前的卫宁打翻在地。
“臣妾为何要知?”卫宁同样冷冷的笑着问道。
瞬间现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四面除了一些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就是偶尔传来的鸟鸣。
“哈哈,好吧,好吧,你我今日也不要绕圈子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绿漓整了整衣裳,面朝湖面,笑的阴险狠毒。
“是本宫下的紫癜曼陀罗害你的,怎么样?你有证据尽管今日来我承凤殿搜啊。还有本宫就是看不惯你卑贱的样子,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和本宫争宠?假惺惺的和本宫学跳舞,其实就是想羞辱本宫而已。没错,本宫是故意求陛下让你和本宫一起在君宴上跳舞,以你的身份和舞技本宫知道一定有君主会把你买了去。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本宫没有想到你和陛下还有这么一段情。”说到这边,绿漓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回过脸来那狰狞可怖的模样似乎要把眼前的卫宁生吞活扒了一般。
“宇文都烨,是你唆使荛妃推下水的吗?”卫宁最需要的一个答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自然。所有你在意的人本宫都要毁掉。”绿漓怎么会忘记那次卫宁和宇文都烨睡在船上飘过离心亭的那日,宇文夜看他们沉睡中的眼神是多么的与众不同,他是想要孩子了。但是这个是她绿漓给不了的。
“绿漓,你竟如此恨我?”卫宁心里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忍不住。看来不是恨到极致,今天这话是怎么都不可能这么随便就说出来。
“本宫巴不得将你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你竟然勾引陛下?就凭你也配坐上这个凤位?”
“那你也不能陷害龙嗣。”
“我绿漓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卫宁,看你脸色应该也吃了不少时日了。本宫这个办法就算到时你暴毙了,要查也查不出来。呵呵呵——”绿漓面朝湖面,笑的花枝乱颤,却不知何时眼中浮起的泪雾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哦,是吗?”
这一声惊斥,让绿漓周身一颤。那不是卫宁的声音。
绿漓慢慢转过身子,宇文夜俊朗的脸上,竟透染了一股凛冽的杀气。他唇角微扬明明噙着笑,笑容却如寒冰一般。如同深海的眸子此时竟如冥海中燃起的一片狱火。
“陛,陛下——”绿漓身子一软,竟然跌坐在地上。
宇文夜蹲下身子,用一只手把绿漓的喉管紧紧捏住。瞬间汹涌而至对其的愤怒,痛苦,失望而愈加加重手里力道。只要稍微再用一分力,眼前的绝代佳人即刻就要香消玉损。
绿漓泪如断线一般,眼泪滴在宇文夜的手上还有暖暖的温度。她并不做挣扎,因为心里太了解面前这个男人。今天她太大意了,竟然没有想到是卫宁给自己设的一个圈套。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就把自己完全出卖了。宇文夜何时在后面她都不知……卫宁,我绿漓甘拜下风,你终究赢了。想到这边,她双眼一闭,嘴角挂起一丝苦笑,静静等待死亡的命运。
只听身后一声闷响,卫宁晕倒了。宇文夜放开了掐住绿漓的手,匆忙抱起卫宁急急赶回龙阙殿。
“咳咳咳,咳咳咳——”绿漓猪肝色的脸渐渐恢复了平静,她摸着自己脖颈朝宇文夜的背影望去,竟然看到一双乌黑的眼睛也在看着自己。里面并没有胜利者的得意洋洋,只有对其的哀怨和怜悯。
“她为何要假晕——”绿漓分明看见卫宁是假装晕倒,难道这个时候她还要向自己耀武扬威吗?但是她的眼神,她的眼神一点都不像。绿漓有些混乱。
“小姐,干嘛要救她?”红芍乘着无人之时偷偷问龙榻上躺着的卫宁。
“就没有想过要她死。我怕陛下一个失手而已。”卫宁盯着天花板看着,现在这件事了了,那后面呢?她又该如何向宇文夜解释呢?说不定明日那只手就掐住自己脖子上了,到那个时候谁来救她卫宁呢?
“红芍你帮我今晚悄悄的把卫影叫过来。我有事情要交代他。”卫宁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只要都烨安全就好。其他的她再也不想管了。“红芍,你怕死吗?”卫宁怕此事最后还是会牵连一众人等。
“红芍不怕,红芍和姐姐的命都是小姐救的。”
卫宁的手紧紧握住红芍。这个丫头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她竟然这是第二次害她可能要受到牵连。
他心情很不好,绿漓的事情让自己龙颜震怒。这样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竟然如此毒蝎心肠。但是他隐约觉得卫宁好像早就知道自己给绿漓下了药,她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好让绿漓自个把所有的真相呈现在自己眼前一样。
他的心里忐忑不安,偶尔去御花园晃一圈,走过承凤殿,里面人去楼空,绿漓给关进了冷宫中。走过清宁宫,里面早就斯人已去。现在只有卫宁这边还能让他稍感安慰。毕竟他马上就要做父亲了。这么多年,戎马半生,突然感觉需要天伦之乐了。这偌大的皇宫里面除了宇文都烨,竟然再也找不到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皇亲国戚。两位皇叔,一位在自己称帝前就给先皇诛杀,株连九族几乎灭了干净。一位也早两年因病而逝,膝下两子,一位常年在他国,一位参与刺皇行动被自己早已赐死。自己的亲兄弟,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他感觉自己真的孤家寡人。
宇文夜最近都不和卫宁一起用膳。他也不知自己在躲避什么。卫宁用这样的手段让绿漓在自己面前无所遁形,她在逼着自己做决定和选择。宇文夜心里确实深爱卫宁,但对于绿漓他也有自己的寄托和依赖。但是为何,卫宁偏要把这层纸捅个大窟窿,让大家再也没有任何的退路可以选择。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乾宁宫。他还是每天会按时这个点来看看她和自己未出世的皇子。
一进去,只见卫宁背对着他跪在地上,穿着一件黑色的披氅,头发梳了一个双刀髻。宇文夜心惊肉跳,他总是觉得要出什么大事。
卫宁看见宇文夜走到自己面对,深深的给他磕了一个头。
宇文夜大骇,他记忆中上一次这样的一次磕头是卫宁在王府中要他放自己回家去。
“你这是作甚?”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宇文夜盯着卫宁的眼睛,她的眼睛一潭死水。而且竟也不用敬语,直接以她自己熟悉的口吻在和自己对话。
“卫宁?”
“我并无怀孕。”卫宁平静的说道。
“你说什么?”宇文夜有点糊涂,她为何如此说?明明自己两位御医给她诊过脉。但转念一想,她是什么人,她的医术远远超过这里何止百倍。
“欺君是死罪,你可曾明白?”他头一次竟手脚发凉。连对敌打仗,人头不保都未曾像这样胆战心惊过。
“明白。卫宁领罪。”
宇文夜怒不可歇,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卫宁往边上重重的一摔。但是宇文夜突然又怕她在故意撒谎激怒他,到时伤了肚里的皇子就不好了。他又把卫宁从地上拎起,血顺着她的嘴角流出,这记力量不小,半个脸蛋都快速的红肿起来。宇文夜用手拭去她嘴角的血渍道。
“卫宁,不要和孤开这样的玩笑。”宇文夜不想杀她。但是如果是真得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把眼前这个女人千刀万剐。(未完待续)